“方才人有喜了?”顾青昭惊讶之余,很是不解,“嫔妃有喜是好事,陛下为何如此伤神?”
上一回王美人爆出有孕的时候,唐昀是顾及着她才闷闷不乐,却也没有如这般阴沉着个脸。
唐昀抬眸看她,脸色很是复杂,“昭儿,方氏,本不该有孕的。”
“为何?”顾青昭更困惑了。
每每唐昀来她这里来得勤了,她劝他去别处走走时,他去的就是方才人处。
尤其王美人怀孕后,唐昀除了在她这里,便只去过方才人那。
方氏有孕,或许在意料之外,可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唐昀眸子一片漆黑,“方氏自侍寝起,我就给了她避子汤喝,无一次落下过。”
“避子汤?”难怪唐昀这副神色,“陛下是怀疑有人动了手脚?”
“避子汤是吴英盯着的,不会出了差错。方氏这样还能有孕,定是提前吃了其他的药物,压了避子汤的功效。”唐昀思索着,“恰巧除夕之前,平国公夫人入宫过。”
以裴德妃和裴夫人的心智,要想将解药带进宫来,虽然会有波折,但也绝不是不可为。
可他也憋闷啊。
但他从一开始“宠爱”方氏,一来是为着给顾青昭找个挡箭牌,二来也是想利用方氏,来日给裴家下套。从来没想要要方氏为他诞下子嗣,所以一早就赐了避子汤。
王美人有孕后,他除了顾青昭这里,哪里都不去,就是想顾青昭能早日有孕不必羡慕旁人,可又怕朝臣们说她专宠,这才退而求其次选了个不会有身孕的方才人。
谁知道,方氏连同裴德妃给了他这样一份大礼。
“不管如何,眼下方才人有了身孕,便要先紧着皇嗣来了。”顾青昭道。
说不膈应是不可能的,毕竟方才人一心向着裴德妃。
可唐昀素来待她宽厚,她也做不出去伤害方氏腹中胎儿的事情来。尤其是有了孩子后,更是格外忌讳。
唐昀再把方才人当棋子,也不会丧心病狂到此时拿方氏开刀。
“可我怕你难受。”唐昀心疼她。
旁人都有了身孕,她却一直没怀上,宫里定是有闲言碎语的。
“若我次次都要难受一回,那可太惨了些。”顾青昭笑了笑,“今日泽儿给我摘了花。”她指了指落地罩旁花几上的颈瓶,“陛下看,好不好看?”
小孩子摘的花,都是可着长势好又大朵的来摘,委实谈不上什么雅不雅。
可这份心意,最是叫人动容。
唐昀只瞧那么一眼,脑海里就浮现起那个小小的人儿踮起脚尖去够花枝的景象来,不由心中暖极了,他缓缓颔首,“嗯,格外好看。”
“不管旁人如何,泽儿只此那么一个,”顾青昭笑道:“我也犯不上羡慕任何人了。”
这话是真,可唐昀也晓得,这是她为着叫他宽心呢。
他搂着她的纤腰,头枕在她的肩头,不由感叹:“得此佳人,夫复何求。”
有了昭儿,其他人,便都不要紧了。
夜色深重,圆月高悬,关雎宫内殿,铺了一殿清辉。
轻纱帐里,红云翻滚,翻云覆雨间,香汗淋漓。
“昭儿,再给咱们泽儿添一个弟弟妹妹可好?”他轻声喘息着,情到浓处,微微喑哑的嗓音里带着愉悦。
“陛下,”顾青昭红唇微张喘气,玉手抵住他的胸膛,“歇一会,咱们改天?”
唐昀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岁,行动力一次比一次惊人。
她这弱得不行的身子骨,实在承受不住啊。
唐昀抿唇,不满道:“前几日淮阳王夫妇入宫来,淮阳王妃都是叫皇叔为十九郎的。”
淮阳王排行十九,那夫妇俩当真蜜里调油得很。
顾青昭疑惑,含着情欲的眼尾微微上扬。
唐昀暗戳戳提醒她:“我排行第九。”
所以?
顾青昭浅浅试探了一下,“九……郎?”
唐九郎?
这称呼好像过于亲昵了。
还在思索之际,唐昀已然像个饿极了的狮子一般扑上来了,兴冲冲的,桃花眼里都是情欲,“昭儿,再叫一句?”
顾青昭鲜见地怂了。
可唐昀那个性子,不依不饶得很。
一整夜,都没个消停。
春宵苦短日高起,淑妃娘娘也赖床。
唐泽睡眼惺忪坐在东暖阁,怀里抱着个比他头都大的肥猫。
早起没见着自个儿母妃,小家伙委屈巴巴地问绯紫,“母妃怎么还不起来呀?”
“淑妃娘娘要晚些才起,三皇子先吃早膳罢。”绯紫丹青齐上阵来哄。
唐泽抱着雪团,坚定地摇头,“我要等母妃一同用膳。”
以往都是母妃和他一起吃饭的。
“这……”唐泽拧巴起来,两人也束手无策。
正为难间,里头珠帘微晃,从内殿里走出一人来。
“我陪你吃,不许吵你母妃。”唐昀穿着常服,轻脚出来,坐在了八仙桌前。
唐泽小嘴张成了“o”型,简直不可置信,“父皇在?”
什么时候来的?
唐昀挑了挑眉,朝他招手,“把猫放了,过来净手了用膳。”
唐泽“哦”了一声,吃力地把雪团抱起来放在软榻上,轻轻一跃,跳下软榻,小短腿“哒哒”地朝唐昀那里走。
侍女们已然端了净手用的热水和方帕来。
唐昀要去接,丹青连忙上前,“陛下,奴婢来吧。”
“你们摆膳罢。”说着,竟是自己抽了方帕,打湿了水,细心地给唐泽擦手。又教着他用竹盐水来漱口,末了还格外贴心地将小唐泽抱到椅子上去。
侍女们虽然已见过此情景,可每回见了,还是会被陛下熟练的举动给惊住。仟千仦哾
毕竟他这样和平日里尊贵的天子,迥然不同。
早膳照例是南瓜小米粥、八宝莲子粥等粥食,并水晶虾饺及各色汤饼,此外还有几道小食点心。因着唐昀在,又格外添了好些蒸食、卤面,摆满了大半个八仙桌。
唐泽也爱吃面食,跟着他父皇吃了碗汤饼,可一看到碗里绿油油的青菜,小脸就几乎皱成了一个包子。
他悄悄让丹青把那几叶青菜拨到一边。
唐昀见了,复又给他夹了回去,严肃道:“不可以挑食。”
于是唐泽强忍着一股脑将那叶子菜全吃了。
他母妃说了,这叫长痛不如短痛。
他连忙叫丹青给他扒拉了一口面条,把他不喜欢的青菜味道给掩盖过去。
唐昀余光轻瞥,看见自个儿儿子苦大仇深的苦瓜脸,不由勾唇浅笑。
“张嘴。”他夹了一个水晶虾饺递给来。
唐泽最爱吃这个了。
他仰起小脸冲唐昀笑了笑,然后“啊呜”张口,一口干掉了一个虾饺。
当然了,关雎宫的小厨房为着照顾小皇子,虾饺做得格外小巧精致,唐昀一口能塞三个那种。
有唐昀督促着,唐泽早膳用得也不少。
丹青绯紫等在一旁瞧着这爷俩的互动,不由感慨。
陛下对三皇子是真疼爱,可严肃起来也是真严肃。
是慈父,也是严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