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驶入丰川县城,林行也一路尾随而至。
黑夜里的丰川县城,如匍匐在地的巨兽,可比河阳镇雄伟的多,林行瞧了几眼后,敛去气息,纵身跃上城墙。
今夜无月,唯凉风作伴。
他静立在城墙上,眉眼低垂,看着那辆简陋的马车,载着那怀揣夺灵草的少年远去,没有再行追踪之事。
只因他察觉到这丰川县城中,有一股不弱的气息存在。
“即便不到凝气中阶,至少也是凝气五层的修士!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那对叔侄口中的紫炎派之人……”
林行沉吟片刻。
而后他翻身落下墙头,决定将看望二叔林有福之事,从长计议一番。
近乎无声无息的落地,如一片落叶落在地上,他站在城墙根,平静的目光,扫过夜色下的丰川城外。
深更半夜,官道上有马车飞驰也就罢了,这丰川城外,聚集的人也不在少数,大部分是两夫妇带着几个孩子,一家缩在一起,也有几个是独身少年,蹲在地上,连连瞥向城内。
“紫炎派招收弟子,每二十年一次,这紫炎派看来是个仙家门派,就是不知我是否能加入其中。”林行穿行在城外的人群中,从一张张风尘仆仆的脸上,看出了紧张与渴望。
父母渴望自家的孩子能入仙门,孩子则渴望自己能成为仙人,这世间所有的生灵,都有各自的渴望。
可能够将渴望实现的,寥寥无几。
林行行走间,神念进入储物袋中,看着自己储物袋里那南洲修真界见闻的玉简、几个粗糙的玉瓶、灵光稍显黯淡的戊午鼎、魂铃、魂幡,还有那些看起来栩栩如生的药材。
石守田所托,他已无法兑现。
这些药材只要拿出储物袋,就会灰飞烟灭,几个粗糙的玉瓶自不必说,里面的丹药一见空气就会腐败,就连中品法器的戊午鼎,都因为百余年时光的流逝,而失去了部分灵性。
林行此时已经确定,他真的去到了百余年之后。
除去他本身外,就连身上黑袍下的衣物,都变得很是易碎,只怕他的动作稍微大些,身上的衣物就会破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行不想深究,也没有能力深究。
从储物袋里摄出一枚灵石,林行发现灵石内的灵气,没有丝毫逸散。
他将灵石握在手中,吸收着其内的灵气,炼化为自己体内的五行灵力,望着远方天际,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
回河阳镇一趟,是必须的。
他须得搞定石守田,让石守田不至于迁怒他熟识的人,另外那跟在他身后的尾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来丰川县城的一路上,林行对于暴涨灵力的运转,变得更熟悉了些。
他从怀里拿出地图,而后分辨一番方位,灵力运至足下,而后周身泛起金光,朝着河阳镇的方向疾行而去。
金身术的加持下,林行几乎足不沾地,离地飞腾般前行,八百里不过数个时辰的工夫,他回到河阳镇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而他体内的灵力,这么一路的消耗也不到十分之一。
而且金身术变得更加熟练。
林行感应一番,觉得距他金身术小成之日,已然不远了。
推开自己所居的小院大门,林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日初晨,他在小院的长廊里,来回踱步走了许久。
晌午,日上三竿。
嘭嘭嘭!
砸门声响起,林行正以灵力蕴养戊午鼎,神识下意识的扫了过去。
范友,带着一个尖嘴猴腮、满脸不耐之色的老者,正站在小院门外。
“这姓赵的,好大的架子!”
那尖嘴猴腮的老者,林行记得他在散修集会上见到过,是个境界为凝气二层的散修,此时毫不客气的开口道:“杀了老夫的灵仆,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哼!老夫绝不会罢休!”
“司徒前辈……”
范友陪着笑脸,为林行辩解:“昨夜确有人看到,赵道友回到了小院,想来之前是有事情在外面耽搁了。”
复兴司徒的老者神情有些似笑非笑,瞥了范友一眼道:“三月之期快要到了,那小子若是炼不出辟谷丸,你和你的家族,等着给他陪葬吧!”
老者说到最后,眼中闪过一抹凶厉之色,颇为骇人。
范友的面色一变,嘴唇微动要说些什么,小院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林行黑袍银面,垂手而立,目光扫向一旁复姓司徒的老者,那老者毫不客气的与林行对视,林行却只是浅淡的瞥了一眼他,目光停留在范友身上:“许久不见,范老哥近来可好?”
紧接着林行丝毫不管连连摆手的范友,强行拽着范友的手臂,把范友拉近了院里,就要将小院大门关上。
“咦?”林行这是似才注意到一旁的老者,“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司徒勘的脸已成了猪肝色。
“小辈!安敢如此欺辱与我?”
司徒勘口中低喝道。
想他司徒勘在整个正阳府地界,也算是个人物,更是野火军的一等供奉,如今竟被这姓赵的小辈如此看清!
那范友何等何能走在他的前面?这姓赵的凭什么瞧他不起?司徒勘心中怒极,出口的言语已附上神念之力。
他要让那姓赵的难堪!
林行嘴角露出一抹诡笑,又迅速收起,他体会着袭来的微弱神念,身形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也变得苍白:“这位道友,不在下哪里得罪你了,难道是为了月前那个败类灵仆?”
“在下诛杀道友灵仆,今日道友前来是兴师问罪的吧?”
林行不等司徒勘开口,就将司徒勘此行的目的定性,一旁的范友听得脚下一软,差点给林行跪在地上。
“败类?”司徒勘老脸上的皱纹绷起,冷冷的哼了一声,“哼!若不是石老与你的三月之约,今日老夫就将你碎尸万段!你且说我那灵仆如何得罪你了,你竟残忍的将其杀害?”
司徒勘的质问让林行微微一愣。
他本来苍白的面色,陡然沉寂下来,身形也不再踉跄。
这一变化让司徒勘神情微变,心中生出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自认眼前的小子,两月前散修集会时还是凝气一层,此时断然无法有什么突破。即便有所突破,也只能在凝气一层里打转转,区区的凝气一层,如何是他司徒勘的对手?
司徒勘信心大增,就要继续开口。
这时,林行抬起了头。
他的表情中带着一丝困惑,眼中泛起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血丝:“老狗,似你这般的渣滓,也配称为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