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沥。
薄日破晓,两轮圆盘徐徐上升,荡尽黑暗。
车侧翻,血满地。
作家捏着手里的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商军缓缓后撤,心里也是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一夜紧绷的神经也是稍稍平息了些,冷冷的晨风吹在他的身体上,让他极不舒服。
好凉。
10月的风总是那么调皮,撩拨人的心弦。
作家紧了紧身上湿透透的衣服。
回头正看到,趴在车顶的经克斯。
“经克斯~”
“嗯?”
“为什么每次上车顶,你都趴着,什么意思?”
“安全。”经克斯抡了一眼作家。
“...”
敌人撤退的速度很快,就像范弗利特评价棒子军一样,他们撤退速度是进攻速度的两倍以上。
但是用着商军身上是不合适的。虽然商军撤军速度极快,却是井然有序。
“要不要追击?”经克斯询问作家道。
“其实我有点心动,”作家看了看天色,晦明将开,追击起来将非常有利。
“不过我想效果不大,”
商军要撤退,这个时候112团扑过去,咬不住什么东西。
唯一的机会在于渡河的时候,按着天色要亮也在一个小时后。
幽州军天亮出发,恐怕对面已经过河了。
要追就是现在。
“也是...”经克斯点了点头。
这里是平原,河水曲折,但胜在平缓,要渡河并不难。
最近的一个浅滩在6km外,商军只要40分钟即可到达。
“我看这规模,不少于2000人。”
“你怎么数的?”经克斯很疑惑,作家是怎么做到的。
“男人的秘密,”作家俏皮地眨巴眨巴眼。
“切~”
作家怎么算的,其实很简单。
按照对面的旗帜和指挥官的卫队规模,猜的。
这个技能还是在子微那里,看典册的时候悟出来的。
“所以我们要打吗?”
“我有点犹豫。”作家其实是心动的。
机枪的弹药,在一个晚上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步枪稍微好一些,没有重火力的支援,作家有点拿不准,
步兵总人数只有400不到,压上去有脱节的危险。
还有一个问题在于,火力不足。虽然对比机枪和炮火,步枪的精准度非常高,但阻拦效果太差。
追太急就会陷进去,白刃战。
东夷军是一只职业军队,白刃战绝对是拿手好戏,幽州军绝对占不到便宜。
“这是一场赌注。”
“赢面有点大。”作家按下望远镜,蹲下身来。
一个箭步跳下火车,然后...作家在松软的泥土里印了一张完整的脸。
“呃...”经克斯半蹲在车顶无语,不是有梯子。
“大意了...”作家很快就将头从泥地里拔了出来。
抹了一把泥脸,作家叫来号手。
“召集全军!”
“全军紧急集结!”
“嘟嘟嘟!”号手吹号。
三军耳朵立起。
“你要打?”经克斯看到作家也是一惊。
此人果敢干练,做事雷厉风行。
不做指挥官,简直是在浪费人才。
“如果现在不动手,我怕我会后悔!”
要说作家为什么打架如此激动,那还得亏这一夜窝在肚子里的火气。
不杀此獠,难解他心头之恨。
都是人,谁怕谁?
所有人向右翼靠拢,步兵背着枪,机枪手抬着机枪。
1000多人飞快的排开队列。
作家眯着眼睛,看着这些浑身污泥的士兵,在小小的平地上组成方阵。
幽州军队战术手册要求,军队集结号吹响,3分钟之内,必须集合。
这只军队的集合时间,只用了两分半,可以说非常优秀。
作家的眼神平静的扫过全场,看得出来,他们非常疲惫。
“向右看齐!”
踏踏踏!小碎步。
“向前看。”
“向右看齐!”
“1、2...”
“报数!”
“1、2...”
“一连应到120人,实到112人。”
...
“二营应到500人,实到460人。”
...
“少校同志,全团应到1510人,实到1212人。”
“稍息!”抬手军礼。
“诸位!”作家第一次用全力说话。
所有人静静地听着。
“我们经历了一个耻辱的夜晚,你们现在很疲惫,但是我想敌人也很疲惫。”
安抚军心?不会。
“现在昨晚捅我们的敌人要跑了,”作家挥起手臂指向东面的河水。
“放跑了他们,他们会躲到东面的山区,修建堡垒,构筑防线,等到那个时候...”
目光巡视,作家的眼神很冷,就像看死人一样。
所有遇到他眼神的人,都忍不住退却。
“我们要付出十倍的代价,才能铲除他们。”
捏拳,咬牙,睥睨众人。
“我不要听困难,我只要斩获!”
比起霍山的狠辣,作家更多的是阴狠。
如果霍山是呼啸山林的猛虎,那么作家绝对是丛林深处的毒蛇。
文人嘛,直抒胸臆什么的,都是小白。
“步兵留下两个排,炮连留下,”作家伸出一根手指,缓缓的行走在这个小小的方阵前。
“机枪我要三挺,其余留下,弹药全部带足。”
一个书生霸气侧漏,全力输出,所有人都只能噤若寒蝉。
“报告。”一个军官踏步向前,挺着胸膛。
“有屁放!”
“少校同志,我们的伤员怎么办!”
作家这个安排是要带着绝大部分的战力,对面可是有马军的,这要是绕回来怎么办?
作家给的解决方案也是非常硬核,“你去把敌人杀光,我们的伤员就安全了!”
“这怎么...”
作家龙行虎步走到这个兵面前,然后俯视他。
面对蛇一样暴怒的眼神,这个兵没有挺过两秒就败下阵来。
作家这个人怎么说呢?他睿智只局限与用他的理论说服他。
要是任何不符合他理性的,都是异类。
高傲的人,从来不低头。
“被人家捅了刀子,这个场子不找回来,老子是忍不了,有仇老子当面就报!”
“你们不去,老子一个人去。”
作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一个警卫员的面前,然后示意他把步枪给他。
但是那小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攥在手里就是不给。
“啪”一脚踢出去。
将那小兵直接一脚踹翻在地。
一把将枪拿过来,讲道理。那要军队来干什么?
顺手还将那卫兵的子弹带扯了下来,整个人就一个土匪。
“我的话说完了,”作家扛着枪就走,也不管这些人做何反应。
然后他们就看到最高指挥官,一个人直挺挺地走出了战线,踏着尸体堆往黑暗里去了。
两个营长,你望我,我望你。
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门子的指挥官。
要说作家为什么敢这么狂,那自然是他又不怕军法。
经克斯率先回过神来,“卫兵指挥官都不出了,你干什么吃的!”
这个时候带着手枪的小兵才反应过来,快步去追作家。
“少校同志~”
经克斯看了一眼两个营长,耸耸肩,“现在怎么办?”
他只是个卫队队长,根本没有其他决定权。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另一个营长看了一眼这个营长,那个营长也就没有说下去。
“现在他他是指挥官!”
如果现在说不同意进军追击,那么后果就是军队不知道该听谁的,那么军队的指挥权,就会因此而动摇。
而且作家说的也没有问题,放走敌军,怎么跟上面交代,没有斩获等于战败。
到时候怎么弄?
这个时候确实是完全合适的,敌人已经萌生了退意。
追过去敌人的反扑也是有限度的,打得保守点,斩获也不会少。
那可全是军功,都是人头。
“立即出发,指挥官亲自陷阵,敢不死战!”
想通了这些东西,就要雷厉风行。
也不用什么准备,机枪手将弹夹集合起来,炮连将阵地收缩一点,然后非战斗人员裹起来就行了。
但这一切做好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作家已经跑出去1000多米了,被卫兵按在地上。
作家两脚踹开,继续起来走。
那杀气腾腾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了血海深仇。
卫兵冲上去,一记手刀给他拍晕,扛着就往回跑。
像条死鱼一样,被扛到车厢里去。
两个营长看着这家伙异常无语。
1营长指着作家的背影,对着二营长道,“偶像你选的指挥官!”
“……”
经克斯看了看二营长的尴尬,试探道,“这里我最小,不好听的话,我来说。”
“少校是我选的,当时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营长和二营长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出击肯定要打的,但是不能这么搞。
600人,分两路抄河水最窄处。
两只人马呈一个扇形,防止对面马军抄屁股。
然后两军直接推到河岸边,将这群人赶到河里去喂鱼。
战术一定,600人便开始了行动。
机枪在侧面,因为重量的缘故自然落后。
这样就保证了高速运动情况下,依旧能够保持扇形。
全体跑步前进,快速进行推进,对于沿途的敌军只击溃并不清理。
不过让两个人没有想到的是,这短短的一段路程,里面竟然埋了许许多多的陷坑。
让这追击的队伍受了不小地阻碍。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几个手雷一铺,一条安全路线就出来了。
同时心里也是暗暗庆幸,晚上没有出来追击,不然说不好阴沟里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