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雅间内幽香扑鼻,透过纱帘,帷幕后一婀娜女子薄纱遮面,正俯身操琴。
琴声如佳人低语,婉转倾诉,一众看客如饮醇酒,如痴如醉。
王书手持酒杯摇头晃脑装得跟外间雅客一般,只是这家伙身旁的女子此时却俏脸微红微微喘息,显然是在极力忍耐。
对面的陈望狂翻白眼,原来是这色鬼空出的一只手不知何时伸到了人家裙下作怪,看那深度怕是已经……
果然,那女子脚尖绷得笔直全身微颤,玉手死死抓着王书的手臂,也不知是劝阻还是要如何。
雅间内气氛变得越发暧昧,另一名女子凑近陈望耳边娇柔道:“公子,奴来伺候您。”
“好的。”
陈望语气温和递给女子一把小刀,“劳烦姑娘帮我削个犁。”
……
女子眨眨眼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哈哈哈哈”
此时王书发出一阵爆笑,抽出手甩了甩指尖晶莹,指着陈望捧腹道:“你这家伙,当真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还是身患隐疾的蜡枪头。”
陈望竖起中指算是回应。
此时场间爆出喝彩声,原来是那帷幕后的琴音停歇,一曲终了看客们纷纷鼓掌夸赞,叫嚷着,“妙语姑娘再来一曲。”
没理会场中的喧闹,王书擦去眼角泪花神色一敛低沉道:“听说你这次选了咱们吏部案牍库任职?”
“听说?”
陈望嘴角微嘲,不过还是点头承认。
“兄弟你也别怪我多事,这吏部我没朋友,也就你对我胃口,只是案牍库不比别处,一般人进不来的。”
王书神情严肃几分,“案牍库算是机要禁地,没点后台打底根本不会被选中。”
说话之时王书一直紧盯陈望,见对方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神情变化,王书不由得有些失望,是那种想要吓唬人结果没能得逞的失望,无奈王书只得气恼道:“你这家伙真是无趣,不过恭喜你,你入选了。”
呼~
陈望藏于身后的拳头缓缓松开,去案牍库是因为有人希望他去,所以他必须要去,若是不成,那人会失望,而陈望不想让其失望,所以他方才是真的很紧张。
此时听闻自己入选了,陈望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他没怀疑王书的话,这家伙的身份背景决定了他的消息渠道不一般,所以他说入选了,那就是真的没有任何意外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自己未来的大人倒酒。哼。”
王书佯怒。
“是是是,王大人请满饮此杯。”
陈望笑嘻嘻凑过来,装出一副十分狗腿的模样,雅间中又是一阵笑骂声响起。
此时与两人所在相隔数丈远的另一个宽大雅间内也有三人正在饮酒作乐。
一身长衫背剑的易云端起酒杯道:“多谢王大人,小子先干为敬。”
在他对面的王璞冷哼一声,“老夫不管你小子在谋划什么,但是吏部不能乱,不然老夫第一个不饶你。”
说罢王璞举杯一饮而尽,“嘶,好烈的酒水,但是过瘾。”
烈?
一旁作陪的女子愕然,天香楼的酒水棉柔顺口就是女子也能饮上半壶,怎么会烈,难不成是拿错了?若是这样的话可是要挨责罚的。
女子忐忑,不着痕迹端起酒壶闻了闻,呃……
险些给呛得背过气的女子脸色微变,想也不想就要跪地磕头,结果给易云抬手拦住,“姑娘别害怕,这酒水是我换了的,喝不惯你们家的果汁。”
果……汁??
女子愕然,可是天香楼有自己的规矩,客人禁止外带酒水,不然喝出问题是要吃官司的。
这下子她更害怕了。
“姑娘别怕,出了事儿,我们自己承担,姑娘就当做不知道。如何?”
易云语气越发温和,让人莫名想要顺从,说话之时伸手从一旁的寅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算是封口费。
看得另外两个伺候着的女子一阵眼热。
“都有,都有。”
随即寅虎再次痛失两锭银子。
“小子,这酒叫什么?给老夫备一车。”
王璞砸吧着嘴,这酒烈是烈,可是烧过之后只觉通体舒坦,寒冬时节来上一壶简直不要太爽。
易云连忙点头应下,这世间能给王璞送礼的人能有几个,更别提还是王璞亲自开口索要,传出去都没人信。
“您老人家言重了,这一次让他进案牍库还是为了查案。”
“嗯?”
王璞闻言一愣,好似想到什么,低沉道:“能不能细说?”
“瞒谁也不敢瞒您啊。”
随即王璞心湖间响起易云的传音,半晌后,王璞眼中怒意勃发,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此时他终于知道为何刑部派去的人会被召回,营山县屠城案为何会被压下,原来只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仙字而已。可笑,简直可笑。
不过现在好了,要找人就得先破案,易云这小子既然敢回京都,想必对于这个案子是有把握的,这一点王璞对易云有信心。
想着,王璞沉声道:“还要什么支持,你说,老夫能办的都尽量给你办了。”
“额……倒是有一个小请求。”
“只管说来。”
王璞大手一挥,只要能破案,一切都不是事儿。
易云摩挲着手腕上的青色镯子道:“小子想再去刑部大牢里待几天。”
……
“天色不早了,家中老妻挂念,咱们就此别过。”
王璞起身就走,毫不留恋,那些不美好的回忆萦绕脑海,想进刑部大牢,你小子在想屁吃。
要知道如今刑部大牢就差在门口竖块牌子:易云与狗不得入内。
用刑部那些小吏的话来说就是:缉侦司某个姓易的,哪怕在刑部门口杀人咱们都不会抓。
望着匆匆离去的王璞,易云摸摸鼻子一阵无语,转而对三个作陪的女子道:“来来来,三位小姐姐,咱们满饮一杯。”
烈酒入喉,三名女子纷纷醉倒,醒来后她们会忘记一些事,例如见过谁,听过什么话统统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易云放下酒杯和寅虎离去,临走前扭头朝陈望所在的雅间说了一句话,嗓音直接响在对方心湖中:天寒要加衣。
举杯敬酒的陈望手腕一颤,仰头饮尽杯中酒,“呛”出满眼泪水。一句话便是一封家书。
帷幕后妙语姑娘朱唇轻启,一曲《愿君安》婉转低吟,碎了场间无数浪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