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柳河很忙,每天要处理从望月楼汇总过来的大量密报,院中石桌上堆积着大量批复过的公文,对于这项工作,柳河显然已经习惯,处理起来越发得心应手。
几丈外的榕树下寅虎毫无形象的躺着,无聊的他甚至开始眯眼打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有一滴墨汁从柳河桌上的砚台中脱离,缓缓向他飞来。
墨汁临近,在寅虎上方左右晃动似乎在犹豫要落在哪里,埋首于公务中的柳河嘴角微翘,摇摇头继续批复公文。
门口站岗的三玄咧着大嘴打哈欠,看到这一幕后立即扭头移开视线,心底替某人默哀三秒。
终于,那滴墨汁好似有了决断,朝着寅虎眉心处落下,而此时双目紧闭的寅虎看似不经意间伸出一只手朝身旁空无一物的地方一抓一拧。
随即有稚嫩的痛苦嗓音传出,而那滴墨汁始终距离寅虎眉心一寸处迟迟不能落下。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看似被人随手掀开帷幕,被揪住耳朵的离梨苦着脸龇牙咧嘴。
“寅虎叔叔我错了,下次不敢啦。”
离梨扑闪这大眼小声求饶,漆黑的眸子中透着真诚与悔过。
寅虎冷笑一声,“离女侠,这话我都听了八百遍了,下次认错能不能有点新意,玩去。”
说罢一脚踢在小丫头屁股蛋上,就见她腾云驾雾一般整个人呜哇乱叫,径直撞进后院美妇的房中。
也不知此时那美妇在做什么,发出的羞怒呵斥声就连前院都听得清清楚楚。
门口的三弦憋着笑,心底有些羡慕这个小丫头。
赶走了捣蛋鬼离梨后寅虎揉着眉心,他有些后悔传授这丫头障眼法了。
自家兄弟的女儿,我不疼爱谁来疼爱。寅虎如此告诉自己。
“大人,根据密探发来的情报,属下觉得这两处青楼有异常,另外按照易大人的要求,我让人查询了近几年来南梁郡所有青云车的使用记录,发现河西县的青云车记录异常,并且行踪不明。”
青云车造价不菲,拉车的马匹也非凡马需要有专人管理,拥有青云车的衙门更是视若珍宝,每次使用都会被记录在案,包括用途,目的地以及所载何人何物都有详细记录。
负责记录的官员则是属于各个郡的监御史管辖,守,尉,所属的官员不得干涉。
“找。”
寅虎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随即低声道:“我那兄弟果然敏锐,那些家伙想要运送走那么多人就需要代步的马车,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比青云车更方便快捷的,而且青云车路过各个县城都可以免于盘查,嘿。”
扫了一眼柳河手上拿着的两份密信,寅虎随手拿过一份,看过地址后直接销毁,贱兮兮笑道:“清水县那份传给我那兄弟,青楼嘛,逛青楼伤身体,你就别去了。”
随后寅虎的身影消失在小院中。
数天后,距离南梁边境不到六百里的荒野上,一辆青云车在寒风中急速飞驰,车辕上一名短衫男子目光阴冷警惕四周。
此时车厢内有阵阵低泣传出。
“真是教不乖啊。”
车辕上的男子嘴角露出一抹残忍,屈指在车厢上快速敲击。
“砰砰”鼓声响起,随后便有惨嚎声从车厢内传出,同时还混杂着其余人的惊恐喊叫。
血腥味在车厢中弥漫,男子发出一阵瘆人怪笑,而此时整个车厢陷入一片死寂,没人再敢发出响动,眼前捂着胸口脸色紫青的尸体像是在对他们发出无声的警告。
眼看就要离开南梁郡,汉子眼中的警惕消减几分,只要运完这最后一批蝼蚁,自己在南梁郡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原本这种小事都用不到他亲自出马,他只需在青楼中搂着姑娘饮酒作乐,然后每月按时把赚到的钱交给尊上就行。
可是半月前尊上告诉他南梁郡的买卖不做了,让他去把最后一批蝼蚁运回门派,至于那些以为能够获得仙缘的废物直接弄死就行。
于是他亲手捏死了自己一手培植起来的老鸨,赶去接手最后一批蝼蚁,可笑的是那几个废物还以为自己会带他们一起上山,哈,一群凡俗而已,也配?
男子脸上露出一抹讥讽,他喜欢听心碎的声音,特别是看到那些废物眼神中的不甘和怨毒让他越发开心。
只是那种美妙的感觉在与尊上失去联系后便化作刺骨的寒意萦绕在他心头,于是他开始疯狂赶路花了半月时间才来到此地,虽然他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尊上不可能会失踪。
快了,只要回到宗门就安全了,男子如此想着,马鞭狠狠挥下,青云车速度激增。
“这么急要去哪儿啊。”
就在男子心神放松的时候,一道带着冷意的嗓音传来,同时他身旁突然出现一位长衫背剑男子与他并肩而坐。
一瞬间男子心弦紧绷,眼中的恐惧开始扩散,他是筑基初期修为,而对方却能够悄无声息出现自己身旁,只凭这一点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在山上好好待着不行?非要下山来搞事情。”
易云抬手轻拍长衫,拂去满身寒意,顶着寒风急速赶路几千里,哪怕他真元浑厚,也觉得有些微凉。
“前辈,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男子此时全身僵硬不敢有丝毫多余动作,他甚至不敢扭头去看对方的神情。
“你在清水县经营的那座青楼我去过,经营合法,每月按时交税,里面的姑娘全都来历清楚,没有逼良为娼,也没有人命案传出。就连当地官府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易云语气平淡,自顾自接着道:“可是太干净了啊,整个南梁郡只有两家青楼这样,你说可笑不可笑。”
嘴里说着好笑,可语气中只有浓浓的寒意,让一旁的男子手脚冰凉,心头更是绝望。
此时马车已经逐渐减速趋于静止,易云一手掐着男子的脖颈把他提到半空,冷声道:“说说你的跟脚,记得详细一点,别学你们那个什么尊上,他死的可惨啦。”
男子全身汗毛倒竖,在寒风中死命颤抖,尊上可是金丹修士啊,听这人的口气,似乎……他不敢在继续想下去。
“我是天心派弟子,山门所在黑岩岭,除去掌门和尊上外,派中弟子共计十人。”
早已被吓破胆的短衫男子竹筒倒豆子一般老实交代,只求能够活命,体会过山上风景谁又想死?
“你们这天派都有些什么修为的人,那个尊上又是什么身份?”
“回前辈的话,派中金丹有两人,分别是尊上与掌门,除了晚辈外,剩余九人中,有筑基三人,凝气六人。尊上是掌门的师弟。”
这样就对得上了。
易云把男子的话跟寅虎那边传来的信息做了对照,最终确定这男子没有说谎,至少比被寅虎从青楼里揪出来的那个筑基修士老实多了,听说那人在寅虎手上坚持了一炷香才交代的。
我和刘二在灵犀庙宰了一筑基一凝气,又杀了那个尊上,寅虎赶去那座青楼宰了一名筑基,再加上眼前这个,这么说来现在的天心派就只剩一金丹,一筑基和五名凝气弟子了。
易云在心底仔细计算过后便接着道:“车厢中的人你们打算带回去做什么?”
然而让易云没想到的是,一直有问有答的男子在听到他这个问题后脸色瞬间惨白,开始在半空挣扎。
“不说?”
易云语气冰寒,一缕剑气刺入对方体内。盏茶时间男子全身便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挂在半空。
被剑气折磨过后男子不停的颤抖着道:“回前辈,门中所有人都被掌门种下束心咒,只要开口提及这等机密都会死啊,求前辈烧了我吧。”
原来如此啊。
心神奔溃的男子开始求饶,而易云也终于搞清楚了为何在李员外府上那个尊上宁愿自爆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只要开始回答,最终都会问道不能说的核心机密上去,到时候他依旧是难逃一死,倒不如直接自爆说不定还能拉上敌人一起陪葬。
无数剑气从易云手中窜出钻入男子体内,眨眼搅碎对方的心窍。
而系统界面上也多了5000摸尸经验值和50点摸尸技能点,不过让易云意外的是他同时还获得了一门功法。
“恭喜宿主获得功法:碎心决,请问宿主是否同意加载。”
听到系统提示后,易云也注意到了方格内多出来的玉简,只不过他没有选择加载。
此时自己只有的摸尸经验值,他打算留着用来提升修为,所以暂时不考虑加载其他功法。
“只是这碎心决……”易云眉头微皱,想到刘二心窍中的暗疾应该就是中了这碎心决的缘故。
功夫如此阴毒,门派却叫天心派,易云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恰好此时视线尽头处两道人影正飞速接近,被易云半道抛下的刘二正被寅虎拎小鸡似的提着后领疾飞。
大脑袋上时不时还被寅虎扇一巴掌,离着老远易云就听到骂声:“废物一个,我那兄弟孤身阻敌,你却在后面慢慢悠悠,简直该死,若是我兄弟有个好歹,老子剥了你的皮。”
易云揉了揉眉心,懒得揭穿这个爱演的贱人,而是吩咐刘二把青云车赶回去,车厢中的人也一并交给他去安抚。
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寅虎低声道:“两份口供对得上吗?”
见易云点头后,寅虎冷声道:“上山?”
“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