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溪跟到缉侦司门口就止步了,她修为自是不弱,但是想要强闯缉侦司那就是另一番说法了,哪怕她是樊异的独女也不行。
这是规矩,规矩之内你随便完,但是坏了规矩那就另说,放在别的衙门口或许人家看在樊异的面子上也就忍了,但是缉侦司,没那种可能。
易云进入缉侦司后就直奔刑房,这是自家地界哪怕没有寅虎陪着他一样能随意出入。
他身上的标签已经在明显不过,就算外面的人不知道他是姚老头一手培养的,但是在缉侦司内部,易云的名头早已无人不知。
厨子被带回来后就一直关押在刑房,整日看着满屋带着血腥味的各种刑具险些没被吓死,好在寅虎提前交代过刑房的密探要照看好此人。
所以厨子被关押后除了担惊受怕外每日伙食照旧,三餐不重样,几天下来竟然还胖了。
此时跪在地上更像是一座缩小版的肉山。
易云的问话也并没有什么特别技巧,就是简单的询问了参汤的事儿。
厨子不敢隐瞒,老实回答,说话间隙就一个劲的求情,说自己伺候太仓令多年,算是府中老人,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谋害主家。
问话过后易云离去,厨子再次被丢入牢房。
“有什么发现吗?”
寅虎看他在沉思,忍不住开口询问。
“白车说公主不喜欢喝参汤,然而蔡琼宴客却特别吩咐厨子做了参汤。而那化骨散却偏偏放入了参汤中,事后密探们在蔡琼身上还发现了剩余的化骨散解药。你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厨子特别强调蔡琼让他单独做了一碗莲子羹,却在接过去后又让自己代为尝了尝味道。
缉侦司事无巨细,找到了那个盛放莲子羹的碗,在里面验出了化骨散的解药。
所以易云猜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蔡琼在莲子羹里放了解药让厨子喝下,而他自己却没有再碰过那碗莲子羹。
在公主离去后蔡琼便下令,府中下人门客一人赏赐一碗参汤,这也就是为何人人中毒,只有厨子活了下来。
听完易云的分析,寅虎皱眉,“那就是蔡琼毒杀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但是却独独留下了厨子。”
“没错了,要么蔡琼在那时候就已经疯了,要么就是……”
此时易云心中已经有了一点思路,但是又牵扯出了更多的迷雾,只听他接续道:“从目前掌握的证据,基本可以断定毒是蔡琼下的。”
“可这完全就不合理啊,杀人总要有个动机,而且为什么偏偏挑公主做客蔡府这一天呢?”
寅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也正是易云心头最大的一团,因为他也想不出为何蔡琼会这样做,不过他心底隐隐有些猜测,只是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他不打算说出来。
“不管如何我觉得蔡琼还有秘密是没被咱们知晓的。”
易云说罢就离开刑房。
这时候恰好有一名丁字牌跑来,“易大人,南梁郡传讯。”
易云目光微动,随手接过信笺,上面属于柳河的印记完好无损,只不过易云在翻开信笺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我要去吏房,你去不去?”
易云语气冰寒,把手中的信纸递过去。
寅虎看完后苦笑一声道:“啧,吏房这一次有些过了,咱们能不能尽量不动手?”
“看情况。”
易云冷冷留下一句话,人已经朝吏房走去。
缉侦司的吏房负责密探们的功绩考核,而易云当初让柳河打报告为南梁郡在叛乱中死去的密探申请抚恤,自然需要得到吏房的审核同意才能获得拨款。
在他看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所以他事后就没有过问,而且离开南梁郡后他就一直被各种琐事缠身,也没时间去过问这件事。
可是刚才他收到了柳河的传信,抚恤的事被吏房驳回了,并且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这就明显是在针对我了啊。
易云怒了,吏房针对他,他可以理解但不认同。
可若是牵连到那些为了一方安定而死去的同僚,在他看来这就过界了。
所以他不想忍,也不能忍,老子的队伍要是散了,以后怎么带?马德王八蛋。
易云冷眼踏入吏房,里面四五个密探正在处理各种公务,居中一个男子大耳圆脸,满面油光,窝在座椅后面呵斥一众手下做事。
抬眼见易云进来,嘴角露出一抹讥讽,呲笑一声继续把玩手中一对血玉核桃。
易云上前掏出信件放到男子案前,里面有吏房驳回的文书,“这是不是你的压印?”
他指着文书末尾唯一的一个压印,吏房沈豪。
“呵,是又如何。”
男子轻笑,油腻的脸庞上尽显傲慢,不用看文书他也能猜到易云为何回来吏房。
他是吏房执事之一,当时在看到南梁郡的抚恤申请时就被他压下一直拖着不办,再到易云杀了十五,彻底惹恼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后他便起了心思,直接驳回了此事。
原因嘛自然不用多说,这种情况本就不好分辨,吏房给也行,不给也说得过去,完全看心情的事儿。
“为什么驳回?”
易云目光锐利,金丹急转隐而不发。
“哈,驳回自然有驳回的理由,我吏房做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易云,这可是吏房,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肥胖男子沈豪面带讥笑,出声呵斥,那些忙碌的密探也同时停下手中的工作朝这边看来。
沈豪此人擅于专营媚上,对上对下两副面孔,此时见来找麻烦的竟然是易云这个煞星,一众手下心情很复杂。
“我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够说服那些死去的七十五名亡魂的理由。”这些是柳河事后统计出来的,并且已经排除了嫌疑的同僚。
易云一字一句说着,背上的长剑已经开始震颤。
跟易云一起进入吏房的寅虎冷声道:“沈豪,这事儿是你做过了,南梁郡死了那么多同僚,本就需要发放抚恤。”
“嘿,理由?哈哈哈哈哈”
沈豪讥笑,继而对寅虎道:“不过一群没卵的废物,死就死了,他易云想用缉侦司的钱去收买手底下的人心,难不成我吏房还得帮着他做这等恶心事?”
沈豪说着用手指点了点易云,不但把南梁郡死去的密探一杆子全部打死,同时还指责易云目的不纯,说好听点是收买人心,可南梁郡才经历过叛乱,此时易云又要去收买人心,你想干嘛?
他这话传出去难免不让人多想,甚至怀疑易云别有用心,不可谓不毒。
我吏房做事,从来说一不二,区区一个甲字牌,哪怕你杀了十五又如何,那是他有罪证在你们手上,如今在吏房地界,老子不相信你易云真敢动手。
沈豪如此想着,血玉核桃在他肥厚的大手上快速翻飞,嘴角的讥讽不减反增,他笃定对方不敢在吏房跟自己动手。
有清风在案前拂过,易云动了,又好像没动,他背上的长剑颤鸣着似乎觉得不够。
此时他忆起了刘二的话:“大人,俺是孤儿没有抚恤。”
可是那些死掉密探,他们好多都有亲人在世,加入缉侦司或许是为了想要强大己身,想要不被欺辱,想要活得更好。
但当他们身死之后就应该得到抚恤,这不是你为了媚上而羞辱他们的理由。
“啪嗒”
一双肥厚大手齐根掉在地上,血玉核桃在血水中骨碌碌滚远。
沈豪愕然,满眼无法置信,随即剧痛传来,哀嚎从他口中传出,没有了双掌的手臂胡乱挥舞着,连带着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
他猜错了,易云真敢动手,不管在不在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