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红鹿镇后,在小道士正感恩戴德,磕头拜谢之时,李卫真一声不吭的就御剑破空而去了。只留给小道士一个望尘莫及的背影,以及茫然无措的呆滞。
小道士并不知晓,他与某人的因果已经两清,若是往后再能相见,便又是命运的新篇章!
但今日的奇遇,终究是小道士初入江湖的岁月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几天前,他经历了世途险恶;几天后,原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在前往南屏村的路上,李卫真有些犹豫,他没想好自己该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在那个村子。以现在这副掩人耳目,并不光明正大的打扮?还是揭下斗笠,亮出太一门人的招牌?
若是以后者,或许可以顺遂许多,只因李卫真对南屏村并非完全陌生,而南屏村对他也是。但他又不敢肯定,现在的南屏村百姓,仍是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南屏村这些天里,一定有不少的陌生人出现,他们都心怀目的,且把野心写在脸上。村民们早已习惯了防范外来人,要是李卫真以现在这副神秘兮兮的装束出现在村子,恐怕很多的事情对他而言,也是束手束脚。
难不成,真得不择手段,去威逼利诱?一个未经验证的石匣而已,它的价值如何还未清楚,李卫真可不愿为此就轻易去打破自己的底线。
就在这时,李卫真猛然想起,自己即使是孤身一人,也是可以有商有量的,他连忙收敛神识,沟通神魂深处:“无名大哥,可有良策一解小弟困惑?”
随着李卫真的修为增长,无名每日能够清醒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如今他有时觉得无聊甚至还会主动陷入沉睡。反正醒来后,只要再翻书,就能知晓李卫真在他沉睡时,经历过什么。
正巧李卫真这日又再外出,无名当然不愿沉睡,他也想借那双眼睛,去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对于李卫真目前的困惑,无名风轻云淡地道:“你的烦恼,来自选择,而我认为,你给予自己的选择,还不够多!有些选择,你会下意识地选择忽略,这和你的心性有关。要是让我给出建议,那你就要做好,行非常事的准备!”
李卫真无奈笑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还是想听一下你的谋划!”
无名故作深沉地道:“雪中送炭之事,最能增进友谊!你需要的是耐心,等待一个可能存在的机会!”
李卫真即刻皱起眉头,以他如今的敏思,大概已经读懂了几分意思,方才犹豫道:“这么做,好像有点脏啊!”
无名一笑置之道:“这只是一个建议,你当然可以拒决采纳。但即使你再问一遍,我也仍旧会是这个意思!”
李卫真最终在没有想到更好法子的情况下,还是决定先行采纳无名的建议。在距离南屏村不远处的林子里悄悄降下剑光后,便施展身法如飞鸟一般,窜上了村子里最大的一颗野生红皮云杉上面。
这棵树距离村子近,而且足够高大,有十余丈高,躲到树冠上可以轻松鸟瞰整个村落的全貌。
等了有一会儿,李卫真终于瞧见了有三个外来人进了村子,领头者的装束就像是仙风道人,后头则跟着两名良善弟子。
这有模有样的架势,就连李卫真都不禁替对方看到了得手的曙光!
李卫真喃喃道:“看来这回,咱是要改变策略,黄雀在后啊!”
无名淡然道:“那这样,就更遂你愿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终究还是出人意料。在那三人展现了一番仙家气度,本想应该可以顺理成章骗走石匣的时候。
却跑出来两个小孩,好像是给那道人提了几个问题,结果情况便是急转直下。那三人的脸色开始变得极为难看,眼皮底下好像还暗藏杀机。
李卫真脸色亦是变得凝重,沉声道:“不是要当场撕破脸皮吧?那样这些村民得遭大殃啊!不行,看来我得先发制人了!”
无名连忙冷声道:“你现在冲出去,那叫怎么一回事?一丘之貉?再等等吧!”
李卫真心急道:“真要是眼睁睁看着闹出人命,我于心何安?他们到底曾经是受太一门庇佑的山下百姓啊!”
无名淡定自若地道:“这几个家伙,有贼心,没贼胆。要是一开始就冲着杀人打劫而来的,就不会演这么一出戏了!待会顶多,就是打伤几个人。要是再不成事,估计才会决心害人性命。不信的话,咱们可以打赌啊!”
果然,没过多久,那几人就暴露了贼人歹性,先是打伤了几个青壮村民,然后又掐着一个小孩的脖子,想要逼迫村民主动交出石匣。
此时,李卫真已经再也按捺不住,自树冠上爆射出身形,快若疾电惊雷!
而无名则对这种冷眼旁观,等待时机夺下英雄名声的行径,多有感慨地道:“已行之事,事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意!”
这句话,李卫真自然是无法听见,纵然知晓,亦不会感悟出当中包含着几层意思,有着怎样的历史意义!
李卫真在猛然撞入众人视线的同时,又顺势出手扣住了一名贼人的后颈,五指用力一掰,那人已是颈骨尽断,浑身瘫软如泥。虽然仍未死去,但已失去了战力,生不如死。而这家伙,正是那心狠手辣,掐着小孩脖子威胁村民的家伙。
在贼人仍处于惊怒无措之际,李卫真已经抢先威胁道:“你们,想好要怎么死了吗?”
“狂妄!”
仙风道人以及他的“弟子”异口同声地给予李卫真怒叱,并双双唤出飞剑,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只因他们竟是完全感觉不到李卫真身上,有丁点的修士气息。难不成,是彼此之间的境界差距,有着无法窥探的鸿沟?
李卫真冷声道“是不是狂妄,跟我的飞剑说吧!看它们怎么回答你们!”
说罢,便有两道剑光倏然出现在李卫真身侧,一大一小的两把飞剑。
大的那柄飞剑散发着浑厚的土黄色灵光,犹如凌霄巨岩,气势万钧;小的那柄飞剑有缕缕灰白灵光缠绕剑锋,似在磨砺剑意,发出阵阵刺耳剑鸣,锋芒无匹!
这两柄飞剑的品相,足以让大部分修士为之垂涎三尺,然而当它们都为一人所御,且那人还是敌非友之时,那便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讯号!
仙风道人当机立断地提醒同伴道:“点子硬,快跑!”
当即没有丝毫迟疑,什么杀人夺宝,抢救同伴的念头,在生命受到极端威胁之时,都将注定被抛诸脑后。
两人分别御剑逃向空中,使尽十二分力气,尽可能的发挥出逃命的本领,不求最快,但求更快的逃离李卫真的攻击范围!
两人还不太蠢,知道分开两头跑路。都在赌,赌自己同伴会先被追上,那么自己活下去的机会就翻了一倍!
谁不是使得两把剑?一把遁空之用,一把杀敌之能,总不相信,你能两人都给追上!
“咻~咻!”
然而,李卫真压根脚跟子都没挪动一下,神念一动,悬在身侧左右的两柄飞剑便是化作黄、白两道剑影,在空中带出两道肉眼可见的流光残影,长达数百丈,这是御剑速度快到某个极致的表现!
数十息之后,与村子相隔三里远的两处小山头上,轰然炸开两团血雾,被腥风吹散后,通通化为血色春雨,浇溉绿意!
一心二用的李卫真这才舒缓了脸色,轻声道:“死远点好!省得看着碍眼!”
就这惊人的御剑速度,竟然还是刻意放慢三分!
三两下便化险为夷的李卫真,不忘抬手义正言辞地对受惊的村民们道:“在下于红鹿镇便已偶然得知这三名贼人有所歹意,本想尾随他们出镇后便除去这三名败类,怎想途中遇见故人受难,便不得已要先解燃眉之急,以至于来晚一步,让各位受惊了!”
这时,一名年近花甲的老者带着一众乡亲,走到李卫真跟前,纷纷对其行起大礼。并大声高呼道:“仙师功德无量,仙福永享!”
李卫真不禁略感尴尬,急忙道:“各位乡亲快快请起,如此大礼,实在使不得啊!我辈匡扶太平,救急救难,实在只是分内之事,快请起吧!”
牵头的老者缓缓起身,但仍是对李卫真躬身作揖道:“老朽是这南屏村的村长林贵,观仙师之气度,必定是出身仙山名门,敢问仙师在何处修行?回头老朽必定让人为仙师竖起功德碑,子子孙孙铭记仙师大恩啊!”
李卫真心中窃笑,都说人老精,鬼老灵。得了,这老家伙是拐弯抹角地想抱大腿,图谋仙门庇护了!
李卫真沉声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老人家何须挂齿!我看你们好像也有人受了伤,我这有些上好的伤药,拿去分了吧!”
说罢,李卫真拿出一些金疮药和小还丹,成功转移开了众人的视线。
继而,有一位身穿兽皮的精壮汉子,在分到丹药后却没有急着服下,而是牵着一小孩的手,说是要小孩给李卫真三跪九叩,拜谢救命之恩。
而这小孩,正正就是刚才被贼人掐着脖子的那位,如今那脖子上,还有几道显眼的指印呢!
说来也巧,这精壮汉子,李卫真刚好就认识。是当地猎户,名叫张二娃,当年南屏村有猿猴精害人,正是这汉子前往太一门报的信。
事后也是李卫真与雀斑少年,在汲水涧斩杀的猿猴精。
重遇故人,李卫真差点就脱口而出那声“张大哥”了,但在再三考虑后,还是觉得没有必要暴露身份,既是为要保障自身行踪,也是为了南屏村的安危着想。
这回李卫真倒是没有制止张家小娃的叩拜,毕竟对于救命之恩,人家能够报答的也就那么多,就算是圆了别人的一番心意吧!
李卫真自个是最懂这种感受的,他可不止一次欠下别人的救命之情,至今也没有机会偿还过给谁呢!要是余生带着这份遗憾直到入土,但凡有良知的人,都是不会好受的!
督促完自家小孩行过大礼后,猎户张二娃唏嘘道:“实在不敢有瞒仙师,村里起的这桩劫难,其实是与小人有关,若不是小人把那仙家石匣带回家中,也不会招来这番横祸!这等天大的机缘,落到我等粗鄙之人手上,又怎么会是福分呢?我真该早就想到的。”
闻言,李卫真不禁脱口而出道:“原来那石匣是在你手上?”
霎时间,那磕完头后,正要起身的小孩,竟是以冰冷目光望向李卫真,那目光实在是有够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