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的一句话,击穿了江小川的心理防线,这是他最真实最底层的想法,也是他不想面对的。
江小川从未有过拯救普罗大众的想法,人贵有自知,自己的能力只能救得了自己。
和陈东一样,如果不遇到戴雪,即便蹉跎几十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面对的是什么,唯一的便是想要从这场苦难中得到解脱。
在这个过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回溯时空,一切终究会得到补偿,犯下的错误都会逆转。
这是他最后的心理安慰,也是他能毫无顾忌地去达成目的的思维根源。
但这些想法,却在此时此刻被陈东无情揭开,他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
若是现在否定了他的正确性,那么他为了实现目的,所抛弃所杀死的人,那些过去所犯下,在人伦道德中被定义为罪恶的事情。.qqxsnew
曾经日日夜夜折磨他的罪恶感与漫长的煎熬,岂不都失去意义了?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即使身不由己,也要被迫走下去。
纵使只有他一人坐在冰冷的王座上,他也不要化身一团蠕动的血肉,在漆黑的深渊中扭曲挣扎。
面对陈东直击心灵的话语,江小川反驳道,为自己着想有什么错?只要能完成和戴雪的交易,他们就能组装好时空机器。
到时候,陈东,李珏,夏蓝花和他江小川,都能在另一个空间,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这有什么不好?
江小川有些一反常态,他歇斯底里接近咆哮般的说道,他心中最为柔软,也是他不想触及的部分,发出了阵阵共鸣。
“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区别。”
这番诛心般的话语,让江小川有些情绪失控了,从当初的学校到今天的要塞,若没有自己他们几人不知死过几回了。
就算不是感恩戴德,基本的感谢与尊重还是应当有的吧,为什么自己眼里的好兄弟,要如此的否定自己。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打开通往救赎的道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江小川想不明白,他用力地将门敲得砰砰响,脑袋顶在门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而门里的陈东,也没有给出江小川想要的答案,若是两人不可避免地分道扬镳,那么就在这里,做无声的告别吧。
没有过多的纠缠和争吵,短暂的抽泣过后,江小川抹了抹泪水,默默地退了出去。
虽然外表上没有多少变化,但夏蓝花注意到,江小川的脸上多了几份冷酷,而对她本人而言,心中有些看不见的地方,也如花朵一般枯萎腐烂了。
之后的一切就变得异常简单了,陈东和李珏当天就被放了出来,经过几日的修整与清点。
陈东与龚连长他们,带着所有的物资与现代武器,以及全部的幸存者,依靠传送技术返回了瑞昌基地。
没有生离死别,热泪相送,连一句最简单的道别没有,江小川与陈东甚至都没有再见一面,一切皆发生在无言中。
就这样,硕大的要塞内,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唯有江小川独自坐在中心大楼的楼顶,俯视着底下千疮百孔的样子。
那座拔地而起的全自动工厂,依旧传来机器的轰鸣声,十几米高的烟囱,不断喷吐着炽热的白气。
原本的新营地,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歪歪扭扭,东倒西歪的帐篷,和不知名物品,很难看出,不久前这里还是人群的聚集之地。
江小川搬来了一张沙发,他散漫地倚靠着沙发背,眼神涣散地注视着远方,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而夏蓝花正依偎在他的怀里,如当初的承诺般,她是唯一选择留下,陪在江小川身边的人。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只见戴雪凭空出现在江小川身后,不到五米远的位置,而江小川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显然他还是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
“说吧,什么事?”
似有些有气无力的嗓音,暗示着他此时的心灰意冷,好像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也都不再关心了。
“那个东西,还有一个月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