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而僻静的小巷子里。
两侧是高耸的砖墙,墙面上斑驳的青苔和湿漉漉的苔藓透露出一种久无人迹的荒凉。
外面的街道上,药人的喧嚣声与人群的惊叫声交织在一起,犹如一锅煮沸的开水,喧嚣至极。
然而,在这小巷的深处,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外界的纷扰丝毫未能侵扰到这里的宁静。
只有雨滴敲击石板的声音,以及偶尔传来的远处雷鸣,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谢宣等人在这偌大的天启城中四处奔波,几乎翻遍了每一个角落,只为寻找那位行踪诡秘的五毒门毒娘子。
然而,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他们费尽心机寻找之人,此刻正气息奄奄地躺在小巷的泥泞之中,周身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暗器:
精致的指尖刃闪烁着寒光,小巧的朱颜小剑深深嵌入血肉,还有那细小的金钱镖,每一件都精准地嵌入她的衣衫,却奇迹般地避开了要害,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将血液稀释成一道道细流,缓缓向巷外流淌,与外面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洛烟蝶,这位曾经以美貌与毒术闻名江湖的五毒门毒娘子,此刻却如同一只被遗弃的黑猫。
她四肢无力地耷拉着,被雨水浸透的黑衣紧紧贴合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却疲惫不堪的曲线。
雨水从她的发梢滑落,沿着她苍白而精致的脸庞蜿蜒而下,与嘴角溢出的血丝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凄美。
站在她面前的,是唐门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唐怜月。
他身着淡蓝色的劲装,衣袂飘飘,即便是在这阴冷的雨夜中,也显得超凡脱俗。
然而,他的眼神却如同冬日里的寒冰,冷冽而无情。
面对洛烟蝶的困境,他不仅没有丝毫怜悯,反而眉宇间更添了几分寒意。
“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唐怜月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洛烟蝶勉强挤出一丝惨笑,那笑容中既有无奈也有不甘。
“我不会告诉你的,”她艰难地喘息着,“况且,就算你现在知道了,也……咳咳……改变不了什么了。”
唐怜月的眼神更加冰冷,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送你去死了。”
他轻轻抬手,指尖弹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龙须针,那针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轨迹,准确无误地没入了洛烟蝶的眉心,消失不见。
唐怜月没有多看一眼,转身便踏入了茫茫雨幕之中,只留下洛烟蝶的尸体,在这孤寂的小巷中静静躺着。
或许谁都无法料到,那位耗费大量心血在天启城中布下花烬散之毒,意图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毒娘子,最终竟会以一种如此不起眼的方式,在这阴冷的小巷中死去。
不久之后,一位身披厚重蓑衣的壮硕男子步入了这条小巷。
他身材魁梧,手中紧握一柄金光闪闪的大斧,斧刃上残留的血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缓缓蹲下身,仔细检查着洛烟蝶的死状,目光在那些精致的暗器上停留了许久。
这些暗器虽然锻造工艺并不复杂,但能将洛烟蝶重伤至此而不取其性命,显然出手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男子的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龙须针,唐门?”男子眯了眯眼睛,眼神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仿佛在这一刻,这方棋盘被突如其来的变数打乱了布局。
这张精心策划的棋局上,唐门本不在那人的考量之内,如同棋盘之外的游离之子。
然而此刻,唐门的人却不请自来,悄然入局。
“将军,不好了!”一声焦急的大喝突然穿透雨幕,打破了小巷中的沉寂。
一个同样身披蓑衣,但内衬却是厚重甲胄的男子,脚步踉跄地冲进小巷。
他当即单膝跪地,雨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衣摆。
壮硕男子的眉头猛地一拧,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他毫不留情地一脚将跪地男子踩入泥泞的雨水之中,脚掌轻轻碾动,压低声音威胁道:“声音再大一些,是想让镇西侯麾下的那群疯子听到吗?”
“大……大哥,饶命!”跪地男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色苍白,连声求饶。
随后,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将刚刚发生的变故一五一十地禀报:“沈罗汉,他……他跑了!”
听到“跑了”二字,壮硕男子的心中猛地一紧,他迅速松开脚,弯腰将跪地男子拽了起来。
他目光如炬,急切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是。”跪地男子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连忙答道:“就在刚才,有人出手杀穿了我们的驻地,并带走了沈罗汉。那人还说……他说……”
“他说什么?别磨磨唧唧的,再废话,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壮硕男子怒气冲冲,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跪地男子的后脑勺上,力度之大,让跪地男子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幸好壮硕男子还留了几分力,否则,他这条命还真就交代在这儿了。
男子直被打得头晕目眩,险些没一头撞死在这儿,这还是壮硕男子收了几分力,否则他这条命还真保不住。
待跪地男子缓过神来,他再也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和吞吐,连忙说道:“他说他是唐门唐怜月,叫您如果想报仇的话,就去唐门找他。”
话说完,跪地男子便紧闭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心中已是一片死灰。
然而,数息过后,却并未有任何声响传来。
他再次睁开眼,只见壮硕男子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纹丝不动,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雨水不断从他的脸颊滑落,却似乎丝毫未能影响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