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时分,季晟茗和南宫燕还有太子一道,在东城门口迎接杨靖安。
箭在弦上,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可是季晟茗还是担心沈卿母子会被他连累,所以他早起将事情又重新理了一遍。
直到那辆颜色古朴的马车出现在季晟茗的视线里,身后跟着一队人马,领头的便是南宫飞飞,他才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他知道别人也许不敢,但是南宫飞飞敢,因为南宫飞飞过的很憋屈,他在皇帝眼里不过是一个赚钱工具,浑身充满了铜臭之气,最重要的是他的母亲时至今日还被关在冷宫里,过着连普通宫女都不如的日子,那也是掣肘他唯一的利剑。
季晟茗理了理衣袍,快步的迎了上去,直到马车停下,这才躬身的行礼道:“学生季晟茗,拜见老师。”
太子也跟着一拜:“拜见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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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燕被丫鬟扶着,也行礼道:“燕燕拜见杨老。”
只见车帘被掀开,车上端坐着一位看着只有四五十岁的男子。
南宫燕只瞧了了一眼,便惊的目瞪口呆,她记忆中杨老已然是六十高龄,一头白发,怎的这一头青丝梳的如此服帖,面色也是红润霞光,看着也就四五十岁而已,最重要的是这人脊背不驼了,身姿挺阔,看着十分硬朗。
这怎么还返老还童了?
难道他真的如传闻中所说,乃是异世之人,精通异术?
季晟茗却没有过于惊讶,因为他知道,那是沈卿教他老师如何制作染发剂,当时在汴京杨靖安因为怕惹人非议,所以做成了也不敢用,看来他一出汴京就用上了,至于身姿,只怕也跟沈卿有关。
“免礼。”老人低沉着声音开口。
赶车的也是杨靖安的学生,下了马车向着众人一一行礼。
几人这才直起了身子,除了季晟茗以外,全都盯着他左看右看。
杨靖安却一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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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一路辛苦,谢师宴已经准备好了………”季晟茗话还没说完。
杨靖安打断了他的话,说了句:“走吧,”便放下了车帘。
季晟茗一愣,只回了一句:“是。”
此时南宫飞飞也下了马,向着几人行礼。
“太子,公主,驸马,”几人对视一眼,不好耽搁,又都纷纷上了马车,点头致意便并排往季府走。
“王爷辛苦了,本该由季某出城接应老师的,可是公主有了身孕,季某要操办宴会,还要接一位老人送去安身之处,实在脱不开身。”
季晟茗说着这话,一边掀开车帘,对着一旁骑马的南宫飞飞说。
南宫飞飞冲他点了点头。
“老人?谁啊?”南宫燕问。
“是一位同窗的老娘,他如今在外游学,老人行动不便,托我照顾。”季晟茗回道。
“原来如此,季郎真是一副热心肠。”南宫燕笑着挽着他的胳膊。
“哼!几年不见,一手虚伪至上倒是练的炉火纯青,”杨老马车里便传来一声冷哼。
南宫燕有些不高兴了,就算他是季晟茗的老师,也不过是一介臣子,如此冷嘲热讽也太不把她这个公主和太子放在眼里了。
可是她也只能默默翻白眼,这人德高望重,不好得罪,毕竟他是季晟茗的老师,是他的伯乐。
“老师教训的是,学生惶恐。”季晟茗恭敬道。
“你如今新欢在怀,何来惶恐?”杨老的声音充满了嘲讽。
“老师……”
“今日这场宴会过后,你我便不再是师徒,季宰辅大可不必如此迁就,老夫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说完这话,马车内便不再有了声音,季晟茗黑着脸低着头,并未说话。
太子见状安慰道:“老师,杨老许定是舟车劳顿,才会心情不好的,而且这人一旦年纪大了,便脾气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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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季郎,莫要放在心上。”南宫燕也劝道。
“停车!”车帘突然先开。
众人立刻停了下来。
季晟茗连忙跳下马车,恭敬的站在车前。
杨靖安下了马车,身子有些颤抖,他想要下马车,赶车的也是他的学生,想要伸手去扶他却被推开了。
“不用你扶,现在一派恭敬,也不知那日就换了一副嘴脸!”杨靖安说着这话,语调竟然有些哽咽。
这还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季晟茗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竟然发现老人已然是泪流满面。
“老师,你这是………”
“季晟茗,小卿是被乱箭射死的,那该多疼啊,你这个没良心的。”杨靖安一边说一边抹眼泪,那样子活像个哭丧的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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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晟茗又怎么可能忘记那一幕,沈卿并不胖,算是娇小型的,身上却插满了箭,就连那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都被射穿了。
那些画面,由于恐怖折磨一般日夜提醒他,必须要报仇,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老师,我们先回府吧………”
“这都是因为你的愚蠢!愚蠢!”杨靖安激动的说,一边还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南宫燕,眼色不明。
南宫燕被他看的竟然有些慌乱,只能低下头。
“老师!”
“你不要叫我老师!你可知当日我为何收你为学生?”
南宫燕上前劝道:“杨老,您这是为何如此激动,不如我们回府再说,此地人多口杂……”
“怎么,公主殿下莫不是让这天下人都不要说话,尽听你言?若是如此,大可让陛下砍了老夫便是。”
他年纪大,说话声音可不小,一句话吼的街上的百姓纷纷停了下来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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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燕顿时羞的面红耳赤,“杨老,燕燕不敢。”
杨靖安斜了她一眼,“此事与公主无关,您不想听大可先行离去。”
太子有些怯生生的开口:“杨老,您息怒,姐姐也只是怕您舟车劳顿,想请您先回去休息,况且她如今身怀有孕,实在经不起这样啊。”
杨靖安冷哼了一声:“小胖子你不必如此颤颤巍巍的跟老夫说话,你可是太子,一样可以砍了老夫!”
太子被他吓的一哆嗦:“杨老,除了师娘,再没人这样喊过我了……就算是这样,现在老师与我姐姐已经成亲,而且我姐姐貌美贤淑,哪一样不比……”
杨靖安瞪了太子一眼,吓的他赶紧闭上了嘴巴。
季晟茗知道太子年幼,且本性纯良,看不清人性,所以他不怪他。
打断了他的话:“老师,卿儿死的很惨,晟茗没有忘记,您为何收我为徒,晟茗也没有忘记。”
“当年的你,样样都比别人强,但是我还是不喜欢你,因为你太端着!你做人不够洒脱,事事踌躇不前,束手束脚,纵使你才华百年难遇,也与老夫不合,所以我一直喊你闷葫芦。”
季晟茗自然知道,杨靖安自在惯了,最不喜欢他这样冷不拉几的性格,当时收他为徒,就连他陪读的那户人家的门主都很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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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的夫人,整整三个月,一日三餐,餐餐不同样,日日拎着食盒站在书院外等着老夫,就算老夫骂她,赶她,她都笑眯眯的,从不退却,接触之后,老夫才知那是怎样一个女子,她能让所有不好的事情都翻个面,让老夫知道这人性不单单只有丑陋贪婪,老夫当时真是好奇,她为何会看上你这个假正经的小子!难道就是因为皮相,哼!事实证明,你的确不配!”
季晟茗身子又低下了些,只静静听着,没有反驳。
周围百姓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但是低声叹息的比比皆是,半年前那桩惨案,汴京城谁人不知?
人人都道这季晟茗升官发财,便厌弃糟糠之妻,坊间议论南宫燕堂堂公主恩将仇报,鸠占鹊巢的也比比皆是。
南宫燕此刻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心里琢磨着总要找机会跟这个糟老头子算账。
南宫飞飞劝道:“这事情,本王也是略有耳闻,杨老,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到了,咱们不如先回去,您也知道这季宰辅就是个闷葫芦,怕是你骂一百句,他也不会回你一句,不如等会宴会结束了,您再坐下痛痛快快的骂,我们都不拦着。”
杨靖安看他那副低着身子的模样,想想就来气,干脆抬脚又上了马车。
众人这才又往回走,南宫燕看季晟茗一直不说话,脸色很难看,温柔道:“季郎,您莫要怪杨老,他也是为姐姐感到惋惜而已,毕竟姐姐是为了救燕儿才被害的,是燕儿欠姐姐的,你放心,日后燕儿定会好好照顾你和姐姐的遗腹子,为季郎生儿育女,延续香火。”
季晟茗突然转脸看向了南宫燕,冷冷道:“我怎么会怪老师,自从她死后,除了老师刚才伤心所流的泪,又有几个是真心的?”
说完这话,他便闭上了眼睛,靠在了马车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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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燕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刚才他眼里闪过了一刹那的寒光,好似要吃人一般,惊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静静的坐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