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有超忆症的人,情感系统可能也有问题。
无法遗忘也就意味着过往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恍若刚刚发生的一样,很多深刻的记忆伴随着的情感也不会消失,从过去一直影响到现在。
祝施久看到了洛素仪手腕上的疤痕,心里明白了。
原来这家伙是有前科的……
一时间,他也不禁感慨,要是上一周目他对洛素仪的关怀再多一些,或许就能提早发现她有自裁倾向了。
“洛素仪,人生的目标不只有治疗超忆症。等你治好了超忆症,你可以试着享受人生。”
祝施久无法对洛素仪的经历感同身受,但还是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句。
洛素仪心中一暖,嘴上说道:“放心好了,这都是以前发生的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很多医生都说我现在能够维持正常人状态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所以不用担心我。正如你所说,我的超忆症如果治好了,那我肯定会开始享受人生。”
祝施久仍然没有掉以轻心。毕竟注射药剂之前和之后根本就是两个人,或许现在洛素仪想得好好的,但到了药剂注射之后,情况又会发生变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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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施久叹息了一口气,然后目光开始暗中扫视广场上躺倒得七荤八素的考生们。
紧接着,他的目光锁定了一个女人——苏婵。
只见苏婵一个人待在广场的角落里蜷缩着身体,由于相隔太远,祝施久也只能看见这么多,确定了并没有人跟苏婵有什么交集。
他想到了苏婵之前说的未注射药剂之前的她——社恐、胆小鬼、优柔寡断、自卑、抑郁、多疑……简直把自己贬低到了泥土里去,可见理智状态下的苏婵有多么不待见普通人格的她自己。
不过,那个时候的苏婵说的是真的吗?
若想准确掌握苏婵这个人,那就得从她自身的角度出发,但若是情报错误,那么掌控她时可能就会出现问题。
一想到这里,祝施久便站了起来,朝着苏婵的方向走去。
现在的祝施久是多么引人注目?
极度优秀的表现都被其他考生看在眼里,甚至还凭借个人威信让其他人按捺下离开广场的蠢蠢欲动的念头,可见他在其他考生眼中有多牛逼。
现在祝施久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他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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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婵也是。
女孩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神情畏畏缩缩,看到祝施久走到跟前时,还在慌里慌张地左顾右盼,不确定祝施久就是不是来找自己的,全然没有上一周目的痴汉大胆的模样。
祝施久很惊奇。
“你……”
这个时候,苏婵才意识到,祝施久的目标真的是自己,一下子慌了:“怎、怎么了?我……我难道是犯了什么错误吗?”慌张到声线都有些变形。
这人还是苏婵吗?
祝施久看了苏婵好半晌,摇了摇头:“没什么。抱歉,打扰了。”
说完后,祝施久就转身离开。
苏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的同时,因为承受不住周遭考生们汇聚过来的目光,惶恐地愈发蜷缩起了身体。
待到祝施久离开后,苏婵佝偻着腰蜷缩侧躺在地上,颤抖着嘴唇咬起了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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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接近她的话,一定能听见她像个恐怖片里的女鬼一样快速喃喃自语,口中还不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眼神游移,慌张不定。
“为什么?为什么666号会来找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怀疑我是内鬼?还是说对我这个人感兴趣……不对不对,这样想就太不自量力了,我怎么能这么想?我明明就是个废物,除了头脑比常人好一点之外,其他什么都不是。好羞耻,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但是,这是不是可以拿来利用?我要做什么?如果刚才跟666号搭话的话,是不是就能够跟250号和538号一样加入666号的队伍当中?呜呜,可我刚才什么都没做……如果我能优秀一点的话,或许能鼓起勇气来跟他搭话,把握住机会,但是……”
苏婵脸色苍白,蜷缩着的身体颤抖不已,但下一秒,她又给自己找到了借口,心里安慰自己。
“不,测试已经快要结束了,这没有意义。”
“……问题还是在666找我这件事上。我明明没有跟666号产生任何交集,而且也没有在别人面前展现出什么异常,没有人认识我,我更是从没有跟其他考生有过交谈……”
“……难道说666号就是因为看到我的状态不对劲,所以才过来查看?”
“不,我为什么会有这么自恋的想法?他怎么可能注意到我?我什么都不是啊。”
“呜呜,别想了,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引起666号的注意?说不定他只是认错人了!”
喃喃自语了一大段,直到这里得出结论后,苏婵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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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号过来看了一眼,其他什么话都没说,看完之后转头就走了,其实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祝施久以为她是他的熟人,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不是,然后走掉了。很合理。
一想到这里,苏婵就快哭出来了,摸了摸都快被众人的视线盯到湿润的眼角,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球状,假装没有注意到众人视线的鸵鸟。
她自卑到没办法说服自己祝施久是真的来找她的。
其他考生疑惑不已,但最终也想到,或许666号是看见那个女孩躺在地上的状态不对劲才过去查看的,这对一直表现得很善良的祝施久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他真的……我哭死。”
就连洛素仪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而当祝施久回到洛素仪和傅司都身边后,洛素仪还感慨着说道:“像你这么温柔的人不多见了啊,到最后关头也在坚持检查其他考生的身体状态啊……”
祝施久:“???”
过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无端跑去查看另外一个考生的行为,在其他人眼中竟然会被解读为关心其他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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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是的,她的状态很不对劲。”
祝施久含糊地点了点头,但相比于注射药剂后,这还算好的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屁股上仍有余悸。
不过可以确认了,苏婵没有骗他。
三个小时匆匆流逝,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为了确保上周目的轨迹不会发生什么改变,祝施久还是按照之前的轨迹行动了起来,又一次展现了自己的谨慎以及对其他考生的压制力。
一切都跟祝施久的记忆力大差不差。
唯独这一周目他特意留意了一下洛素仪和苏婵二人,导致两人心里都有些异样。
苏婵还好,自卑加社恐的她只觉得祝施久的视线如芒在背,每次遥遥看向祝施久的时候,都会发现祝施久在看她,导致她只能慌张地躲开视线。
而洛素仪则是神情有点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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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祝施久看了她好几眼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别看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祝施久还在想洛素仪自裁的事,故作不知,茫然道:“我没看啊。”
洛素仪揶揄道:“别装了,我都看见了,你三番两次看向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说实话,老祝,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这算什么?一见钟情还是吊桥效应?”
“我不是,我没有……”
祝施久苍白无力的解释并没有让洛素仪满意,反而更加肯定了。
这家伙喜欢我。
见瞒不过去了,祝施久才叹息一口气:“我担心你进入组织后会想不开。”
洛素仪诧异:“所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就因为我说了我过去的自裁经历?”
“总之,你能答应我吗?千万别那么冲动。”
“这……”洛素仪感觉祝施久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还是神情古怪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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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裁?怎么可能那么做。
以前那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现在更是有治疗的希望了,自己怎么会想不开?
纯纯杞人忧天。
……
洛素仪自裁了。
——在时间进行到被考官带离考场,然后看完电影、分好部门,被各部门的部长带到各自的生活宿舍之后,祝施久马不停蹄地赶往洛素仪的宿舍。
没有浪费一点时间。
然而让侦察部新学员宿舍的舍管用备用房卡打开洛素仪的房间后,他还是看到了洛素仪躺在沙发上的身影。
跟上一周目几乎一模一样的画面,这让祝施久暗骂了一声。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回洛素仪的尸体还是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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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了吗?说好不自裁的呢?”
“唉,又是一个。”舍管说出了上一周目的台词,“看看她有没有留什么遗书吧……不过估计也不会有,都是自裁的人了,情感抹杀的状态下……咦?好像真有?”
舍管诧异地拿起桌上的信件。
祝施久强忍着不解的神情,故作平淡地接过信件。
信件外面写着“祝施久亲启”,字体很好看,落款是洛素仪。
将信件打开来,里面的内容也很简单。
“抱歉,我食言了。”
这是开头的第一句话,让祝施久忍不住想要骂娘。
然后再是说起了她食言的原因:“这不是冲动,而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在注射了药剂之后,我悟得了生命的真谛——人终有一死,死亡后一切与我无关。那么,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吗?想了半天,我也没能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从理性逻辑上来讲,我选择死亡,只不过是用一种走捷径的方式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舍管也在看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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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后,他也赞同地点点头:“很有道理啊,绝对理性的人是这样的。我见过太多信念不坚定的学员了,他们在抹杀了情感后,觉得拯救世界毫无意义,活下去也毫无意义,于是就那样自裁了。”
“甚至有一个最离谱的是觉得自己呼吸是在浪费能量,于是把自己埋进了土里然后自裁,让自己的身体化为了树木的养料。”
祝施久:“……”这是什么脑回路?
舍管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祝施久:“如果想要让这种人放弃自裁的念头,那就唯有给他们的人生赋予新的意义,否则他们就会像磁场紊乱的指南针,永远找不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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