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林森的叙述，所有人目瞪口呆，连早已知晓超级生命之事的欧阳虚彦，亦是脸露震惊。只不过与众人所惊不同，欧阳虚彦委实想不明白，如此重要的秘密，林森怎会全盘说出，而且还让曲博毫无隐瞒地上报联邦。


    尽管欧阳虚彦已通过颜如卿知道，联邦高层已因后者的上报知晓了此事，但他觉得林森总归想隐瞒才是，因为这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哪怕以颜如卿的特殊身份，如此离奇之事，联邦高层也不会全部相信，只会先进一步调查确认，但现在曲博若再次上报，结果便不同了。因为林森说的更详尽，还附加了更多他言之灼灼的推断。


    “虫族，能够改造、掌控这样的超级生命，而这对它们来说，无比重要。库仑行星奇异而超前的科技发展，你们也看到了。这是常理所无法想象的。而这一切，皆是得于超级生命之助。沈光远，陆离，甚至是你，欧阳虚彦。你们都是得到了超级生命的指引，才能取得如此辉煌而不可思议的成就！”


    到了这种时候，欧阳虚彦自然不得不承认，肃然颔首的同时，目光不经意地在林森背后的颜如卿身上扫过。


    威斯克吐露过实情，但欧阳虚彦并没有。尽管知道林森的推论能力牛逼，认为这应该是对方推测出的结果，但不妨碍他心中闪过一抹犹疑——颜如卿是否曾告诉过对方这一秘密？


    当初威斯克说出这一秘密后，欧阳虚彦也曾在震惊之余私底下跟颜如卿提起过他也曾得到过这种所谓的梦中指引。


    一切安排妥当，林森再次进行量子意识纠缠。


    这一次的节点，并非迁跃通道的开启，而是这场紧急会议。林森必须知晓，他的这一改变，将会在未来引发怎样的变化。若不能确定，他的所谓豪赌，就可能变成送死。


    “你怎么看？”狠狠自头上揪下几根头发，曲博愁眉不展地看着彭云。


    “还能怎么看？就这么办呗。我只知道，这小子的预见，到目前为止还从不曾出错；他以此制定的计划，也从未失败过。”粗豪一笑，彭云手指曲博调侃，“别揪了，再揪，你可连头上的地中海都保不住。”


    “还不是那小子坑的。打遇上这臭小子，我的发量可是肉眼可见的天天减少。”哀叹一声，曲博脸上的愁云并不曾稍减，“却不知，欧阳虚彦的克隆有机体技术，能不能帮我克隆个头皮出来。”


    “你还不如直接让他把你整个克隆出来算了。话说，我俩这老不死，除了顶上的这一脑袋，身上能换的都差不多已全换了吧？”


    “貌似差不多。”


    曲博仍陷于内心的犹豫之中，下意识地接了话，却不料下一刻便被彭云紧接着蹦出的话语自思索中震醒。


    “既然如此，我俩也已活够，那还有何可犹豫？脑袋没的换，快将彻底腐朽的我们，何须顾惜这条风烛残命？就跟着这臭小子搏特娘的一把！老曲，到时你率领暴风号撤退，我跟着陆战部队前往地表。”


    “你要留下来？”老脸骤变的曲博，怎也没想到彭云竟然选择留下。


    他还在担心，不得上令自行率暴风号撤退，会不会受到联邦高层的惩处；还在思索，仅带着这些人仓惶逃离，会不会让他从此以后在联邦中再无地位。却不想，相伴多年的老伙计，竟已决定留下，留在这明显看不到未来的库仑行星。


    “那小子尽管说的信誓旦旦，可没有我这样的老将助其统御军队，又哪搏得出未来？我自当留下。再说，臭小子都敢玩命，我又何颜还不舍这条老命？”


    彭云的话，虽是哼着鼻音说的，仿似在发泄林森让其夹尾而逃的不满，但坚毅的神情，已让曲博知道，眼前的老伙计所下决心已无从更改。


    对比之下，强烈的愧疚感涌上曲博的心头。他本以为行将老死的自己，也能做到不惜命，可事到临头才明白，这条时日无多的老命，他还是很珍惜的。


    先前决定打这场所谓的库仑行星保卫战，除了想争取更多的未来资本外，也是因为并不用当真身死吧？


    曲博愕然无语，彭云却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微笑道：“暴风号，必须有一个领袖；你在联邦的家、那些亲人，你也总归得去看上一眼。所以，我留下，你必须走。我与你不同，老伙计，我早已没有亲人。”


    家？亲人？曲博的眼中，闪过惘然，那是多么亲切而又陌生的字眼。但这终给了他不再艰难抉择的理由，默默颔首。


    近乎相同的对话，也在雷诺与霍纳之间展开。尽管相比于前者，霍纳对于林森的计划抱有更多的不赞同，但有一点是一致的，他俩都已相信了后者预见未来的真实。


    “按这计划，损失当不至于太大。绝大部分的战舰都能逃离，休伯利安号自更不用说。”


    “为了这家伙，让如此多的人平白送死。等他回来，我定得好好揍他一顿！”


    霍纳恼怒的话语，出乎雷诺的意料，他愕然道：“等他回来？你不打算率着休伯利安号离开？”


    “休伯利安号自然要走。按那小子所言，战列舰留在这，根本没啥大用反是白白葬送。但我有替代的副舰长。”瞪了雷诺一眼，霍纳冷哼，“别告诉我，你没打算留下。以你的脾性，这不可能。”


    “果然瞒不过你。”悠闲地叼着雪茄吞云吐雾了一番，雷诺笑道，“但老伙计，我留下，你必须走。我的舰队，不能没有指挥官。我可不想将这一手打造的舰队，白白送了联邦那群孬货。”


    “游骑兵们的忠诚，你无需怀疑。哪怕联邦硬塞了个指挥官进来，也夺不去你的舰队，只要你还活着。何况，他们终将很快回归库仑行星，参与后续的真正大战。”


    “不行，你必须走。没有你在游骑兵中坐镇，我岂能放心。再说，”瞥了霍纳一眼，雷诺挑衅似地勾勾手指，“我好歹是强悍的步甲战士出身，在后续的地表战斗中还能发挥巨大战力。你有什么？躲在地底吃干饭，还是躺到营养池中享受你美妙的虚拟人生？”


    “雷诺，我日你大爷！”装作暴怒的霍纳想要挥拳，却在雷诺狞笑着展示了一下肌肉后颓然作罢。


    “活下来！”


    “这不废话！”


    最终，两人相视大笑，尽管各自的内心深处依然埋藏着深深的忧虑。他们忧虑的不是自身，而是彼此，是部下的儿郎，是库仑行星，是整个联邦。


    林森的计划，让欧阳虚彦原先的图谋落到了空处。


    他本打算，在这三月之内不顾一切地拿人命疯狂研究，等最终时刻来临时再跟随舰队一道离开。但显然，现在他若还想逃离的话，必须提早进入暴风号，剩下的时日，已不足半月——林森就给了他们半月时间进行战争与逃离的准备。


    就再信那混账小子一次，没有人，会把自身置于必死之地。艰难抉择之下，欧阳虚彦终下决心，随后联系上了沈光远。


    研究降速？避免因死人太多而被回来后的林森痛责反对？时间已变得充足？


    沈光远很是不解，时间怎会突然间变得充足起来。但欧阳虚彦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照办，何况林森归来后的震怒，也是他这段时间里一直所担心之事。让损失小一点，显然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