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要等到天亮，就算找到了地宫入口，也不宜在白天进入。白天是人最活跃的时候，一旦惊动了王直，那就会由偷袭变成强攻。凭他带的这些人，根本不足以拿下王直的城堡。


    那就只有再等到夜晚。


    红树林中，还有几百兄弟潜伏着。想要隐藏好形迹不被发现，本身就是一件麻烦的事。


    大海之上，还有无相国的战舰在和裴衣济的舰队在追逐、对峙，拖得太久，也担心他们被围攻。


    但是，着急也没用。


    “总指挥，请带我去庙里看看。”宋老五说道。


    “好的。”


    三人一起爬上台阶，站到了通往庙里的长桥之上。


    走过长桥，宋老五闭上眼睛，陷入了冥想之中。片刻之后，他干脆盘腿而座，双手合十，表情虔诚。


    樱雪看了千叶羽一眼，一副疑惑的样子。


    千叶羽示意她安静，不要说话。自己也盘腿坐到了宋老五身边。


    樱雪背对着千叶羽坐下。两人后背贴着后背，闭上眼，进入了冥想里。


    “小羽，你在哪里？羽儿，你在哪里？”


    是姐姐冉月的声音。


    八岁的千叶羽躲在草垛里瑟瑟发抖。


    他刚刚做了坏事，不敢回家，只好把自己藏起来。


    十一岁的冉月光着脚板，走在乡间的土路上，呼喊着自己的弟弟。


    为了找千叶羽，村里村外都找了个遍。她还发动了石沧海等小伙伴帮着找，承诺找到了，就请他们吃自己亲手做的包子。


    裤腿高高挽起，脏兮兮的小脚满是尘土。


    藏身在草献垛里的千叶羽看到姐姐的小脚，吓得面色发白，急忙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是爷爷捡来的，他一直知道这件事。


    姐姐冉月也知道。


    刚到这个家，一切都是陌生的。他怯生生的看着家里的一切，包括爷爷和冉月。那是一种纯粹的自我保护意识。并不是不喜欢这个家。


    相比爷爷凉薄的脸，他更害怕被赶出去，继续无家可归。


    那是一个饥民满地的世界，太多的人要饭，太多的流离失所。很多人走着走着就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千叶羽曾经看到过一个小孩坐在死去的母亲身边绝望的哭泣。


    那几年，因为海禁，沿海无数的渔民、船工一夜之间成为流民；还有无数的人因为私藏船只、私藏下海的工具、图书，被下狱，被流放，家破人亡。


    有人收留，总是好的。


    “这是姐姐，以后你要叫姐姐，听见吗？”爷爷声音洪亮的说道。


    “嗯。”千叶羽怯怯的回答，大着胆子看了一眼以后是姐姐的小女孩。


    一头散乱略有些枯黄的长发扎成两个小辫，小脸上一对大大的眼眸特别的灵动。干干瘦瘦，但是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特别能长个，足足比千叶羽高了一个头。


    冉月笑着，挟了一块鸡肉放到千叶羽的碗里：“快吃吧，以后，我也是有弟弟的人了。有人陪我玩了。”


    千叶羽就这样被姐姐冉月融化。


    那块鸡肉，是冉月养了一年的鸡。因为他的到来，才忍痛杀来吃了。


    在家里三年，姐弟俩从陌生到熟悉；从玩玩闹闹到感情深厚。不分你我。冉月，是千叶羽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千叶羽怕爷爷。因为爷爷没有什么笑容，声音洪亮，总是一副威严的样子。村里的人来找爷爷，也是一副恭敬的样子。那时候的冉庚老人，精气神都在，干劲十足。千叶羽要是做错了事，光吼一声，就能吓得他瑟瑟发抖。


    千叶羽被爷爷送进了私塾，后来又进了中西兼有的学堂。爷爷对千叶羽向来都很严历。


    家里缺少男丁，爷爷显然视千叶羽为己出，对他报以了太大的期望。希望他能成为这人丁稀薄的家里的顶梁柱。希望他将来能给寨子带来光明，能指引这个贫穷落后的寨子一条正确的路吧。


    而姐姐冉月，仍旧是光着脚板，在田间劳作，操持家务，侍奉爷爷。


    千叶羽之所以不敢回去，是因为有外村的人给爷爷送了几盒点心和茶。八岁的千爷叶记在心里。担心爷爷偏心，会把点心只留给姐姐，趁爷爷不在，在家里翻箱倒柜，一不小心，把爷爷珍藏的好酒给摔了。这好酒，可被爷爷视为珍宝。


    吓坏了的千叶羽担心会挨揍，原本打算离家出走的，结果实在没有勇气，把自己藏进了草垛里。


    沾满尘土的一双小脚走过去，千叶羽一阵失落。他害怕被姐姐找到，又希望被姐姐找到。


    过了片刻，那双小脚又走回来。


    姐姐的脸贴在地上，从草垛下面的缺口看进去。


    “小羽，你怎么在这里，快点出来。”


    冉月的手伸进去。


    “你放心，爷爷不会打你的。爷爷要是打你，姐姐一定护着你。”


    在姐姐的劝说下，千叶羽才从草垛里爬出来。


    回到家，爷爷冉庚看了姐弟俩一眼，对千叶羽严历的说道：“去大门口跪着好好反省。跪到吃晚饭才能起来。”


    樱雪的梦里。


    “我要走了。剑客的归宿是建功立业，是士为知己者死，是殉道。”交给樱雪剑术的剑客向樱雪辞行。


    这个男人对樱雪来说亦师亦友。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应该不会再见了。以后，你好好的生活。你是个单纯的女子，要远离俗世里的人。再锋利的剑，也敌不过险恶的人心。这把剑，我送给你做个纪念。”


    剑客走了。


    大雪封山，一袭白衣的樱雪在风雪里练剑。


    汗水浸湿衣衫。


    在快要到腰的深雪里沐浴。


    白皙光洁的肌肤，映衬在白雪里。黑色的长发披散在光洁的背上。风雪飘扬。


    樱雪将雪揉成团，擦过身上每一寸肌肤。


    享受着沐浴冰雪的温柔。


    身为雪女的樱雪对雪有着天然的亲近。她一点都不怕冷。


    雪季过去。


    山里终于有了人烟。


    自从跟着剑客学剑以后，她不再排斥和惧怕生人。看到进山的年轻人，也背着一把剑，似乎遇到了困难。


    樱雪出现，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年轻人三十上下的样子，长得很壮实。戴着一顶草帽，腰里挎着一把长刀。


    男人身上的衣服告诉樱雪，他是一个落魄的人。


    年轻人告诉樱雪，他叫松岛平二。是一个流浪的武士。他进山里面来，是为了修行。


    樱雪很热情的接待了松岛，她想和他讨论剑术，聊聊天南海北的事。她对外面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