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羽和水鬼相识是在五年前。


    那年的千叶羽十六岁，姐姐冉月感染了风寒，卧床好几天。千叶羽听说吃了黄金鲤能增强病人的抵抗力，可以快些好起来，他偷偷的摸到后山的溪流想抓几条后山独有的黄金鲤。这种鱼肉质鲜美，做汤更美味。能去镇上卖个好价钱。这鱼据说只在后山的溪流和深潭里最多。


    那日，千叶羽一口气抓了六条黄金鲤。腰间的鱼篓里，鱼在里面不断的蹦跳着。在翻开溪流边的一块大石头的时候，一条约摸两斤多重的黄金鲤箭一样的窜了出去，向潭水深处游去。


    千叶羽哪里肯放得过这么大的鱼。他手拿鱼叉，跟着追了过去。追到潭水边，脚下一滑，滑进了深水潭中。


    潭水深不见底，不过好在千叶羽水性极好，他扔了鱼叉，向岸边游去。


    忽然，一支毛绒绒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把他向潭底拖去。那只手力大无比，就连村里最壮实的壮汉都比不过那支手的力气。


    呛了几口水的千叶羽屏住呼吸，防止溺水。他奋力划水，想向水面浮去，却被那支手越拖越深。


    千叶羽在水里定睛一看，抓着他脚裸的是一个穿着人的衣服，混身长满黑毛的怪物。那物还不到他的肩膀那么高。


    他一脚蹬在那物的头顶上，那物手一滑，松开了他的脚腕。不过，那水鬼很快又游过来，再次想抓他的脚腕。


    千叶羽在水里翻了一个跟头，面朝水鬼，一人一鬼在水里打了起来。


    那鬼揪着千叶羽的手臂，身子一抖，再次拖着千叶羽往潭水深处去了。那鬼力大无穷，千叶羽被抓着两支手臂，根本挣脱不开。


    渐渐的，喝了几口水的千叶羽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他没想到，村民们口中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恍惚中，他的手摸到了挂在胸前的那颗牙齿饰品。只有到了水里，他才感觉到那饰品的厚重，在水下打了这么大的动静，那物仍紧贴着他的胸口。那颗牙齿摸在手时，竟然感觉比金属还要沉。大概是在水里的原因，那枚牙齿状饰品在水里泛着皎洁的光泽。


    千叶羽把那颗尖牙握在手里，狠狠的扎向了水鬼毛绒绒的手臂上。


    渐渐的，他感觉水鬼的手劲越来越松。于是用力摆脱水鬼的纠缠向水面浮上去。


    那水鬼好像是受了惊吓，调头往水潭深处游去，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水鬼游出去没多远，忽然像失去了意识一样，混身瘫软的向水面浮上去。


    千叶羽钻出水面的那一刻，混身轻松了不少。他正要奋力游向岸边，却见那水鬼也钻出了水面，仰卧在水里，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好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


    千叶羽猜测，应该是刚才在水里用胸前的尖牙刺向水鬼的那一击起了作用。索性把水鬼拖到了岸上。一来看看这是什么怪物，二来为附近村民除害。


    千叶羽把腰上的鱼篓解下来，用绳索把那怪物双手双脚捆了。


    大难不死，千叶羽长舒一口气。坐在岸上石堆里，他抓过装着土家自酿的米酒的葫芦，喝了两口。


    没想到那水鬼鼻子抽动了两下，醒了过来。


    千叶羽抓着那枚尖牙在手，喝道：“别动啊。你是什么怪物？”


    水鬼看着那枚尖牙，眼里满是恐惧。挣扎的跪倒在地，叩首道：“小哥饶命，小哥饶命，我不是什么怪物，我是这水中的河神。”


    “滚，哪有专门害人的河神。你实话实说，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水鬼叹了口气，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我们家族上千年来，一直生活在这深潭之中。说是人吧，长得又不像人；说是猴吧，我们又能说人话；说是妖吧，又没什么法力。也会生老病死。”


    “你还有个家族？”千叶羽吃了一惊。


    “以前有。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


    “怎么回事？”


    “从前，我这个家族也有七八口人。三十年前，江水暴涨，河水倒灌。从河里游来了一条剧毒的巨蛇。这条蛇在溪谷里盘踞了一个多月……”那怪物说着说着，竟然大哭起来：“我那家族竟然有五口被蛇咬死。”


    “你们还怕蛇？”千叶羽来了精神。


    “这世上一物克一物，哪有没有天敌的东西。那蛇至少有十丈长，剧毒无比。后来，我的两个兄弟去了别的地方，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三十年来，就剩了我孤孤单单的一个。”


    “那条大蛇呢？”


    “洪水退去的时候，那蛇随水去了别的地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原来你们怕毒。”千叶羽摸着胸口的那枚牙齿，难道这牙里也藏着剧毒？


    “小哥求你饶我一命，我在水底下还有一些金银钱财，愿意贡献给你。”水鬼又叩了几个响头。


    “你当我傻啊。我把你放回水底，我上哪找你去？你害了那么多条人命，我要带你回村里，让村人审判吧。”


    “小哥饶命，我虽然人不人妖不妖，但是我不害人啊。”水鬼眼睛一转，补充道：“我害的人，都是说话不算数的骗子。”


    “这附的乡民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都说你经常把一些在水里戏水的人拉进水里淹死。你还说你不害人？”千叶羽来了兴趣。


    “小哥小哥，你别信那些村民的谣传。他们还说我三头六臂，手里有一把乌金鱼叉，能翻江捣海。一到下暴雨长洪水就骂我，说是我把雨召来的。我冤不冤啊。我真的没害过几个人，害得都是那些贪心之人。”


    “有这回事？你说来听听？”千叶羽又喝了一口米酒。


    水鬼的眼里放着贪婪的光，伸出腥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原来，这水鬼家族千百年来，以深潭为家，鱼类为食。偶尔也会顺溪流而下，去河道、江道里玩耍。也偷些鸡鸭之类。不过他们一家并不害人。千百年来，他们家族秉承的信念就是和人和平相处，以免召惹祸端。见到溺水之人，还会施救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