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星月全无踪影。
冷风透过破旧的窗沿,卷进禅房,将屋子里的篝火,吹的不断向四周摇曳。
满地滚爬的火星,突然就跳到了杨寿摆在一旁的单衣上,还带着湿气的衣衫,却在剧情的不可抗力下,被瞬间点燃。
杨寿立刻手忙脚乱的上前扑火。
火虽然立刻就扑灭了,但是看着满是黑焦痕迹的衣衫,杨寿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恰在此时,悠扬的琴声,从寺院外传来。
清净、幽远的琴声,不由的便让人心生向往。
“这琴声绝对有点东西。”杨寿感觉到了体内法力的触动,知道这是聂小倩在暗施惑心之术。
只是伴随着法力一动,这琴声里暗藏的惑心之术,即可便被破去。
可见手段并不高明。
“有点东西,但不多。”杨寿惋惜评价。
幻境就是宝库。
身在宝库之中,杨寿当然希望其中蕴藏的好东西,越多越好。
一般幻境,除了最后结算时的灵气、灵石、灵材奖励之外,平时在幻境中收集到的功法、宝物,也能算是收获的部分之一。
杨寿知道,此去必将面临来到兰若寺后的第一关危机考验。
但他非去不可。
作为‘主角’,他只要按照主线剧情行事,那么就总能逢凶化吉。
相反,如果违反剧情设定,擅自行动。
即便没有立刻导致幻境崩溃,也会遭遇其它莫测的凶险,到那时主角光环就未必管用了。
依照安枫所说,杨寿是好运的。
他进入的第一个幻境,就是少有的单人本。
自己独自推主线,不必担心被猪队友拖累。
许多‘多人’幻境里,因为一些配角的私心作祟,往往主线剧情还没有走完,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改变主剧情走向,导致整个幻境陷入崩坏。
所有人的剧情保护光环,齐刷刷的碎掉。
那才叫真的凶险万分。
安枫就‘有幸’经历过一次,那可真的叫一个九死一生,要不是靠着灵心环的功能神奇,她都未必走的出来。
也是自那之后,她对剧组选择就挑剔了许多。
只要剧组里有不靠谱的合作者,剧方投资再大,安枫也绝不参与。
沿着寺外的小路,忽略了草丛中隐匿的尸骨,踏过夜色下暗香浮来的花丛,杨寿走到了湖边。
曲折的小桥蜿蜒,通向湖中的一座水榭。
有佳人在水榭中抚琴,昏暗的灯火里,湖面的寒风吹拂着水榭的薄纱,水雾蔓延而来时,那绝色容颜亦在其中,显得若隐若现,如真似幻。
“比王祖仙看着成熟。”
“果然是似真非真,当然如果是王祖仙亲自到场,再次‘出演’女主角,这种矛盾偏差感,就会降低很多。”杨寿心想。
水风吹来,水榭里的一袭薄纱,顺着风飞扬,直往杨寿的方向而来。
香气盈盈,握住那扑面而来的薄纱,就仿佛握住了少女那细腻的肌肤。
即便是杨寿心中早有准备,此刻也不免微微荡漾。
此时的感觉,与拍戏时绝不相同。
片场里,周围都是剧组工作人员,还有一次次的ng重拍,何来荡漾、浪漫之感?
琴音突然停顿,水榭中的少女,提着裙摆慌张跑出来。
赤足奔跑在木桥之上,万种风情里亦还夹杂着少女纯真的娇憨。
不得不说,徐柯是最会拍女演员的导演之一,总能发掘女性身上刹那绽放之美,随之将其放大。
举个例子,杨天宝在徐柯导演的镜头下,都美艳不可方物,演技上了好几个档次。
这场戏,也是徐柯当初特意为王祖仙设计的。
原版的倩女幽魂在两年后,二十岁的王祖仙已经初露风情,自然只需清冷绝艳的搔首弄姿便好。
然而十八岁的王祖仙,还稚气未脱,直接就卖弄风情,反而显得刻意。
所以,徐柯让‘聂小倩’奔跑起来。
此时,夜深的湖面上,提着裙摆,衣袂翩翩奔跑的少女,既似山中精灵,又似不染尘埃的仙子。
深邃幽暗里,一抹活泼与灵动,就好似黑暗里,唯一的希望与光。
也正是这一抹光,击中了本该郎心似铁的宁采臣。
这是角色变幻之后的联动。
对呆傻的木头书生而言,美艳风情却又身世凄苦的聂小倩,已经足够且绰绰有余了。
但是对于悍然辞官,仗剑天涯的探花郎而言,单单只是美艳与风情,还不够。
他已经见过了这世道的黑暗,并为之深深的感到绝望。
聂小倩便成为了他看到这世间的一束光。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缕光,宁采臣之后的一系列行为,才有了充分的动力与立场。
少女冲到杨寿的眼前,略显笨拙的冲着杨寿盈盈微蹲见礼。
随口用那充满了轻灵气息的眸子看着杨寿,清脆张口道:“叨扰公子,小倩失礼了!”
“劳烦公子,赐还小倩帘纱。”
此时即便是以‘宁采臣’的身份,也已经联想到了眼前女子的身份。
他却该故作不知,反而问道:“夜深至此,荒郊野岭,姑娘为何一人在此抚琴?”
“难道就不怕惊扰了山中的妖魔鬼魅么?”
宁采臣不通道法,但是剑术惊人。
行走江湖,单凭一把宝剑,便已经足够斩杀寻常妖魔。
聂小倩捂嘴轻笑,声音清脆悦耳。
“不怕呢!”
“公子不也是独自一人,在此游荡吗?”
“还是说···公子你是那山精鬼魅?”
杨寿此时,已经不再是‘演戏’了,而是自然而然的进入剧情之中。
也是台词,也是本心般的话语,自然而出:“如果我说,我确实是呢?”
杨寿说话之时,递上了手中的纱巾。
聂小倩伸手要取,杨寿却猛然一拽。
聂小倩便轻盈的跌过来,几乎要撞入杨寿的怀中。
同时肩头披着的衣衫微微凌乱,乘机露出雪白的香肩。
杨寿的理智克制冲动,没有借机上手。
而是已经用剑抵住了聂小倩的心口。
“你叫聂小倩?”杨寿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冽起来,原本的温和谦逊,也不过是遮掩的伪装。
聂小倩闻言一愣,随后勉强般的露出虚假的媚笑:“难道公子都不怜惜奴家吗?如何这般冒昧,质问奴家闺名。”
“聂文远是你父亲?”杨寿又问。
聂小倩彻底变了颜色,脸上敷衍的魅惑之意,彻底散去。
“你是谁?”聂小倩的声音变得冰冷,却又下意识的将凌乱摆弄的衣衫整理好。
“我是你父亲的学生,到此本是要运送你的尸骨回乡。”
“不想你竟堕落至此,为求鬼道,行此勾人媚俗之举。”
“那路边满地的骸骨,只怕都是用过的‘药渣’吧!”杨寿的声音也变得冰冷,比他言语更冰冷的,是他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