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正堂中坐满了人,主位是翼王,他身侧则站着义子兼弟子高兴,而下首分别坐着二皇子晨郡王姬瑄,飞虎旗主帅屈琰将军,士大夫张成啸,西域商人热黑木,北派宗师幽冥圣人东方诀,北派宗师第二把交椅流沙门主臧飞翼,南派宗师赵羽,还有武士郎欧阳振鸣,和翼王亲信郑子虚,屈琰身后则站着肖瑞,而赵羽身后站着的则是于闵凤。
难得的文臣武将,江湖宗师齐聚一堂。
翼王端坐主位,神情庄重,不怒自威,他扫视了一圈下首众人,朗声道:
“自从各位大人在朝堂之上弹劾太子,力主废黜太子之后,皇上至今不曾表态,而太子已是惶惶不可终日,据探子来报,太子多次面见皇上,而皇上始终闭口不言,并未给他任何答复,看来咱们这个皇上,是打算将这个糊涂皇帝做到底了。而得不到任何承诺的太子如今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私下更是调兵遣将蠢蠢欲动,这几日枭龙旗的莫绝尘可成了太子府的常客了呢。”
屈琰冷笑一声:“枭龙旗区区两万兵马,我飞虎旗亦有两万,何惧之有?!只可惜大哥啸云旗的十万兵马去了边关作战,否则我哥俩联手,看太子还怎么嚣张。”
翼王道:“太子又将撼天虎的人马纳入武德堂,将琉璃双煞等江湖黑道的人马统统带入武德堂,现下武德堂共有三千人,同时,他命其死党风吉城守备将五千兵马火速调回了京城,如今就驻扎在城外,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热黑木道:“太子打算在皇上做出裁决之前做最后的挣扎了,如今已到了紧要关头,要做最后一搏了。”
翼王点头道:“没错,既然太子的兵马已经到了,说明他准备在近日下手,而我们的人马,也早就包围了京城,包括吉城守备的五千兵马,早就被热黑木的人马盯上了,不过都是瓮中之鳖而已。”
东方诀道:“正是,枭龙旗由屈琰将军盯着呢,而咱们南北两派的江湖侠士也早就蓄势待发了,任他太子跳的再高,咱们也随时能将他拉下来。”
臧飞翼摩拳擦掌地道:“大哥说的好啊,太子阴谋阳谋一起上,咱们就给他来个一锅端,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此时,晨郡王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说道:“六皇叔,各位大人,各位宗师,首先,姬瑄感谢各位的信任和支持,更仰仗各位鼎立相助,姬瑄铭感五内,若非太子欺人太甚,步步紧逼,搅得梁国一派乱象,姬瑄也不屑与他争什么皇位,事到如今,姬瑄亦是没有回头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梁国的江山稳固,为了黎民百姓,姬瑄必将竭尽所能,全力以赴,方不负各位对我所寄予的厚望,姬瑄在此谢过各位了。”
言罢冲着众人一抱拳,恭敬施礼。
下首众人尽皆起身还礼。
待众人相继落座,翼王说道:“今日请大家前来,便是共商此事,务必制定一个缜密的计划,如何对付太子的这些招数。”
屈琰问道:“那咱们怎知太子的动向?又如何对症下药?“
高兴突然插嘴:“不能让太子牵着我们的鼻子走,那样去猜太子会做什么,什么时候做,岂非太麻烦。”
屈琰听闻连连点头,问道:“敢问小公子有何高见?”
高兴道:“高见没有,低见倒是有一个。太子目的毋庸赘述,咱们自是心知肚明,至于他后面要怎么做,我们不知道,就要费心去猜,那就会很被动,与其咱们费尽心力地去猜测,去打探,不如索性设个套让他自己往里钻,他若聪明不肯钻,那咱们再见招拆招,可只要他钻进去了,那可就是咱们说了算了。”
“设圈套?”
晨郡王颇感兴趣地道:“姬兴弟弟,那你说说看,如何设这个圈套?”
在他得知高兴乃自己皇叔的义子后,便自然而然称呼他为弟弟,足见二皇子晨郡王极具亲和力,很难不让人对其产生好感,也难怪他的支持者如此之多。
高兴道:“王爷哥哥,这就要先揣摩太子的心思,再去布局了,他不就是想坐上皇位吗?若他先向您动手,那就坐实了那十宗罪,所以,他暂时是不会明着跟您动手的,就算他战胜了您,只要皇上不让位,或者直接废了他这个太子,他一样当不了这皇帝,所以现在的太子应该是最为恐慌的时候,皇上越不表明态度,他越害怕,他怕他费尽心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皇上废太子之前,先逼皇上让位给他,如此,您这位晨郡王若想要跟他争这皇位便是您强取豪夺,谋权篡位了。”
晨郡王点头道:“没错,本王亦认为,依太子的性子,他真的会逼宫。”
高兴道:“若让他得逞,那咱们后面做的就都是没理了,所以,咱们绝不能让他顺心如意,既如此,那咱们就逼着他、推着他去做我们想让他做的事。”
翼王问:“你倒是说说看,如何逼他,又如何推他?”
高兴笑道:“主意有点馊,不过,或许挺管用。”
臧飞翼朗声笑道:“哈哈,老夫就喜欢听你的‘馊’主意,对于太子这样的阴险之徒,用什么都不为过,你快说出来听听,老夫都等不及了。”
高兴道:“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可以透露点消息给太子……对了,肖瑞,我打算给你一个出口恶气的机会,你要不要啊?”
肖瑞眼睛一亮,忙问道:“什么机会?”
高兴笑道:“你呀,今晚给我做一场戏……”
正堂中,翼王等人听着高兴的“馊”主意,一边面面相觑,一边连连点头,总之,馊主意也好,恶主意也罢,能粉碎太子阴谋的就是好主意。
……
众人商议了两个多时辰,诸事安排妥当,便各自散去,做相应的准备。
翼王见高兴站在身边迟迟不愿离开,似有话想说,问道:
“你馊主意不是说完了吗?还想跟我说什么?“
高兴道:“师父,我想去见我哥。”
“见紫风?”翼王顿了顿,说道:“你是担心他受到牵连?”
高兴问道:“听说柳青芸来过了?”
“嗯。“
“她在替撼天虎求情?“
“嗯。“
“估计我哥不知道她来王府。“
翼王点了点头,叹一声:“是啊,如今紫风被夹在其中的确很难办啊。”
高兴道:“不难办,大是大非面前,我相信我哥绝不会含糊的,只是,若按照我的计划,作为太子的左膀右臂,我哥肯定会受到牵连,毕竟,屈琰将军他们并不知紫风的真正身份,所以,我想还是提前告诉他一下,好让他有所准备,另外,关键时刻,我哥没准真能帮咱们一个大忙。”
翼王深深凝视着他,须臾,道:“好吧,你信得过你哥,而我信得过你,姬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知道,你的眼光不会错,你的哥哥也定然不会让我失望。”
高兴眼含感激之色,冲着这位亦师亦父的翼王恭恭敬敬施了大礼:“多谢师父的信任,我定不负所望。”
“不过,师父,您今天看柳青芸的眼神可有些不对劲啊,是不是她长的很像她娘?”
翼王怔然,随即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低声骂道:“正经不过一秒,又来胡咧咧,你小子又躲在哪里看好戏呢?”
高兴一脸认真地回道:“我哪有‘躲’在哪里?我就站在外面,看见您目送她离开,那眼神,啧啧,伤心的很。”
翼王沉默良久,喟然长叹,道:“是啊,她真的很像她娘,尤其她的眼睛,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按说我也该放下了,可是,至今我都不知道姜雨嫣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也成了我心里的一道坎儿,好像总也过不去似的。”
高兴道:“所以,这就是您心里明明喜欢着凤姨,却迟迟不愿意接纳她的原因,也只有您从心里彻底将姜雨嫣的事放下,您才能全心全意对凤姨,您觉得只有这样,对凤姨才是最公平的。”
往事不堪回事,翼王感慨万千,点头道:“臭小子,你还真是本王肚子里的虫子,什么都让你猜透了,不过你说的也不错,说到底,我对闵凤是有愧的……好啦,我的事你就少操心了,还是把你该干的事干好吧,你想去找你哥你就去,小心点。”
高兴笑道:“放心吧师父,我自有数。不过,我今天是想给师父认一门亲戚。”
翼王怔然:“什么亲戚?”
高兴道:“师父,您还记得方正吗?”
翼王想了想,点头道:“嗯,翼云镇的方正,护身法器是血眼狐的那个,记得,怎么了?他是你家亲戚?”
高兴道:“他是姜雨嫣的表弟。”
“什么?”
翼王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嘴唇抖了抖,问道:“他,他居然是……”
高兴道:“师父,您跟姜雨嫣是成过亲的,那方正自然应该是您表亲小舅子了,我只是无意中听他说起他与撼天虎的仇怨,这才得知,只是,他家人亦不知他表姐的死因,我也不曾告诉他,您与他表姐曾经的关系。”
翼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突然在翼云镇拉出一个队伍出来,没想到啊,还有这些缘由,难怪你这么信任方正。”
高兴说道:“方正带的那些弟兄,都是一帮愿意跟我行侠仗义的好兄弟,各个都是好样的。”
翼王点了点头,感概道:“江山代有能人出,我们都渐渐老了,往后,行侠仗义都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高兴道:“师父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我也一定能查出姜雨嫣的真正死因,解开您的心结,到时候我就等着喝师父您的喜酒了。”
翼王故作嗔怪地骂道:“臭小子,说什么呢。”
转而突然又乐了,说道:“你别说,有时候我还真想过这个问题呢,我会尽快给闵凤一个交代,辜负了她半辈子,人生何其短,不能再让她等太久了呀。”
……
他师徒二人在堂内说着话,不曾想,门外廊下却站着于闵凤,她冰冷如霜的唇边渐渐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自从翼王回了王府,于闵凤介于自己是女流之辈,且名不正言不顺,不便于王府居住,便返回了松露山,前些日子也是在得知撼天虎夜袭翼王府,赵羽受伤之事后火速赶了来。
几十年默默守候,她心中的苦又有谁知?原以为就要像这般孤独终老了,可是此刻,她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这时的她,心情格外舒畅,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空气中似乎散发着一股幽然清香,沁人心脾,扭头看了一眼正堂敞开的大门,眼中闪过一抹少女般的娇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