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皇宫,早朝
梁国皇帝面色蜡黄,有气无力地坐于龙椅之上,太子姬琮于东侧首位而立,二皇子晨郡王姬瑄立于西侧,大学士张成啸手持奏章站了出来。
“启禀万岁,臣有本奏。”
皇帝抬了抬沉重的眼皮,问道:“张大人,你所奏何事?”
张成啸高声道:“臣要参当今太子!”
“什么?”
皇帝脸上变了色,太子变了脸色,众大臣变了脸色,私下面面相觑,暗自心惊。
皇帝问道:“你上奏参太子?你告他什么?说来听听。”
太子向张成啸怒视过去,张成啸眸色凌然,毫无惧色,口中朗声道:“臣要告太子:一、欺上瞒下,私设武德堂,明为教习学武,实则私自豢养兵马;二、招揽江湖黑道收为己用,执行秘密行动;三、急功近利,命手下之人暗杀副统领飞虎旗肖陈宇,中丞书高冉等五名朝中大臣,三、刺杀飞虎旗将领屈琰未遂;四、杀害晨郡王门人韩兆磬、薛亮等五人,手段阴毒,完全丧失仁义之德;五、残害江湖人士,太子指使撼天虎将薛家枪全族两百多口灭门;六、太子利用监国之机,滥用职权,令枭龙旗去东郊圈占百姓土地;七、权臣牟利,互相勾结,私结党羽……十、派人刺杀翼王,实乃目无法度,罔顾人伦。以上十宗罪桩桩件件均有人证物证,请万岁圣裁!”
张成啸每念一宗罪,太子便一阵心惊肉跳,直到他念完,他已是惊慌失措,忙辩解道:“父皇,根本没有的事啊,张大人这是恶意造谣中伤,请父皇明察!”
他这里刚开了口,屈琰便站了出来,道:“皇上,臣也有本要奏。”
此时皇帝脸色已经发青了,蹙眉发问:“屈将军,你又要奏什么?”
屈琰道:“万岁,张大人所奏之事,绝无虚言,老臣就曾被太子手下撼天虎所伤,而肖陈宇乃是老臣的手下将领,他被撼天虎所杀,肖陈宇的侄儿肖瑞,亦是当场亲眼所见啊。”
他话音刚落,立刻又有大臣出来附和,不一会儿,朝上大半的大臣均站在了张成啸一边,弹劾太子,力求皇帝对太子做出裁决。
也不知是受到了惊吓还是内心烦乱,皇帝一阵剧烈的咳嗽,直憋的脸红脖子粗,吓的太监手忙脚乱又是敲背又是喂茶,皇帝喘了好一阵这才终于渐渐消停,他翻起眼皮看着众大臣,问道:
“你们都想朕如何处罚太子?”
张成啸道:“太子失德,臣斗胆恳请皇上废除太子,另立储君。”
众大臣纷纷附议。
此刻的太子,既恨又急,早已面如土色。
皇帝直听得头昏脑胀,看着手里一本本大臣参奏太子的奏章,身子一阵摇晃,这个龙椅是再坐不住了,他有气无力地道:
“兹事体大,容朕好好想想,想想,朕有些不适,先散了吧。”
太监忙高喝:“退朝。”
见皇帝遇到这等大事又逃了,大臣们也毫无办法。
太子狠狠地瞪着张成啸,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张成啸,十宗罪,你这是要将本太子置于死地么?”
张成啸不卑不亢,昂然道:“老臣此生别无所长,只有一颗赤胆忠心献给梁国,老臣最不屑于做的事便是撒谎,所以,老臣所奏之言字字为真,句句属实,无愧于心!”
晨郡王上前一步,说道:“太子殿下,今日各位大臣可是上本弹劾了您,在父皇做出裁决之前,这些大臣中,若有任何一人发生意外,您猜,父皇会不会误会是您下的手呢?所以呢,请太子殿下也要倍加小心,谨防有人趁机向臣子们下黑手,以此来嫁祸于您,那太子您可就百口莫辩了呀。”
晨郡王这一句话便彻底断了太子杀人灭口的心思。他恶狠狠地扫视着晨郡王等众人,气的牙齿咬的嘎嘣作响,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屈琰故作姿态地高呼一声:“太子殿下您慢走。“
……
翼王府正堂内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翼王,热黑木,还有屈琰和张成啸都坐在其中,高兴躲在门外,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向内张望。
翼王冲他招招手,笑道:“姬兴,来来来,过来见过各位大人。”
“哎,来了。”
高兴也不客气,一撩前摆迈步而入,冲着在座各位恭敬抱拳施了大礼。
屈琰和张成啸忙起身回礼。
屈琰上下打量着高兴,朗声道:“好啊,所谓虎父无犬子,果然是个英雄少年啊。”
翼王笑道:“将军可千万别夸他,他这人最经不起夸了,回头又要乐得飘起来了。”
转而对高兴说道:“既然来了你也坐下听听,今日二人大人可是带了好消息来了哦。”
“是。”
高兴回了礼,老老实实在下首坐下。
屈琰和张成啸将今日朝堂之上,众大臣弹劾太子十宗罪之事原原本本详述了一遍,说起二皇子晨郡王在最后对太子说的那句话,尤为解气,众人忍不住哄堂大笑。
翼王道:“如此一来,太子还真没法向你们下手了,大人们自当高枕无忧了。不过,说归说,笑归笑,对于太子这等阴毒之人,咱们还是要严加防范的好,屈将军府中自有兵马,倒也无惧,张大人这边嘛,本王会调拨二十人跟着您回去,贴身保护,您管饭管住就好。”
张成啸一挥手道:“大可不必,老臣既然敢说,就不怕太子他来杀我,我若死了,太子必将多一项罪状,引火自焚而已,老臣老矣,早死晚死都是死,死得其所也是值了。”
听闻此言,翼王肃然起敬,起身抱拳道:“张大人,果然是老臣啊,一腔热血,忠心赤胆,本王佩服之至。”
张成啸忙起身回礼:“成啸汗颜,成啸虽是一介文臣,却也有报国之心啊,只要梁国,江山稳固,国泰民安,即便让成啸牺牲自家性命,又何足惜?”
两下礼毕,相继落座。
屈琰道:“今日太子回去要睡不着觉了,王爷,您说太子接下来会做什么?”
翼王道:“只怕他狗急跳墙。”
高兴接口道:“他一定会去找他爹。”
翼王笑道:“没错,太子接下来定然会去见皇帝打探口风,现下就看皇帝究竟什么态度了,好戏还在后面呢。”
屈琰道:“事到如今,咱们就索性一鼓作气,我的人马早就蓄势待发,咱们可以这样……”
众人在正堂中商议要事,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秘密部署之中。
……
傍晚,王府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也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柳青芸。
当护卫将她带进正堂时,翼王的心脏顿时漏了一拍,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痛色,或许在她的脸上尚有着姜雨嫣的影子,这也是他第一次直面柳青芸,姜雨嫣唯一的女儿。
柳青芸面色凝重,恭敬施礼:“民女柳青芸见过王爷。”
翼王收敛了心神,问道:“柳青芸,你是柳凡生的女儿,你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柳青芸突然跪了下来。
翼王怔然,问道:“姑娘,你这是何意?”
“王爷,我是替我爹来向您请罪来了。”
“请罪?”
翼王微微一笑:“姑娘,你爹做的事与你何干,你又为何要为他来向我请罪?”
“我爹他不辨是非,跟随太子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此番他重伤,只剩下了半条性命,青芸前来,不求您的原谅,只求您饶了他的性命吧。”言罢,柳青芸的身子深深磬折下去。
翼王淡然一笑,道:“他来杀本王,本王要自保,自然会反击,而你爹因此而受伤,原就是他罪有应得,至于你说的本王要杀他又是何意?”
柳青芸道:“不瞒王爷,是太子说要将我爹绑来交与您处置,不知王爷会如何处置我爹?会杀了他吗?”
翼王冷笑一声:“太子倒是聪明,想舍卒保帅,可惜,本王现在对撼天虎一点兴趣都没有。”
柳青芸陡然抬首:“王爷,您的意思是不打算杀我爹?”
翼王凝视着她,说道:“撼天虎刺杀本王,本就是大罪,按说,他即便逃走了,本王派兵全力抓捕,任他逃到天涯海角,本王还怕抓不到他吗?还用得着谁将他送来给我?你爹如今不就在京城吗?而且就在家里,他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还敢回家,本王若是真想杀他,如今他还有命在吗?”
柳青芸红了眼眶,俯身道:“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翼王道:“不过,本王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爹杀人无数,坏事做绝,今日我不杀他,他日他还是会被人杀,不过早晚而已。”
柳青芸默然垂首,低声道:“青芸知道,青芸也恨他,可是,我还有弟弟,我不能让弟弟这么小就没有爹,青芸,别无选择。”
“你这性子可真像你娘。”翼王冲口而出。
柳青芸怔然:“王爷,您认得我娘?”
翼王盯着她的脸,打量了许久,突然轻声一叹,喃喃道:“往事不堪回首,都过去了,或许都是命吧……”
柳青芸茫然:“王爷,您说什么?”
翼王顿了顿,淡然道:“你娘,是我曾经的朋友。放心,本王不会杀他,至少不会现在杀他,他已重伤,本王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回去吧姑娘。”
“多谢王爷。”柳青芸再次叩首,继而起身告辞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翼王失了神,眼中闪过淡淡的忧伤,喃喃道:“二十多年了,我也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