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紫风看见了欧阳给他留下的暗记,来到了那个他与欧阳见面的小屋中。
二人商谈了片刻后,紫风离开了,他没有去武德堂,而是返回了柳府。
撼天虎不在府中,紫风命人唤了冯东来。
他告诉冯东,说武德堂有位下属今日说起,他知道有个年轻男子的护身法器就是一条巨蟒,而这个年轻男子也极为好认,他下巴上有一颗黑痣,目前此人就住在辛州城郊外左湖乡的巨石堡中。
巨石堡,顾名思义,就是一座用巨石垒成的大房子,原是一位世外高人的住所,后来高人云游后就再没有回来,这屋子也就一直就空关着,无人居住,据说,这位年轻男子则是这位高人仆从的儿子,高人离开后,仆从和他儿子就一直住在这个巨石堡中。
撼天虎的柳府就在辛州,柳府两次被夜袭,可巧的是,此人又正好住在辛州附近,足见其十分可疑。
听得这则消息,冯东大喜,忙派人前去辛州捉拿此人。
就在冯东离开柳府后,不远处的墙角边走出两个人,他们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
十日后,欧阳急匆匆赶来翼王府,他告诉高兴,被撼天虎抓住的那些人已经找到了,就关押在辛州城柳府。
“柳府?”高兴亦怔然,撼天虎会把人关在自己家里,这倒令他有些意外。
原来,就在欧阳将高兴的计划告诉紫风之后,他便派出一名护身法器为蟒蛇的近身侍卫乔装前往辛城郊外的那座巨石堡,紫风只负责将此消息告知冯东即可。
巨石堡的确存在,那位世外高人和仆从的故事也是真的,只是,所谓的仆从的“儿子”却是欧阳派去的那名侍卫。
冯东自是不知有假,只要听说谁练出的法器是巨蟒,直接去抓来就好,于是,他命人前去辛州抓捕此人,而且,抓捕过程十分地顺利,对方几乎没有做过多的反抗。成功捕获后,便直接抓进了柳府之中。这些情况便被一路跟踪冯东的两个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高兴暗想,他把这些人关在柳府是何用意?难道是因为他恨自己两次夜袭柳府,所以好在抓住高兴后,让他故地重游,以作惩戒?
无论如何,人在哪里已经知道了,就看怎么救人了。
高兴打算与紫风见一面,毕竟,对于柳府,紫风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欧阳有些担心紫风不便插手此事,而高兴只微微一笑,说道:“他会帮忙的,我自有说服他的办法。”
欧阳见他胸有成足,知他既然说出口,自然会有自己的道理,救人要紧,更何况欧阳的弟兄如今也在里面,能尽快救出那自是再好不过,他不再多言,转而出府去给紫风留联络暗记。
傍晚,当紫风再次来到那个偏僻的小屋时,虽然屋子里很黑,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高兴。
“你怎么出来了?”
高兴笑道:“我怎么就不能来?就你放在翼王府周围的那些探子,怎么可能挡得住我的去路?”
紫风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高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好多了,要不,哥,你也来拍一下,看看我会不会疼的哭下来?”
紫风冷声道:“又没个正形。说吧,你让欧阳先生叫我前来什么事。”
高兴面现正色道:“欧阳先生的人已经回来了,说那些被抓的人目前就被关在辛州城柳家,哥,你说他为什么把人关在辛州,而不是带来京城?”
紫风道:“不奇怪,柳府后院有一个地牢。”
“地牢?”这一点高兴倒是没有想到,不免有些惊讶。
紫风点头:“是,京城目标太大,最近太子对撼天虎很是不满,撼天虎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再做出什么事来,不过,人都关在辛州,想必他很快就会赶去辛州了。小乐,你又在动什么脑筋?我可提醒你,现在辛州柳府有上百护卫了,你若再想夜闯柳府可就是难上加难,想动他,也要伺机而动,不能莽撞,万万不可再去冒险。”
高兴正色道:“我要救他们出来。”
紫风心中一紧,面色冷峻地道:“你疯了吗?你救他们?在撼天虎掌握之中的人你能救得出来?”
高兴说道:“哥,那里有我的兄弟,有欧阳先生的兄弟,还有许多无辜的人,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受到任何伤害,我若不出来,还会有更多的人被撼天虎肆意抓捕、杀害,你明白吗?”
紫风摇了摇头:“小乐,这事我很难帮你,我也不想你去冒险,撼天虎最多将他们暴打一顿,倒也未必真会要了他们的性命,你又何必去冒这个风险?!”
高兴疾声道:“哥,那天你带去医馆疗伤的人,我都看见了,他们有的只剩下了半条命,我知道,你定然也是不想看到他们死在撼天虎手里,所以你才将他们救了下来,不是吗?可是,若没有人对撼天虎的恶行做出制止,他就会更加肆无忌弹的一次又一次地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凭什么?他撼天虎是代表谁?是衙门?是律法?究竟是谁给他的权力,让他如此嚣张跋扈地为所欲为?是太子?还是他身边所有纵容他,容忍他,甚至支持他的人?包括你。”
紫风面色冷然,须臾,说道: “你要知道,以撼天虎的功力,对付你我二人都绰绰有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不是凭你的一时之气,匹夫之勇。”
高兴神色郑重地说道:“哥,我不会莽撞行事,但是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为了我而被抓,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因为我而受到牵连,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就算里面没有我的兄弟,我也断不能看着撼天虎为非作歹,草菅人命!哥,如今恶犬当道,若没有人敢于出手打狗,这些恶犬还会四处呲牙咬人,天下又谈何太平?百姓又如何安生?”
看着高兴坚定的眼神,紫风知道,他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再劝他也是无用的,沉默良久,终于点头道:
“好吧,你既心意已决,我尽力配合你便是,你要我怎么做?”
高兴问道:“把地牢的位置告诉我。”
紫风回答:“后院东头第四间屋子里有个衣柜,移开这个柜子便能看见一个门,里面就是了。”
高兴点头:“好。”
紫风又道:“你不能去闯地牢,里面几道门都上着锁,而且布有机关,若没有钥匙,谁都别想打开那几道门。”
高兴:“放心,我不会去抢人。冯东会把人从地牢带出来吗?”
紫风:“不会。除非撼天虎去。”
“撼天虎何时会去?”
“不知道,但是似他这等睚眦必报的人,怎么会轻易放过仇人呢。”
高兴略一沉吟,道:“有劳哥哥找个机会,跟撼天虎一起去辛州。”
“我去?”紫风蹙眉。
“是,只有哥哥在,才能阻止撼天虎对他们的伤害,哪怕将伤害降到最低,当他发现抓的人里面并没有他要找的人,起码能将他们放了。”
紫风苦笑一声,摇头:“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做不到,撼天虎根本不会听我的。”
高兴道:“那就让他的女儿,或者他的夫人,还有他的儿子,让他们出面说服他,总会有一个人的话他听得进去,只要他不伤人,不害人,把人放了,我绝对不会对他做什么。”
紫风再次沉默,片刻后,说道:“好吧,我尽力便是,回去我就找撼天虎,他若回辛州,我会及时通知欧阳先生。”
“多谢哥。”高兴展开双臂,跟他的兄长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哥,你日日跟撼天虎在一起,一切小心。”
紫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苦涩一笑,道:“放心吧,京城双魔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呢,谁也伤害不了谁。”
高兴陡然后退一步,一双大眼直勾勾盯着紫风,说道:“哥,你知道‘京城双魔’这个‘雅号’是谁送给你的吗?”
紫风一怔:“谁?”
高兴道:“太子!”
“太子?”
紫风愣然,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在胡说什么?”
而高兴严肃至极的脸上却分明没有半分“胡说”的意思,他一本正经地道:“你认为我在胡说吗?这事还是子虚叔叔告诉我的,他们查出来,是太子让身边的人故意将这个‘雅号’散播出去的,你为他杀人的事,也是他泄露出去的,他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为了震慑他的对手,二是,让你无法回头。因为你已成魔,即便你想回头,也无人再敢接纳你,所以,你只能背靠太子这棵大树,永远依附于他。”
紫风面如死灰,眼中闪出两道嗜血的寒光。
高兴问:“哥,你信不信我?“
“……”
“我没有理由骗你,子虚叔叔的眼线遍布京城,这消息正是从太子身边传出来的。“
“……”
“哥,你生气了?”
高兴瞪大了双眼在黑暗中仔细打量紫风的脸色,轻声道:“我本不想告诉你,可是,你是我哥,我不希望你被人骗,还要替人卖命。“
“……我知道。”
“那你倒是说句话呀,我还以为我说错了什么。”
高兴低声道:“不过,我师父说了,只要你愿意悬崖嘞马,他会接纳你。”
紫风身子霍然一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惊讶,是感激,还是狐疑,静静地盯着高兴的眼睛看了良久,他冷冷地道:“不必了。”
转身走到门前,头也不回地道:“等我的消息。”
“哥,一切小心!”
听着高兴关切的声音,他脚步略一凝滞,淡淡地回了三个字“知道了”,随即抬手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哥哥纤瘦高挑,却又孤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高兴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担忧。
“哥,我一定会带你走!”语声虽轻,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