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铮等人都悄然转移到了隔壁院子,飞沙无影全然不知,兀自盯紧了他们那所宅子。
闵凤院子这里的所有人也在严密戒备,防止意外发生。
子夜刚至,突然那边院子传来一阵异响,高兴偷偷爬上墙头,探出脑袋向那边张望,但见,十多名身着劲装的男子,从那宅子里走了出来,其中两人似乎在低头交谈着什么,显然,他们这次是空手而回了,直至看见他们转入了一处巷子离开了,高兴才从墙头跳了下来,拍了拍手。
闵凤问道:“怎么样?”
高兴笑道:“走了,灰溜溜地。”
闵凤看着乔铮道:“你被他们盯上了,如今得想想办法,换个地方安置你了。”
乔铮突然笑了,说道:“闵凤,你觉得,我这个翼王爷,躲了二十多年了,是否活该我躲一辈子呢?”
闵凤道:“你,什么意思?”
乔铮转而问高兴:“你说,师父我是该继续躲下去,还是该光明正大地活一回?”
高兴想也不想地回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自然应该堂堂正正地活着,从前师父是为了黎民百姓免遭涂炭这才避世于荒野,如今,师父也该为了黎民百姓重新回归,您不用再躲着了,老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正因为您总躲着,人家以为您害怕他,所以,他才会不断地欺负您,打压您,甚至杀您,您索性把自己放在明面儿上,大可以告诉全天下:我翼王就在这,谁能奈我何?”
“说的好!”
乔铮满眼欣慰地抬手拍了拍高兴的肩膀, “今天若非你让我钻一次这个地洞,我恐怕还会继续躲着不想见人,三丈长的地洞却让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姬洪辰,该换一种活法了。”
高兴笑道:“没错,师父,您躲了他二十多年,如今,也该换换了,您说过,邪不压正。”
热黑木赞道:“高兴说的好啊,王爷,我热黑木支持你!”
闵凤似乎还有些担心,犹豫再三,最后终于咬了咬牙,说道:“既然王爷心意已决,我也不勉强了,但是,我们还需好好计划一下,要光明正大地走出来,那就要用气势压他们一头,让他们恐惧,让他们胆战心惊。”
高兴说道:“凤姨说的对,师父,您是谁?梁国的翼王爷,当朝太子的六皇叔哎,怎么也要早点声势出来,才能对他们起一个震慑作用,咱们就索性摆个大阵仗,前呼后拥,弄个大宅子住着,里面都是兵马,管他什么飞沙无影,飞沙无命地,来一个杀一个,看谁还敢算计您。”
乔铮盎然道:“好!该来的还是要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接下来,也该我这个翼王隆重登场了。”
于是,乔铮便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唯一的亲传弟子高兴。高兴离开了宅子,直奔啸风阁见了子虚和欧阳振鸣,将此事原原本本告之。
二人听闻皆振奋不已,子虚告诉高兴,自从王爷逃出京城后,王府就一直空着,也没人敢进去住,子虚便一直派人打扫照顾,就希望有朝一日王爷能回来,事到如今,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于是欧阳便带着高兴出了一趟城,见了他们布置在城外的队伍,这一见,高兴大为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光欧阳的兵马居然有万人之众,他现在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随着如今形势越来越紧迫,各路英雄豪杰都做好了准备,人马正在陆续赶来。
欧阳告诉高兴,有传言,先皇在世时虽未立太子,但是,在他过世前曾留下一份传位诏书,据说,先皇有意将皇位传给老六姬洪辰,可是,在先皇死后那份诏书就不见了。当年支持王爷的人远远超过如今晨郡王的支持者,若王爷再度出山,那些支持者也将会再度回归,其所拥有的力量将令人瞩目,这也是为何子虚一直在请王爷东山再起的原因。
三人经过一番商议,为防皇帝再派飞沙无影的人来暗害翼王,必须立刻行动起来,尽快让王爷光明正大出现在世人面前,如此一来,看飞沙无影还如何在众目睽睽下对王爷下手,到时候,到时候,飞沙无影若稍有动作,王爷的人马便可动手反制,化被动为主动,同时,让老皇帝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看老皇帝还能对王爷怎样。
三人用了整整两夜一天时间,紧锣密鼓地布置,于是,在一日的清晨,京城大街上便突然出现了一个声势浩荡的马队……
只见,最前面的两匹战马上,端坐两名中年男子,分别是子虚和欧阳振鸣,其后一匹黑色高头大马上,端坐一名四十多岁男子,此人身着绛红色锦缎蟒袍,高束发髻,颌下五寸黑须,面色红润,相貌堂堂,眸色深邃,不怒自威,身后几匹马上分别是闵凤,热黑木,高兴,祖慕热蒂,其后则为上千名身着蓝色劲装,手持刀剑的年轻人,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大街上缓行,如此庞大的气势,引来路人围观跟行。百姓们一边咂舌,一边好奇地议论纷纷起来。
“这是什么人啊?阵仗这么大?可是王公贵族?”
“哎呀,您瞧,前面那位爷身穿的可是蟒袍,一身贵气,应该是位王爷。”
“王爷?当今王爷只有晨郡王,先皇也有四位皇子,这是哪位啊?好像没见过嘛。”
“哎呀,难道是六王爷?”
“六王爷?你说是翼王?”
“听说六王爷当年跑了呀,难道他回来了?”
有人低声道:“当真是翼王回来了吗?那可是好事啊,据说翼王宅心仁厚,关心百姓疾苦,若真是他回来了,那岂非好事?”
一位年长者道:“可不是嘛,听说当初先皇在世时就特别欣赏这位翼王,还以为会传位给他,可是不知道怎么二皇子突然就登了基,从此翼王就不见了。”
有人捅了捅他,低声道:“慎言啊老伯,你不知道当年翼王为何逃走的吗?当今皇上的手段可是厉害的很呢,你这话小心被人听了去,你这全家的命还要不要了?”
老伯慌不迭捂了口,“对对对,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
在百姓嘈杂的议论之下,这上千人的队伍终于停在了从前的翼王府门前,众人翻身下马。
仰头看着门楣上高高悬挂的“翼王府”三字,乔铮顿时热泪盈眶,这是他十五六岁刚刚被封为福王时,先皇赏赐给他的府邸,他才住了几年,就与母亲逃了出去,如今一晃已是二十多年了,如今他终于敢堂堂正正地回到自己的家里了,只可惜,母亲已经不能再回来了。
见他动容,闵凤在身后轻唤:“王爷!王爷?”
乔铮惊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一抹欣然笑意。
子虚上前扬声高喝:“王爷回府!”
顿时,双开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出来六名家丁,身后紧跟着六名府内侍卫,他们分列大门两侧,冲着乔铮倒头就拜,口中高呼:
“拜见翼王,恭迎王爷回府!”
乔铮昂首,一撩衣衫前摆,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时过二十多年,他终于再次踏入了自己的王府。
高兴长这么大,何时见过这等阵仗,满心满肺都在惊叹,一颗小心脏欢然悦动。
从府门,到院中,从亭台楼阁,到小桥流水,府中一切如旧,与他刚刚离开时没有半分差别,乔铮感激地对子虚说道:
“子虚啊,二十多年了,原来你一直在照顾着我的家。”
子虚恭敬额首:“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就盼着王爷能回来呢,如今,您终于回来了,子虚也不枉等了王爷这么多年。”说到此,他的眼眶刹时红了。
乔铮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道:“最困难的日子,我们也熬过来,还能再难到哪里去?与其躲躲藏藏过日子,不如堂堂正正活一回。”
他转身对高兴说道:“高兴啊,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叫乔铮了,你师父我恢复本名——姬洪辰,当朝的翼王。”
高兴恭恭敬敬抱拳高呼:“高兴见过翼王师父!”
闵凤“扑哧”一笑,“翼王就翼王,师父就师父,哪有喊‘翼王师父’的。”
翼王笑道:“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闵凤道:“你就惯着他吧,仔细着别给惯坏了。”
“哈哈……”很显然,翼王心情甚佳。
高兴打量着王府内的恢弘建筑,亭台楼阁,啧啧赞道:“师父,您这宅子也太大了吧,您一个人住不孤单吗?”
热黑木笑道:“那不还有你吗?若非你让我们钻一回地洞,你怕是这辈子都不知道你师父还有这么一套大房子呢。”
高兴一拍胸脯,一脸骄傲地道:“我的功劳!”
众人在正厅坐定,丫头们上了茶水来。
欧阳说道:“王爷,打今日起,热黑木兄弟、闵凤,高兴,祖慕热蒂,就都住在王府中了,府中家丁共二十人,侍女二十人,巡逻侍卫轮班值守,日夜守护,每班不少于百人。另有百名侍卫随时待命。”
说到此,子虚接口道:“这些侍卫都是训练有素的,他们每人手中都有一根信号棒,一旦遇到紧急事情,他们会发出信号,届时,咱们的人马便可在最快时间赶到。咱们现在的第一要事就是谨防飞沙无影,若我没有料错,此刻飞沙无影和武德堂的人不知道正躲在哪个角落窥视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呢。”
翼王笑道:“想我姬洪辰,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做人也当堂堂正正,咱们今日如此大张旗鼓,声势浩大地招摇过市,原本就是做给他们看的,就等着他们上门呢。想必现在皇兄和太子他们都应该知道了,既然我回来了,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高兴乐呵呵道:“没错,老话说的好:‘明人不做暗事’。师父放心,有我们在,必不会伤到您一根汗毛。我高兴此生最想做的事就是与天斗,与地搏,一身豪气闯四方,身为男子,不轰轰烈烈干一场,枉来世上走一遭。”
翼王大笑:“好,好啊!胸怀坦荡,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这才是我的亲传弟子该有的风骨。”
祖慕热蒂立马接了口:“翼王叔叔,我祖慕热蒂也绝不比他逊色。”
翼王笑道:“没错,都是江湖儿女,英雄豪杰,此番你们攻打柳府,干的十分漂亮,改日你们也教教子虚叔叔,如何做霹雳球,让他也长长见识。”
祖慕热蒂笑道:“好,这任务就交给我了。咱们多做点有用的武器,以后肯定用得到。”
子虚道:“没错,如今边关战事吃紧,要能提供更好的武器,将士们作战时岂非如虎添翼?!”
……
一时间,空置了二十多年的翼王府,终于人气爆棚,热闹非凡。
果然不出所料,翼王回归之事,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在京城人尽皆知。百姓沸腾了,百官之间奔走相告。
皇宫之中更是乱了套,得知此事之后的皇帝惶恐不安,一时焦虑之下,病情加重,御医纷纷赶往寝宫,而太子则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只有晨郡王,他稳稳当当地坐在一顶轿子里,正在赶往翼王府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