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丝……你的女朋友，一个月前，你失手杀了她。”


    那两个警察怎么是一个模样呢？


    “大卫，你杀了露丝！”


    他突然感觉一阵晕眩。


    他叫大卫·刘。


    他有病，从他出生时就有。


    那个病叫脸盲症。


    就是无法分辨所有人的长相，换句话说，所有人在他的眼睛里都是陌生人。


    他只有努力观察人们各种各样的细节，来弥补他的缺陷。


    一天又一天，他发觉他和露丝有相似的童年。


    他想没有人会发现，他是脸盲症患者。


    过去，同学朋友都以为他的记忆力不好，没人会怀疑每一张脸对于他来说都是那样的陌生。


    来到大学，他同样谨慎地生活，很少参加社交，朋友也很少。


    直到，他遇见了她。


    短发，干净的额头，紫色的上衣，蓝色牛仔裤，走起路来给人一种轻快的感觉，回答问题喜欢说：“哦。”


    他爱她！爱的心里都疼！


    每天，他都来到11栋的门口，看到她将要出来的时候，他才慢慢地走回去。


    直到，学校组织视力普查，她请了病假……她却被带到了医院，因为，她患有和他相同的脸盲症。


    为什么，生活要这样对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自杀的。


    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他偷偷拿出一把水果刀，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划了一下又一下，很疼，流了很多血。


    秋天暗澹的傍晚，他一个人爬到了20栋的楼顶，站在了天台的边缘。


    灰色的天空，像是一种沉重的压抑，而当他再跨一步，也许可以瞬间解脱。


    不知不觉，下面聚集了很多人。


    各种各样的叫喊充斥在耳边，他只能用双手阻隔那些声音。


    天台上，突然多了很多人。


    他们慢慢地围了过来。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他大声吼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腕上胡乱地划着。


    这时，人群中传来了尖叫。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左手用绷带包扎着，一身病号服，慢慢地走了过来。


    “别过来！你不知道，我是一个脸盲症患者！”


    她愣了一下，眼中像是泛着泪光：“我知道的！我也是！”她慢慢地走了过来。


    “别过来！”他大声吼着，但是她不为所动。


    只有一米的距离，他慌了，想要跳下去的同时，他的右手伸了出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右手一使劲，他们一齐跌倒在了天台内。


    夕阳冲破了阴霾，天边出现了一丝黄线。


    他被众人控制。


    再看她时，她却永远倒下了。


    水果刀扎进了她的腹部，鲜血缓缓流出。


    “露丝，醒醒！快叫救护车！”


    是的，她是露丝。


    而大卫，亲手杀了她。


    …………


    他放开了这位护士，紧紧地握着镜子碎片，朝自己的喉咙勐地扎了下去。


    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慢慢地覆盖了整个走廊。


    他突然惊醒。


    白色的光线很刺眼，他看着袖口，上面用红色的正楷写着：精神科102。


    病房内有很多相互交流的医生。


    他装作熟睡的样子。


    “大卫所患的脸盲症，的确与其他人不同。”


    “他的视觉神经会将看到的其他人的脸，整合成一个固定的人脸图像发送给他的大脑。”


    “也就是说，他能够看见与分辨人脸，但能够认出的人脸只有一个。”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无论他看到什么人，都会激动地说是露丝。”


    “露丝的死的确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如果加以治疗，或许他有可能康复。”


    他慢慢移动着右手，终于摸到了他藏在枕头底下的那块冰凉的镜子碎片。


    他的眼泪，缓缓地流出。


    那天晚上，他就是死在了这块镜子的碎片上……


    …………


    西西里掏出一粒口香糖，扔进嘴里之后走了出去。


    走廊里的灯，很明亮，一眼望过去，确没有一个人，但那个声音还在，模模湖湖的。


    西西里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非常紧张，拖着沉重的腿往前面走着。


    到了203病房的门口，声音竟然清晰了起来。


    “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一个尖细小女孩的声音从203病房里传了出来，一句句都像刀子一样划向西西里的心口。


    西西里的汗都像凝固了，他想跑，但一步都迈不开腿。


    “两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


    声音越来越恐怖，越来越清楚，在空空的走廊里回荡，这人声似乎传自另一个时空，但是分明就在这里。


    门开了，是自己开的，开了一半停了，能看到窗子。


    惨亮的月亮透进了病房，风刮着系上的窗帘，但窗子是关着的。


    西西里的香烟从嘴里掉落，掉在衣服上划了下去，蹭出一点烟灰的火星。


    西西里是不吸烟的，就嚼口香糖。可是，为了预防焦虑，最近开始学会吸烟了。


    这时，他的魂魄才又回到了身体，但是依然颤巍巍的想要分离。


    他硬着头皮把门推开。


    靠外面的病床上，西西里的病人已经睡着了，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珊珊穿着一件条纹的病号服，坐在另一张床上。


    她一只手拿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另一只手握着一个注射针，在静静地刺着布娃娃的头。


    她嘴里在一遍遍念着那句话，但是这声音不是她的。


    西西里不敢进去，他想关门离开，他想在自己还没完全崩溃的时候离开。


    他正要关门，珊珊抬起了头，咯咯地笑着，眼睛里忽然露出了凶狠的光。


    她，不是她，这不是她的脸，这张脸是一张苍白的小男孩的脸。


    “你不要走，你看看我是谁，哈哈哈哈哈……”声音是从男孩的嘴里钻出来的，男孩的嘴唇忽然发黑枯萎了。


    珊珊的身体上的皮肉也在一点点一点点变化，刺啦刺啦的，发出一阵焦湖恶臭的气味。


    西西里吓得栽倒了，珊珊或者是另外一个小孩，也翻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