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起航之后，定山号的速度比众人预想中的还要快很多，阴云笼罩的范围很快就被甩脱在身后，千里之间，天气变化不一，对于身在视野开阔的指挥塔内的众人来说，这也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在大气层环境内，反重力系统对能源的消耗颇为庞大，在大气层内的能源支出基本与飞行高度呈正相关，因此定山号的飞行高度并不算高，但这也仅是和那些在超高空巡航的飞行器相比。
对于地面上的生物而言，它们完全无法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头顶划过，仅是一个抬头所需的时间便足以让定山号消失在它们的视野范围之外。
“我说凡哥，定山号不是能进行短距离跃迁的吗？咱们怎么不直接用那个功能，那不是更快吗？”
高速飞行状态下，周遭的景物几秒一变，当新鲜劲过去之后，无所事事的赵兴像是才想到飞船还有那项功能，不由开口问道。
“我真怀疑你倒是读了还是没读说明书。”听到他的问题，江凡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那所谓的短距离跃迁指的是相邻星系间的距离，你在星球上动用跃迁功能就相当于让它用零点五毫米的笔在纳米范围上作画一样，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别说星球内部，就是在外层空间，进行跃迁也需要对目标地点有一定的环境了解，单次跃迁的误差都是按公里计算的，距离星球太近完全可能一出来就迎面坠毁在某颗星球之上，类似的例子在操作手册里就有。”
所幸现在闲来无事，江凡干脆就给赵兴解释了一下。
一边说着，他同时也觉得有必要在未来让核心成员集体进行一下相关的培训，毕竟如果说未来真的发展到了地外基地的程度，优先会被派出去坐镇的肯定还是他们这些人之中的。
在江凡的观念里，忠诚或者说是信赖度永远是要高于个人能力的，这或许与他父母的事情有关，也有可能和曾经的某些经历有关，反正在他看来，能力不足是可以用各种方式来进行弥补的，但如果忠诚出了问题，那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按照定山号的速度，我们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抵达烈远市？”
比起其他人，左丘雪对于定山号的了解无疑是要少了不少的，作为庇护所内最繁忙的人，她应该是在座众人里唯一一名连基础培训都没有进行过的，虽说指挥室内的诸多设备功能还算明确，但对于对此完全陌生的她来说，想要在短时间内弄清这些东西的具体用途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以常规巡航速度计算，此次行程共需耗时十七分四十二秒，待星球数据采集完成后，将有更优路径可用于提升行星内航速。”
回答她的并非江凡，而是舰载智能系统，对于舰内相关的问题，它是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解答的。
在它回答的同时，指挥室内左上方的一处屏幕被切换成了航线图。
和联邦传统的飞行航路不同，定山号前往烈远市的线路是一条标注的直线，在弄清当下行星具体数据之前，它并没有对线路做出太多规划，在没有被土着居民攻击的可能前提下，这颗星球上的环境问题并不会对它造成太大影响。
“星球数据采集要怎么进行？”看了眼新出现的路线图，左丘雪再次开口问道。
不过这次似乎是触及到了舰载智能的思维盲区，过了很久它依旧没有回复左丘雪的问题。
“曙光，能收到联络吗？”见状，江凡直接联络起了曙光，按照那个小家伙的说法，作为蜂巢核心辅助智能的它可以联络上一切蜂巢核心能够联络上的单位，也就是说眼下他们只要没有前往太空，就不会与其失联。
“当然可以~”曙光轻快的声音从指挥室内响起，比起舰载智能，它无疑是更要贴近人类一些，最起码在智能方面是这样的。
“那你解释下这个问题吧。”
说着，江凡又重复了一边刚刚左丘雪提到过的问题，十几分钟的时间不算长，但如果就是让他们干呆在这里似乎也是挺无聊的。
“环境数据采集需要多系统进行辅助，影响到登陆艇在大气层内飞行的因素只要有：风力、风向、气压、大气密度以及重力，这些数据我们的气象系统可以采集一部分，其他的在素菜回收装置工作的同时也可以进行采集。”
“不过要将其与地形一同整合成可用的行星环境数据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收集变化数据，这个流程通常是要按年计算的。”
简单停顿了几秒，曙光很快就从它那庞大的数据库之中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对于江凡等人来说，这份答案不算难以理解，但却着实是有些陌生的，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相关的只是储备呢。
“为什么要那么久？”没等江凡开口，一边的赵兴就追问了出来，对于在场很多人来说，现在心中都是存在类似的问题的。
“由于每颗星球的环境参数乃至基础物质构成都是不同的，所以新的行星对于任何文明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存在，即便是有生命存在的星球也是如此，一点微小的差异都足以影响到决策，所以对于行星采样，程序要求便是需要收集足够长时间的变化数据来将可能存在的误差最小化。”
曙光的回答永远都是最为及时的，往往都是在问题出现的同一时间便会给出，这次也是如此，基本上当它出现卡壳的时候，多数就是在判断哪些数据可以公开，而那些不可以被公开，这边是那复杂的底层逻辑所带来的弊端之一。
一个简单的能与不能的二选一，用在人工智能上之后可能就需要经历无数问题的循环之后才能做出决定，每多一个问题，这个循环可能就要多一次，这也是平日里曙光日常卡壳的原因之一。
“那如果是作战呢？这么缓慢的数据采集流程会影响到作战的吧。”见其他人没有提出问题，鲁达便接过了话语，当曙光给出答案之后，他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场而言，指挥官所需要做出决定的时效性往往是要按照小时，乃至分钟来计算的，类似动辄数年的前期采集对于作战来说很可能会造成巨大影响。
在他的印象里，联邦的历史上就有过几次因为天气而导致作战结果出现巨大变化的例子，虽说那些例子全都是在人类对自然还不完全了解的年代，但这也足以说明了环境信息对战争的巨大影响。
“在先期作战之中，舰队往往会采取避免登陆的作战模式，通过切断对方对外交互的渠道来逼迫对方进入太空作战，如果是必须要进行登陆的特殊任务，往往就会利用现在的模式来以力破巧。”
回答这个问题时曙光又停顿了几秒，看来里面可能涉及到了某些敏感内容，不过被它现在讲出来的这些肯定是经历过一次筛选的，在座众人也没办法从中推断出太多的实质性内容。
“那如果对方不需要进行星球间的交互呢？”顺着曙光给出的回答，鲁达很自然的就追问了下去。
“如果对方的文明还停留在不需要进行星球间交互的阶段，那他们也就没有能力抵御我们对行星环境数据进行收集的行为。”
这次曙光回答的很快，看起来刚才的停顿已经让它将这个问题可能涉及到的敏感内容全部过滤掉了。
这个回答一出现，鲁达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是问了个蠢问题，类似的情况就和封闭国家的道理一样。
随着时代与科技的发展，人类必将走向融合的趋势，凡是试图把自己孤立起来的小群体只会被时代的潮流甩在身后，而如果已经被甩开之后它们在想要追赶，那将是一个无比困难的过程。
因为先发团队必将会以技术、理念为基础筑起壁垒，防止自己所享有的资源被其他人分割，这就导致了除非在某方面底蕴非常强，有能力一步步、一点点将这些壁垒摧毁，否则就只能永远跟在别人后面接受被压榨的命运。
“不管他们开战的流程是怎么样的，我觉得咱们应该注意一点咱们要面对的问题，现在来看，情况可能在朝着恶化的方向发展。”听着他们越聊越远，楚泽突然开口说道。
自打上船之后，他一直很安静，整个飞行过程中也只是在控制一台屏幕默默地观察着某些路上收集到的数据，直到现在才突然把大家拉回到了更现实的问题之上。
“哦？怎么说？”江凡在一旁附和了一句，他抬头瞄了眼路线图，此时行程早已过半，现在他们距离烈远市也就还有几分钟的路程。
问的同时他也在心中推算了一下，目前定山号的速度显然已是数倍音速，但他们在舰船内却没有丝毫其他感觉，甚至连加速的过程都没有感觉到，前一秒还在原地停滞后一秒便已升空，短短数秒内加速到几倍音速还能让人没有察觉，这不得不说是科技力量的伟大。
“你们看这些。”单手在控制台上操作了几下，一幅画面直接被投影到了指挥室的玻璃之上。
画面内是他们已经飞掠而过的地带，一些红点与少量绿点分布在路线周围，部分红点群体旁还有箭头标注出了它们的行进方向。
论起对舰艇控制的熟练程度，楚泽无疑是众人之中最为了解的，单纯的驾驶等级就已领先在场所有人一个档位，其他各项的熟悉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色丧尸、绿色是人类以及其他中大型的未感染生物，从这段往西是咱们之前清理过的地方，但由于最近尸群活跃度增加，我们自己也往烈远分派了人手，已经有一阵子没管了，现在这边已经又出现了不少游荡丧尸。”
“往东靠近烈远这边更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之前都是小型的营地或是庇护所，其中有些手里也是有枪有炮的，但现在这些位置并没有人类聚集点存在，恐怕是已经被路过的尸潮冲垮了。”
楚泽一边说，一边在画面中标注出了几个点，对于庇护所周边的情况他是掌握最多的人呢，目前的业务范围甚至已经开始朝着东大区周边的地带扩展，而非仅仅局限在东大区内部了。
“所以说，尸潮目前的行动有规律可言吗？比如它们是针对人类聚集点，还是说针对某个特定方向，亦或者是其他什么的。”
看着地图上的标记，江凡靠在身后的指挥台上，开口问道。
“目前来看还没有发现任何规律，但这也正是最难处理的地方。”
“小型尸潮往往会在朝着某个方向行动的过程中变成被人类据点所吸引从而转变成全力攻击据点，而大型尸潮虽然不会被全数吸引，但它们仅仅是过境就足以摧毁一般的小据点。”
“现在很多地方都开始放弃城墙转而建设地下设施了，为的就是躲避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的移动尸潮，平日里他们就会用一些简单材料围起聚居地防止被零散丧尸袭击，一旦有了尸潮就躲到地下呆几天，等尸潮离开再出来。”
将屏幕上的画面收起，楚泽再次开口解释道，其话语里所传出的信息却不是什么值得令人乐观的事情。
“能找到自己存活下去的方法也不是个坏事，你们压力也不用那么大，毕竟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去庇护那么多的人，短短一年时间就建立起了磐龙岩和烈远市这两处庇护所咱们已经经尽力了。”
见到气氛有些沉闷，齐茜笑着安慰了众人几句。
说的是事实，他们也是人，甚至说还是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能够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结果了，但这并不能说服他们心安理得的接受同类的悲惨遭遇，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指挥室内的氛围略显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