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出这些话之前，江凡预想过很多种少女可能出现的情绪反应，但唯独没想到的便是眼前她哭泣的一幕。


    即便抛开那代表力量的光芒不谈，少女自始至终所展露出的从容以及对周遭环境的控制都和她现在的表现所不相符，泪痕下的面容不管怎么看也无法和之前轻易掐灭他手中火焰的强势存在联系到一起。


    泪水打湿了一片衣物，联邦的军供产品质量一向很好，因此并没有出现狗血的衣服沾水变透视的情况。


    江凡看了眼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文如君，抬手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叠湿巾，相比于干燥易储存的纸巾，这东西可是当下真正的稀罕物件，要不是借助了储物空间的特性，很难保存到现在。


    刚刚撕开包装，还未来得及递出，文如君就一把将湿巾抢到了手里，同时离开座位靠近少女帮她轻轻擦拭了起来。


    狞猫侦察车停靠的位置并不算远，二人这么一番折腾，接到江凡消息跑过来的时沁沁也出现在了门口。


    通过蜂鸟传回的画面，她早就看到了这里有一位陌生的少女，最关键的是，少女的身高让她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毕竟在庇护所中，除了一些幸存的孩童之外，很少有不用她抬头看的同龄人存在。


    “沁沁，把面具摘下来吧。”待她走近，江凡看了眼已经擦干眼泪的少女，轻声对时沁沁说道。


    “啊？”听到这话，时沁沁出现了明显的迟疑，随着智力的恢复，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与人类的不同，眼前虽然有一个看起来和自己情况有那么几分类似的姑娘，但也的确有对她身份不知情的人在场。


    经历了多次同丧尸的战斗，时沁沁深知人类对丧尸是有着怎样的抵触情绪，对于人类群体而言，磐龙岩内部的核心团体无疑是异类中的异类，除了他们以外，这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出可以接纳丧尸的人类群体了。


    而磐龙岩之所以会发展成如今这有些奇怪的情况，也和江凡的能力密不可分，无论是左丘雪还是其他人所信任的并不是时沁沁等影卫，她们所信任的是江凡，之所以能接受影卫的存在也正是基于此。


    “没关系的，摘下来吧。”通过精神链接，江凡感受到了对方的犹豫与那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因此他干脆将其拉到身边并开口鼓励了她一句。


    对于时沁沁的担忧江凡也能够理解，现在的面具已不再和最初那样是单纯用来掩盖其身份的工具，呆在面具下的她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排斥，可以融入到人类群体之中被平等对待，再加上由于身份原因，磐龙岩里没人会讨厌这样一个小姑娘。


    可一旦摘下面具，一切都可能会因此发生改变，陌生的人会对她产生敌意与恐惧，曾经熟络的人也可能会对她产生畏惧的情绪，乃至将其疏远。


    对于时沁沁来说，她不愿意失去现有的环境，所以更不愿在人前摘下这已成为保护的面具。


    除了江凡以外，在场的另外两人也注意到了刚进来的时沁沁，少女看向时沁沁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并带了几分寄希，而一旁的文如君这是有些诧异。


    这一路上她也有和这位能力出奇的小姑娘聊过几句，哪怕江凡已经明示了，现在的她还是很难把面前这位各种意义上都与人类无二的女孩同脑海中的丧尸形象所重合。


    不过她脑海中的混乱很快就被时沁沁的动作所终结，在江凡的鼓励之下，她缓缓抬起了左手，尽管在接触到面具时犹豫了那么几秒，但她最终还是取下了自打遇到江凡后从未在外人面前摘下过的面具。


    随着两团亮银色的光芒跃现，一张精致的面容出现在了周围三人面前，作为影卫，时沁沁没有化妆的习惯，而被能量反馈哺育的身体也使得她并不需要那些多余的点缀，平日里有面具遮掩，露出部分很难让人看出什么，但此时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却轻松地引起了同为女性的文如君的羡慕。


    不过眼下，相比于对方的肤质，文如君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她眼中的光芒之上，哪怕是在丧尸这个群体里，银色的光芒也是极为少见的，它们更多的是红蓝绿之类的颜色，在她的记忆中，似乎就从未见过银光的存在。


    “她...这..真的？”一时之间，文如君有些失语。


    和她比起来，碧瞳少女的行为就要直白了很多，人类和丧尸的隔阂并没有在一直避世隐居的她心理留有多少烙印，看着面前的时沁沁，她下意识对着对方抬起了手。


    少女的动作并非刻意，但在这个时间点上却很好的缓解了时沁沁因摘下面具而产生的紧张心情。


    当人鼓起勇气向前迈出一步时，最需要的是别人的肯定，无论这是否真心，都要好过所谓的苦口相劝。


    在某些情况下，打压式关怀或许不是错的，但毫无疑问的是比起鼓励，这种方式用起来要更依赖对时机的把控，无脑鼓励不是好事，但总好过一味打压。


    将手递过与少女握在一起，时沁沁从这个动作中感受到了鼓励，少女也是如此，她之前因为了解到外界情况所产生的顾虑更是被一扫而空。


    江凡既然能接受丧尸的存在，自然也能接受她这种异类，对于读了很多故事，孤独已久的她来说，时沁沁的出现无疑是在面前开启了一扇充满希望的门扉。


    “所以，那些影卫...？”看着眼前这一幕，文如君瞬间便想到了情报中江凡身边那些神出鬼没且数量未知的影卫。


    对于关注磐龙岩的各方势力来说，影卫的存在一直是一个谜团，建立了未科的江家有培养自己的武装力量这并不是令人意外的消息，但按照他们的情报，未科暗地里的武装力量一直是再由魏光宇负责，作为新生势力，他们的规模并不庞大。


    再加上经历了灾变，变异从来不是看人下菜的事情，各个势力在一年之前都损失惨重，因此江凡身边那些身份不明异能者层出不穷的情况一直是他们关注的焦点。


    现在时沁沁亮明了身份，联想到丧失群中那颇高的特殊个体存在率，这一切似乎就很容易解释通了。


    “没错，目前为止全部的影卫都是，这算是我的能力带来的一种衍生作用吧，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我的能力和常规异能者有那么一点区别。”


    江凡没有解释的太过直白，还是用了异能来做遮掩，毕竟相比于层出不穷的各类未知异能，来自高等文明的帮助要显得更令人恐惧一些，就算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但眼下很明显不是什么坦白的好机会。


    “那你身边的影卫究竟有多少？据我所知这个数字好像一直在变化。”


    碧瞳少女专心的为新出现的同伴准备起了杯子，见她们二人相处和谐，文如君没有打扰，而是顺势追问了一句自己好奇已久的事情。


    “现在的话，有一千多吧，这个数量其实是可以更庞大的，只不过我觉得暂时没有继续扩张规模的必要，想要继续扩张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最近事情太多了，这件事就一直在被拖着硬是拖到了现在。”


    江凡还是没有说的太清晰，关于影卫的很多细节除了他以外并没有第二个人知晓，因为知道的越多，怀疑也就会越多，与其让他们去探寻更深层次的秘密，还不如就在最初阶段开始便保持神秘，省的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眼下的磐龙岩的确算是强大，只要有个合适的机会，解决了几个卡脖子的问题后，统一东大区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江凡依旧觉得他还没到可以膨胀成不顾细节的阶段，尤其是在这些关乎到系统秘密的事情上更是如此。


    “一千多？！他们都是可以沟通的？”


    这个数字显然远超文如君的预料，毕竟对于人类来说，有智慧的丧尸和没有理智的丧尸完全是两种东西。


    单纯的无脑丧尸数量再多也有被武器优势消灭的一天，即便是强大如尸王也在烈远市吃过瘪，虽说它们还在变强，但人类重拾文明的速度要远快过它们增强的速度，只要保持下去，将其全数剿灭只是时间问题。


    但拥有了智慧的丧尸就不一样了，即便它们还是不懂得去使用与制造武器，但只要有了合理的指挥与兵力分派安排，同样的百万级尸潮所能对人类造成的威胁完全不是无脑尸群所能比拟的。


    因此，在听到江凡说他手下拥有数量过千的影卫时，不了解其中本质的文如君第一时间便产生了对人类未来的担忧。


    “额，那肯定不是，你不用担心，影卫里面能沟通数量很少，目前也不足十个，更多的都是和普通丧尸一样，只不过被限制了对人类的攻击欲望，我也是通过沁沁她们的帮助才能够同时控制这么多的数量。”


    “实话说，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继续扩编影卫的原因之一，如果失去了智慧存在的控制，它们和普通丧尸无异，哪怕佩戴了装备也不过是一些高质量的炮灰，完全没有盲目扩编的必要。”


    和丧尸打了这么久交道的江凡自然知道文如君在担忧些什么，类似的问题他早有考虑，此时回答起来也显得游刃有余。


    “这样的啊...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是觉得人类已经没希望了。”听到他的回答，文如君松了口气。


    哪怕是人类规模最大的战争也没出现过几千万人对冲的局面，双方列阵百万便已是足以记入史册的大战了。


    而现在，随便某个大一点的分区都能凑出几支千万级的尸潮，类似烈远市这种地方如果在有心人的运作下更是可能会出现数量过亿的集群。


    如果真的有丧尸能够指挥这么庞大的‘有生力量’，哪怕它们只会用血肉开路也足以摧毁当下的任意一处势力，更别提这种规模的尸潮里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出几十万的特殊个体，一旦其有了战术概念，对于人类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说归说，情况还真有些不容乐观，光是在烈远和磐龙岩这两个地方我就见到过两次能够对尸群做到绝对控制的大头丧尸，从外观判断应该是异变种没错了，而建安市里的家伙虽然不能做到绝对控制，却也能通过一些我暂时没找到原理的方式来控制某一片区域中的尸群。”


    “烈远和横海的尸王就更别提了，或许所有的高级特殊个体都有类似的能力，想要把它们都解决掉，未来有我们需要麻烦的呢。”


    谈到这个话题，江凡随口就打击了刚刚放松下去的文如君一句，但对方的表现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文如君似乎早就了解过类似的情况。


    “关于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商会接触的势力很多，多方汇总之下，你口中提到的头部出现异变的丧尸总共有三十多次不同地点的目击记录，其中尸群规模最大的一批数量也就堪堪过万，而且其中的特殊个体数量还要远低于正常尸群。”


    “至于高级特殊个体对于低级尸群的掌控我们也有所了解，这种掌控并不象大头丧尸那种可以进行具体指挥，它们能做到的只是驱动尸群前往某处或者离开某处，控制数量的确是多了一些，单论对成建制势力的威胁程度甚至都不如那些大头丧尸。”


    说到这个，文如君的了解的确要比江凡多了些，磐龙岩的情报部门成立的时间尚短，目前连东大区内都没完全铺开，更别提其他的地方了。


    听到这个情报，江凡着实也是放松了一些，无论是在烈远市遇到的那次埋伏还是之前在零塘镇遇到那种懂的散开规避炮火的尸群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种印象所代给他的压力丝毫不小于尸王。


    就在各有心事的二人安静下去的时候，一旁给时沁沁做完被子的碧瞳少女突然开口给江凡出了个难题。


    “那个，我们离开的时候可以带上这些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