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么？”


    看着一贯平淡待人的李乐平展示出这副鲜有的凝重之色，何雪砚低声喃喃了一句。


    紧接着，她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李乐平，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人带去，跟你一起参与接下来的战斗？”


    在何雪砚看来，现在的李乐平更加需要援手帮助。


    然而李乐平却是摇了摇头：“为了进行人员补充，总部已经打算征调所有队长候选组成小队参战，顾离和姜豪这样的驭鬼者自然也在征调的范围之内，他们一离开，大云市和大西市的守备力量就空了出来，但是总得留些后备力量去守着这些城市，以防万一。”


    “而你眼前的，这些从过去来到现实之中的我就是我本人留给这些城市的守备力量。”


    “说难听点，万一我们的运气比较差，都回不来了，那么这三座城市至少还有这些来自过去的我帮忙看守，他们联起手来应该足以摆平大部分灵异事件了，可以给你们在接下来的时代划出一个安全区，给你们留下一点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何雪砚闻言立刻说道：“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们能够赢下接下来的对抗，如果总部输给了国王组织，那么我们这些人连渡过危机的资格都没有，肯定会被国王组织清算的。”


    “所以我觉得你还是把这些人都带去帮忙吧，增强灵异对抗的底气。”


    她仍然坚持这个想法。


    然而李乐平对此却是笑了笑：“你对灵异的了解不够深，有这样的想法倒也正常。”


    “这话是什么意思？”何雪砚皱着眉问道。


    “你认为我需要这些人的帮忙来增强对抗的底气，但实际上我并不需要这些只具备三成灵异的我来帮忙，因为灵异对抗是简单而又复杂的，如果我能单独干掉对方，那么这些李乐平自己就没有现身的必要，但是如果我遇到了一名敌不过的对手，那就说明我与对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大。”


    说到这，李乐平反问了一个问题：“何雪砚，你觉得什么样的对手才能与我拉开巨大的差距？”


    突然被问到的何雪砚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沉思了下来，过去一会儿以后，才试探性地说道：“民国时期的顶尖驭鬼者？”


    她虽然不算是特别了解灵异圈的顶尖驭鬼者，但是身为队长的联络员，她多少也对那个时代有所耳闻，也因此非常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能够让这个时代的顶尖驭鬼者为之忌惮的存在，只有上个时代的顶尖驭鬼者或是厉鬼。


    李乐平点了点头：“面对太弱或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我有赢下的把握，但若是遇到比我厉害的家伙，那就说明对方的实力已经不局限于个体层面上了。”


    “像我现在的个体实力其实已经算是溢出了，即使不去刻意袭击，光是依靠数种必死的规律叠加在一起，大部分驭鬼者在我面前其实都扛不住一个照面，更不用说又有几个家伙能够挡住我的一刀或是一棍了。”


    “能够扛住我一次全力袭击，并且对我发起猛烈反击的驭鬼者必定是极度恐怖的存在，这种恐怖的来源除去个体实力的恐怖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真正顶尖的驭鬼者都有叠加灵异的手段，例如一些民国时期的顶尖驭鬼者，都是利用灵异叠加的手段发起可怕的灵异袭击，从而将原本就恐怖的灵异袭击硬生生拔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是李乐平经历了如此多的危险之后得出的感悟。


    他此刻也不介意向何雪砚分享这些经验。


    到了他这个水平的驭鬼者，其实对驭鬼者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划分。


    普通的驭鬼者就是最低层次的梯队，仅仅只是驾驭了厉鬼，却没有能够让身体里的厉鬼达成平衡或是让厉鬼死机，导致自身时刻面临厉鬼复苏的风险，连活下去都是一个大问题。


    而在普通驭鬼者之上的，就是一些实力不凡的负责人或是队长候补，身体里驾驭了两只以上的厉鬼，并且完善了自身的灵异平衡，甚至让身体里的厉鬼死机，从而可以最大程度地发挥出厉鬼的灵异力量。


    在此之上的就是总部的队长，可以无视代价地使用厉鬼的灵异力量，其中一些队长更是跟自己一样，用特殊的方式成为了异类，连身体都摆脱了普通人的桎梏，彻底化身成为了厉鬼。


    除去消磨意识的灵异袭击以外，根本无法将这种已经与厉鬼没有太大区别的异类杀死。


    然而，像异类这样的诡异存在即使再怎么强大，所处的层次终究局限于个体这个概念。


    至于更高一层的驭鬼者，李乐平虽然没有给这样的存在命名，但是却很清楚这个层次的门槛是什么。


    只有突破个体这个概念，实现数量上叠加，将灵异袭击更进一步层层叠加的驭鬼者才能迈过这个门槛，成为真正意义上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诸如总部那位生死不明的秦姓老人，亦或是301那位死去的老婆婆孟小董，应该都可以归纳到这个层次。


    至于古宅里的那个老人家，李乐平跟他接触下来之后，总感觉他似乎比秦老和孟小董还要厉害。


    那种看起来普普通通站在那里，身上却透露着一种光是站在原地就可以平息任何灵异的气息，那种任何灵异仿佛都无法靠近他分毫，挥手便能打破灵异与现实间隔膜的力量，可以说是让李乐平感到触目惊心，时至今日都没有忘记那看似平淡，实则一举一动都流露出可怕灵异的挥手。


    也正是因为他清楚有这么一个远在自己之上的层次，他才会认为另外十五个李乐平对自己其实没有太大帮助。


    虽然自己也具备一些灵异叠加的手段，但是由于这种手段的局限性太强，自己现在终究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要是真遇到能够快速叠加灵异的驭鬼者，光靠十五个仅有三成灵异力量的自己又有什么用？


    十五个只有三成灵异的自己联起手来，确实打掉了码头上的那些国王。


    但是，其实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干掉那些国王的时候，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李乐平本人，并且即便没有其他的李乐平相助，依靠重启能力的李乐平本人照样可以干掉那些国王，无非是拼杀的过程会延长一些，并且没法将所有国王都给留下来罢了。


    归根到底，取代活人入侵现实的自己只能起到加速胜负决出的效果，而真正决定战局走向的还得是李乐平本人。


    若是真碰到硬点子，十五个连重启都做不到的家伙，李乐平真怕这些灵异力量不完整的自己会反被对方压制，甚至被对方侵蚀记忆，反过来对自己这个本体发起袭击。


    这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倒不如把他们留在后方，用来稳定局势，以防自己回家之后发现家被偷了的情况再次上演。


    “但是没准你在某个时候会需要这些人帮忙呢？我虽然不清楚顶尖驭鬼者的对抗会涉及什么层次或是概念，但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要是你遇到了个体实力胜过你的驭鬼者，有其他李乐平帮你一把的话，局势不就有逆转的可能了么？”


    何雪砚还是坚持己见地劝说起来。


    “我觉得你所说的这种刚刚好的情况不太可能出现。”


    李乐平没有告诉何雪砚一件事情，那就是码头的对抗之中，代号画家的国王逃掉了。


    虽然不清楚那个拥有将人拉进灵异世界能力的画家究竟看到了多少，但是在李乐平最坏的预估之中，自己这种通过取代活人，进而让过去入侵现实的手段很有可能已经被对方知晓了。


    按照这个设想来看，如果说国王组织还会对自己发起袭击的话，那么前来袭击自己的家伙一定是凶险异常。


    明知自己有这种手段的情况下，却还敢来袭击自己的国王绝对是具备灵异叠加手段的，并且叠加的速度与形成的灵异力量也会胜过自己。


    “算了，既然你这么执拗，那就随便你吧。”


    李乐平不想跟何雪砚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也不希望她再心生过多而又无意义的担忧，所以想了一个在她看起来较为两全其美的方案。


    “那个装着木门的盒子，你还随身带在身上吧？”他问道。


    “在呢。”


    何雪砚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只有巴掌大的金色盒子。


    “幽灵船的登陆时间大概就在这几天，那个时候总部肯定会收到消息，届时你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在其他城市的李乐平召集过来，让他们在门的另一头待命，如果真遇到你所说的情况，我会给你发送消息，到时候你要做的就是把这扇门释放出来，然后让集结起来的我走进这扇门框。”李乐平说道。


    虽然不知道是谁将遗忘鬼的灵异世界关押在了那扇木门之后，不过对于现在的李乐平而言，这扇木门反倒成为了灵异世界连通现实的一个出入口。


    木门既是入口，也是出口。


    只要通过这扇木门进入到遗忘鬼的灵异世界，身处现实中的李乐平就可以通过遗忘鬼入侵现实的方式，将灵异世界里的人或物释放出来，让他们来到自己身边。


    这就像他没事就喜欢拿大刀和短棍跟遗忘鬼世界中的遗忘鬼换着玩一样。


    “好，我知道了。”


    见李乐平终于被自己说服了，何雪砚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就这样，你忙吧，我早上还得去大东市那边开会。”


    觉得已经没什么需要交代的李乐平不再多待，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办公室内。


    他回到了郊外的独栋别墅。


    庭院里，那口关押着熄灯鬼的容器仍旧静静地摆放在那。


    考虑到这只鬼的杀人规律与自己手上的马灯非常适配，他才从杨间那边要来了这只厉鬼，打算发挥出这只鬼该有的作用。


    “我现在掌握了梦游必死，找到必死，接触必死，袭击必死四种灵异力量，再加上禁止重启的黑色油漆以及鬼烟的鬼域，身体里的平衡程度已经达到了极限，目前这个时候再想更进一步的话，就只能着手加强手上的外物了。”


    李乐平沉思了片刻，知道自己现在的成长空间其实非常有限。


    他已经把厉鬼平衡做到了最好，也做到了极限，剩下能够更进一步开发的也就只剩下手里的几件灵异物品了。


    而短棍在刺青馆的那次加强给他了一个很大的启发。


    将另外一只杀人规律与短棍适配的厉鬼寄存到短棍上面，就相当于将两种袭击的灵异叠加在了一起。


    李乐平虽然没有刺青馆里那位老人的刺青手艺，但是依靠鬼域对现实的影响能力，他也可以实现类似的效果，最多就是有些不够稳定罢了。


    “马灯的杀人规律是灯光亮起之时释放诅咒，灯光熄灭之时诅咒爆发，被灯光照过的人将会五感尽失，变成失去对外感知的植物人。”


    “而熄灯鬼的杀人规律则是灯光熄灭的瞬间，活人会瞬间死去。”


    两种杀人规律，虽然触发的方式存在些许差异，但是从根本上来说，都是与灯光的亮起与熄灭相关。


    “我可以让熄灯鬼拿起这盏马灯，然后控制他的身体去熄灭马灯，这样既能让我拥有一个稳定的光源触发马灯与熄灯鬼的杀人规律，又能让我置身事外，不需要支付使用马灯的代价。”


    李乐平打算把熄灯鬼制作成一件灵异之物。


    但是这件灵异之物不能制造得太过敷衍，因为他需要将熄灯鬼的规律与马灯的规律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马灯在用手亮起之后，还需要再对它进行一次触碰，以此彻底触发马灯的规律。”


    李乐平回想了一下马灯的规律是如何触发的。


    很快，他有了思路。


    “既然这样，那就把马灯和熄灯鬼塞到一起塞到一个手电筒里，与此同时把熄灯鬼塞到开关的位置，每关闭一次，就等于熄灯鬼触碰了一次马灯，灯光因此熄灭，必死的灵异和马灯熄灭的灵异都会同时释放出来。”


    当即。


    有了思路的李乐平走进别墅里，从货架上取走了一个普通的手电筒，着手制作这件灵异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