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路的距离之后，他来到了那个背对门口的画板前方。


    “这是……”


    然而，看到画板之后，李乐平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似乎是因为他在画板上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以至于这具厉鬼之身都无法完全限制住他那惊愕的情绪。


    白色的素描纸上，画着一张清晰的脸。


    不，不能说是一张脸。


    确切地说，这是一张拥有两副容貌的脸。


    以眉心为界线，一左一右分别勾画出了两副容貌。


    左边是一张男子的脸，右边则是一张女子的脸。


    二者存在于同一张脸上，无疑是极其突兀的。


    但是无形之中，这样一张脸却又给人一种怪异的和谐感，仿佛这两副容貌本就属于一体，彼此融合之下，透露出一种悚人的寒意。


    勾勒这样一张脸的素描线条颜色灰白，风格压抑，宛若在给死人画像一般，看起来非常不舒服。


    “这是我？”


    而最让李乐平感到心头一震的是，这张脸的其中一半是他的脸。


    没有错。


    素描像上，左边的半张脸竟然是他自己。


    男子的相貌和他根本一模一样，只是色彩压抑、阴暗，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就是在看着自己的遗照，让他心生不安。


    “那这个女的又是谁？”


    李乐平虽然心中错愕无比，但却并不会因此丧失理智，立刻就将目光放在了他旁边的那半张脸。


    这是半张女子的脸。


    女子的面容非常标致，放在这年头也属于是顶尖颜值了，而且是脸上无需粉黛的情况下。


    但问题是，李乐平对这个女人根本一点印象也没有。


    “陈梦瑶？”


    忽的，他的脑海中萌生出了这样一个猜测。


    没有什么理由，只是纯粹觉得画上这半边脸应该就是那个女人。


    因为画这幅画的人，也就是那个301里的老人应该不是那种给人胡乱配对的媒婆，她既然会画出这样一副与李乐平息息相关的双脸素描像，就必定不会乱配给他一个人。


    而符合配对条件的，似乎也就只有上一个驾驭了遗忘鬼的驭鬼者，那个叫做陈梦瑶的女人了。


    只是，李乐平也不知道那个叫做陈梦瑶的女人究竟长得是何模样。


    因为这个女的曾经驾驭了遗忘鬼，结果就导致她根本无法被正常手段记住，更不用说自己和那个女人之间几乎横跨了百年岁月，时光与灵异的双重干扰之下，如今怎么可能找得到有关她的资料？


    “就当这个女人是陈梦瑶吧，可是那个老婆婆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副素描？”


    李乐平无比困惑地看着这张白色的素描纸。


    这张素描纸的底下好像还有几张素描纸，似乎是那个老婆婆在生前画的。


    但是，既然这张素描既然是摆在最上面的，那就只能说明，要么这张素描是那个老婆婆在生前故意摆放在最上面的，要么就说明这幅画就是老婆婆生前的最后一幅画作。


    但无论因何缘故，既然摆在这里了，就必然有一个摆放的道理。


    “是在暗示什么吗？”


    李乐平站在画板前，一头雾水地看着这样一张诡异的脸。


    自己半张脸的容貌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素描纸上，而跟他连在一起的半张脸又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可不舒服。


    摇了摇头，李乐平自认还是有一些艺术鉴赏能力的，但是对于这样没头没尾地画，只有一张脸的画，他确实看不出什么有效信息。


    “但是，既然我和这个女人的素描像出现在了这里，那就说明那个老婆婆其实早就预料到我会进来？只有我进来了，才会看到这样一副画像，那岂不是说，她早就知道301会失控？”


    相比起素描像可能暗藏的信息，眼下李乐平更关注素描像存在此处的原因。


    这画像上的内容既然与他有关，自然就不可能是画给鬼看的，一定是画给他看的。


    但如若想要看到这幅画，就必定要走进到凶险的301之中。


    也就是说，那个从民国时期活到现在的老婆婆，早已知道李乐平会有进入301的那一天。


    “这些民国时期的老怪物，天天在那当谜语人，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什么都不说。”


    李乐平的心中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很多话在最初听到的时候，感觉也就是那样，听了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再仔细一回想，似乎就会发现，当初老婆婆的每句话都蕴含着惊人的信息。


    她知道301会失控，而且知道最后会由李乐平来处理这里的事情，会由他来想办法解决失控的问题，而且他确实能够将301闹出的乱子解决。


    所以，她才会将封锁301的钥匙交给他，并且在此留下了一副诡异的画作。


    她似乎打算通过这副画来暗示李乐平什么，可偏偏她又不把话说清楚。


    “这么大一张纸，如果不拿来画画，而是用来写字的话，什么问题不能讲清楚？”


    李乐平只觉得头痛，虽然他的身体已经不会出现头痛的症状了，但心累是不可避免的。


    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谜语人，可偏偏民国时期的驭鬼者总是藏着掖着，好似不靠现代驭鬼者自己挖掘的话，他们就无法有所成长。


    当然，关于这些秘密，或许可以去问秦老。


    这老家伙知道的信息估计比谁都多。


    但这个想法从出现的一瞬间，就直接被光速否决了。


    秦老知道很多东西，但只要他决定什么都不说，那么，面对这种级别的人物，不要说李乐平自己一个人了，即使所有队长一起上去逼宫，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经过这次与老婆婆的灵异对抗，李乐平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那就是民国与现代的驭鬼者之间的差距非常大。


    面对哪怕只是一部分肢解出来的灵异，都能把李乐平逼到绝境，动用所有手段之后，甚至连活人的血肉之躯都放弃了，才勉强将其控制住。


    两个时期的驭鬼者之间，有着一条深不见底且漫长的壕沟，这是需要时间沉淀才能跨越的。


    但问题是，没跨越之前，谁都想要知道彼方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然而跨越过去之后，就会发现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


    能走到那一步的驭鬼者，几乎可以不惧怕任何灵异事件了。


    “算了，该走了。”


    李乐平握了握手中的黄铜钥匙，迈步走出了这间卧室。


    既然指望不上老一辈，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他一直是如此，身为孤立无援的被遗忘者，他早已习惯这样的身份和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