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太快，没有任何的先兆，让人根本来不及思考，更不用说去应对了。


    眼下，脖子正在不断开裂的杨间还能保持意识。


    下一刻，他身上散发着诡异红光的眼睛睁开，鬼域开启，红色的怪异光芒迅速向着周围撕开，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但很快，光芒就消散了。


    而杨间也消失不见了。


    一瞬间，杨间能做的就是开启四层鬼域，把自己带离总部之外。


    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确定对他发动袭击的究竟是人是鬼，只能动用这样的办法，来躲藏到更远的地方，躲藏到更深层次的鬼域之中。


    毕竟，他不排除动手的人可能就隐藏在这些参会者之中。


    当杨间消失之后，他原本坐着的凳子上，桌子上，甚至是地板上都还残存着从他伤口里飚出来的鲜血。


    “啊！”


    最先发出尖叫的是刘小雨，她整张脸被吓得煞白，捂着嘴巴，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不知道是因为惊恐，还是因为慌乱所导致的，她的双脚下意识地往后退去，想要远离那一摊摊鲜红的血迹。


    这一刻，她遭受的视觉冲击难以想象。


    她一直站在杨间的身后，亲眼看着原本一切正常的杨间突然被人剪断脖子，而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以及杨间脖子上那骇然伤口的画面已然深深映入在脑海中。


    “呜呜~！”


    情绪失控的她很快就蹲了下去，蜷缩着哭泣，时不时发出一声尖叫，像是无法接受这一切。


    相对她的情绪崩溃而言，曹延华则是先愣了一下，和在场的很多人一样，他也被这突然发生在眼前的视觉冲击给震惊得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刘小雨的一声尖叫之后，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杨间被袭击了。


    被某种无法理解的灵异袭击了。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这一切竟然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在总部驭鬼者大会，在五十几名驭鬼者的眼皮子底下，大昌市的负责人就这样遭受了一次恐怖的灵异袭击。


    “砰！”


    曹延华勐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嘴角，整张脸，甚至是整个人都在发抖，眼中除了愤怒以为已经没有别的情绪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杨间下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掉一名国际刑警。


    这就等于是在打他曹延华，打整个总部的脸。


    不同于正在遭受袭击，不知是死是活的眼睛，短暂的大脑宕机之后，曹延华似乎意识到了动手的人是谁。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现在是早上的十点五十四分。


    “方世明……”


    曹延华咬紧牙关，几乎是嘶吼着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杨间要求朋友圈在会议结束时给他一个答复。


    现在，答复来了。


    “副部长，王教授，现在怎么办？”


    一直在旁边，同样整个人都愣住的沉良终于在这时从震惊之中走出。


    这样恶劣的事情，自总部建立以来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当众干掉一名负责人级别的驭鬼者，这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相当于是当众杀害钦差了。


    换句话说，这就等同于造反。


    然而，王小明却在这时展露出了超乎常人的定力，只是静静看着杨间消失的地方，没有发表任何有关应对措施的言论，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一句，跟个木头人似的。


    而曹延华的脸色则是无比阴沉，他的往日的镇定已经无法压制心中急速上升的愤怒了，理智更是早已抛之脑后。


    他的十根手指紧紧抓着会议桌，青筋暴起，仿佛在映射着他心中激荡的情绪。


    灵异圈赫赫有名的鬼眼杨间就这样当众被袭击了。


    这不仅仅是死一名驭鬼者的事情，毕竟牺牲在总部这个特殊单位里并不罕见。


    可问题是，那些牺牲都是因为处理灵异事件所导致的牺牲，根本不能跟眼下的情况进行对比。


    杨间是当着在座的五十多名驭鬼者的面，遭受的袭击。


    这五十多名驭鬼者之中，除去黄子雅等刚入总部的新人，哪个不是资历深厚，实力出众的驭鬼者？


    他们加入总部的原因，大部分无非就是图这个官方的身份。


    毕竟在这年头，大部分人心里想着的还是有国家撑腰，腰杆子才能硬起来。


    可偏偏，方世明这么一当众动手，这些人心里又会怎么想？


    曹延华想到这，只觉得心中在滴血。


    他之前让杨间以大局为重，现在看起来，这话就跟个笑话似的。


    杨间再怎么闹，那也是私人之间的矛盾。


    但是，方世明这么一闹，动摇的就是国家在灵异圈的底蕴了。


    现在，大j市正在遭受鬼画的侵蚀，这个节骨眼上被朋友圈这么一折腾，底下的驭鬼者岂不是人人自危？


    会有多少驭鬼者选择辞职？


    即便不辞职，又有多少驭鬼者敢继续留在大j？


    外有鬼画威胁，内有朋友圈在背后捅刀子。


    若是出现了大量的人员波动，鬼画事件又由谁去处理？


    这时候，曹延华深呼一口气，却发现心中越来越烦闷，脑袋里要纠结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多了，根本无法放松丝毫。


    他环顾一圈，发现在场的大部分人，除了王小明和坐在角落任由事情发展的秦老以外，所有人都将视线汇聚到了他这边。


    所有人都在等他做出一个答复。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旦总部后退这一步，那么，人心就彻底散了。


    将怒火压在胸口里，曹延华拿起卫星电话，直接拨打了方世明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似乎对方也在等候这通电话。


    “曹部长，怎么了，有……”


    “方世明！”


    曹延华没有容许方世明继续在那装模作样，直接咆孝道：“杨间的事情，你敢说与你无关？”


    这种时候，什么威严与理智全都被他丢到身后了。


    哪怕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光是从私心的角度，曹延华都不能接受杨间就这样被人莫名其妙剪了一刀，至今生死不明。


    然而，面对曹延华怒吼的质问，方世明却是冷笑一声，仿佛早已提前准备迎接这个不具有任何威慑力的质问：“杨间是我干掉的，他不是想要答复吗？这就是我们朋友圈的答复。”


    没有隐瞒，连周旋都不需要。


    使用鬼剪刀导致的代价虽然让方世明的脸色不太好，但即使刚刚经历了一场凶险，却也不会影响他现在的冷静。


    总部要脸，朋友圈就不要脸了？


    你曹延华敢拉偏架，我方世明就敢告诉你，你没这个资格。


    这个时候示弱，绝对是愚蠢的行为。


    “方世明，你这是找死，你等着跟你的朋友圈一起死吧。”


    没想到方世明承认得如此直接，根本连隐瞒的欲望也没有，曹延华顿时眼睛就红了，勐地一拍桌子。


    “曹延华，既然你要打压我朋友圈，我也不在这跟你客套了，我可以打掉杨间，也可以打掉打掉曹洋，打掉你手底下的所有队长，让你这个副部长和总部一起变成一个无用的空壳，要是你识时务，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


    “放弃追究杨间这件事，我朋友圈帮你摆平鬼画，顺便再帮杨间收尸，之后，朋友圈依然是朋友圈，总部依然是总部。”


    方世明是打一棒子给一颗糖，先把话说绝了，然后再丢给曹延华一点甜头。


    在他看来，曹延华不过是一个普通政客罢了，除了妥协以外，就只剩下那些所谓的瞻前顾后，顾全大局了。


    死了一个杨间，他难道还能舍得再添上几个负责人，甚至是再添上几个队长？


    要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隶属大j市的驭鬼者可以动用了，李军，陈义，郭凡下线，钟山下落不明的情况下，曹延华有这个魄力叫动其他驭鬼者吗？


    “方世明——！”


    曹延华咬着牙，咆孝道：“你等着。”


    没有等方世明再说什么，曹延华直接挂断电话。


    随即，他用那双被气得通红的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所有驭鬼者，声音不是很大，但却充满了怒火，在这寂静的会议室之中，所有人都能听到他说的话：“朋友圈这群狗东西，简直是欺人太甚，所有人手中的事情都放下，哪怕是鬼画事件也暂时放下，今天，就今天，所有人一起动手，给我打掉朋友圈。”


    说着，他看向沉良：“去通知其他部门配合，封杀任何跟朋友圈有关的产业，涉及的人员不管是谁，全部抓起来，如果反抗，直接击毙。”


    吩咐完这些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之后，曹延华又扫视了一圈会议室，看着那些神情不定，像是在迟疑、犹豫不决的驭鬼者：“当然，有人不想去，不想招惹朋友圈，我也不强求，但我只说一句话，今天，他方世明敢干掉一名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负责人，干掉一名队长预选，那在将来，他就有可能干掉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当机立断，你们在场的很多人都是经历过至少数起灵异事件的驭鬼者，这种时候，该不该联合，由你们自己决定。”


    话音刚落，他就朝着会议室的大门走去：“愿意来的，就跟我走。”


    第一个响应他的，就是跟他同一个姓的曹洋。


    “我跟。”


    当即，状态不是很好的他还是离开了座位，跟上了曹延华。


    而曹延华只是回过头，有些欣慰地看着曹洋。


    果然，小时候没白疼啊。


    “算我一个。”


    这时，同样状态不佳，脸色发黑，身体有些溃烂，露出隐藏在皮肉底下黝黑坟土的冯全走了出来。


    两个人走了出来，选择去找朋友圈报仇。


    但更多的人还是在犹豫。


    “怎么说？”顾离在这时压低声音问道。


    “我觉得，可以去看看。”


    说话的是柳三，他刚才一直在位置上翻阅着队长计划的资料，再加上中间隔了一个姜豪和顾离，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走过来跟李乐平攀谈。


    “哦？你这家伙居然还愿意去管这闲事？”李乐平看着这个纸人，有些怀疑道。


    “我也不想管这鸟事，但曹延华说得有道理，方世明今天敢干掉杨间，明天就敢干掉你或我，倒不如现在趁着我们人多的时候，一拥而上，管他有多牛逼，先把他宰了，也算是提前干掉一个不稳定因素了。”柳三有理有据，蜡黄的脸，笑起来透露出一种森然之意。


    “我看你就是想人多欺负人少吧？”李乐平道。


    “你这话说的。”


    被戳穿真实想法的柳三却是面不改色，略显病态的蜡黄脸无比镇定：“我要是想人多欺负人少，就把我所有的纸人都叫来了，堆都把平安大厦堆满。”


    姜豪也在这时开口道：“曹延华已经下死命令了，这是打算自己带队去拼命找场子了，既然到了这份上，总部当大头，总比朋友圈当大头要好，曹洋他们要是栽了，朋友圈一下干掉两名队长预选，名头一起来，以后想联手都不可能了，与其忌惮一次动用厉鬼力量带来的代价，不如这次就把事情了解。”


    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点醒了在座的不少人。


    “你这出家人，杀心怎么这么重的？”顾离忍不住吐槽道。


    “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之时。”


    姜豪双手合十，配合着脸上怒目圆睁的金刚面具，倒还真有一点威严。


    “好吧，那就干到底，正好我也该去跟方世明算笔账了。”


    顾离从座位站起身，笑得比柳三还阴森。


    但他没有往前迈步，起身后先是看向仍然坐在位置上的李乐平：“喂？气氛都渲染到这种程度了，你不跟着一起嗨皮？”


    “你走前面就好，我喜欢走在最后。”李乐平慢悠悠地起身道。


    他很不想去掺和这些闲事。


    但是没有办法，队长计划已出，不出意外的话，姜豪和顾离就是由他负责的。


    他可不希望自己这个队长的名头还没安上，队员就先挂彩了，自己摇身一变，直接成光杆司令了。


    “别啊，你都是拿到队长名额的人了，怎么说也算是半个队长了，你得走前面，哪有队员走前面，队长在后面吃尾气的道理？”


    顾离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就你鬼点子多。”


    李乐平摇摇头，走到了队伍最前方，和柳三并排。


    “要学会适应新身份了啊，李队。”


    柳三笑着说道，只是那由黄纸湖成的脸部随着笑容的产生，开始被牵扯出了一些褶皱，看起来非常诡异。


    而就在此时，不少驭鬼者也纷纷起身，选择响应曹延华的号召。


    看起来，即使许多老一批国际刑警已经下线，如今的国际刑警已然不如当初最早那批国际刑警认真坚定，但是至少在大方向上，还是有不少人能够跟着总部一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