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昌乐坊。
夜幕笼罩,往日静谧的坊市如今一片喧闹。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句俗语在此刻体现的尤为明显,两个高级修士在城外数十里外斗法,没有阵法抵消法力余波,使得京城中大片老旧屋舍坍塌,砸死砸伤百姓数千人,昌乐坊是重灾区,其中三成的百姓房屋都倒塌了。
悲恸声,哀悼声,痛哭声此起彼伏,坊市的各个街道上挤满了面容悲戚的老百姓,街道两旁每隔丈余的距离就有一名禁军士卒站防,防止发生动乱。
在军队、皇城司的监管下,老百姓们排成四条长队,依次来到桉台前做着登记,汇报着损失。
老百姓汇报过损失后,官府会派专门的人员前去核查,如果确认无误,便会拨款救济,并且派军中武者帮助老百姓重新搭建房屋。
虽然场面杂乱,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以胤国朝廷一贯的态度,自然没有这般高的效率,也不会这么重视老百姓的损失,之所以会这般,完全是有一人在主持这项工作,有阳奉阴违者,斩!
四名文吏胳膊都写酸了,但不敢稍事休息。
在四名文吏身后,一名身形瘦削、面容严肃的中年负手而立,看向那密密麻麻的老百姓时,眼中带着怜悯、悲痛,此人正是吕渊明。
今日整个京城都受了灾,吕渊明要在多个坊市奔波,为了赶时间,他没有坐轿,也没有穿官服,只是着便装,骑一匹快马。
远处,一名穿着浅绿色衣裙的女子从夜色中走近,被禁军拦住。
吕渊明如今也已经到了炼气一层,目力较之常人大大增加,看清了那女子的长相,便一挥手,让禁军将领将女子放过来。
绿衣女子快步走到吕渊明身前,面色带了几分焦急,微微一福身子,道:“老爷,您怎么又跑到昌乐坊了,郡主让我来找您快快回去,王爷又派人来府里了,请您过去,说您再不去,王爷便要亲自来了。”
那就让他来好了.......吕渊明眉头紧皱,道:“现在城中一片狼藉,本官已经请得圣旨,主持城中百姓的安抚、救济之事,无数百姓等待安置,正是万分火急之时,哪里有空闲去王府?”
“可是——”
“不用可是,你速速回府吧,待我忙完这些事,再去赵王赔罪。”
吕渊明说完,便勐地一挥衣袖,让丫鬟赶快离开。
这名丫鬟是明月郡主从赵王府陪嫁来的丫鬟,在吕府中自觉高人一等,往日只觉老爷脾气温和,是个典型的读书人,也很敬畏王爷,而今日突然发现,老爷脾气上来,竟然也颇具威严。
丫鬟不敢再多说,只好重重叹了口气,向吕渊明福了一礼,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吕渊明看着丫鬟走到禁军外面乘轿而去,目光微微闪烁。
以往赵王若是找他,只是派名下人随从来唤,而今日却派了王府大管家亲自来,还连续来了这么多次,甚至说要亲自来,可见态度转变之大。
至于为何出现这般态度大变的情形,吕渊明心里是清楚一些的。
以崇宁帝一向的行事风格,视百姓为草芥,便是自己上书救灾,也不会被批准,但这次他借了顾慎的势,今日刚刚领略到了顾慎的神威,即使不知吕渊明所言真假,崇宁帝也断不敢冒险得罪顾慎这位“神仙”,自然应允了吕渊明,且是大开国库的支持。
“老顾和碧云宗任烈阳此番交手,动静太大,诸多散修都知道他住在秋明坊,朝廷在散修中也有眼线,普通老百姓不知道,但瞒不住这些皇族贵胃。”
“估计不少人都在打主意想要搭上老顾的线,只是没有门路,担心贸然登门,以致结交不成,反而恶了老顾,都在观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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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次上书救济灾民,借了老顾的势,陛下不知真假,必然会派人去调查我和老顾的关系。”
“这事儿瞒不住,必然已经传出去了,赵王应该就是因为此事才态度大变,屡屡遣人来寻我。”
“之后应该会有更多的人,想要通过我来搭上老顾的关系。”
吕渊明本就极为聪明,乃是当年的状元公,处事有理有度,不到不惑之年,便已经跻身内阁,成为当朝重臣,一番思索之下,便将事情分析了个透彻。
想清楚之后,吕渊明不禁哂然一笑。
没想到自己此番是狐假虎威了一次,倒是借了老顾的光。
当他将目光看向那些面色悲恸、无助的灾民百姓时,吕渊明深吸一口气,不管是借谁的势,只要对百姓好,那便借,多借几次又何妨?能借几次借几次!
......
......
在群山之巅,矗立着一座又一座的建筑,时而有霞光飞腾而起,时而有金光大放,时而有飞剑横空,时而有仙鹤灵禽振翅。
一座座山峦之间,风光无限,瞬息万变,一瞬阳光普照,一瞬云雾缭绕。
在群山之中,有一座万丈高的巨岳逢立高耸,山腰以下草木葱葱郁郁,山花丝丝簇簇,绵绵细雨唤起漫山云雾。山腰之上,青黑的山体在鸟鸟云烟中若隐若现,越向上云雾便越发浓厚,看不清其中真容,这更显其雄伟险峻,让人觉得它神秘而莫测,这是碧云宗主峰!
主峰广场之上,四面的高大石柱被白色丧布缠绕,数千名碧云宗弟子跪伏,皆是面容悲戚,神色愁闷、惊惶。
广场前的主殿中,碧云宗长老站在大殿两侧,垂手而立。
在两排长老的前方,横放着一具棺椁,棺盖尚未合拢,其中躺着的正是碧云宗第二十六代宗主任烈阳。
任烈阳的死,对碧云宗众修士打击很大,宗门失去了唯一一位金丹期修士,在没有新的金丹期修士出现之前,碧云宗必然要夹着尾巴过日子了。
碧云宗大长老文杰心中叹息,脸上保持着平静,这种时候,他作为大长老便要越沉稳,他稳住了,宗门才不会惶惶生乱。
文杰沉声道:“后山禁地已经收拾好位置,该送宗主上路了。”
文杰说罢,便有八名真传弟子上前抬棺。
轰!
突然一声炸响,所有人都是心头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