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国，京城，秋明坊。
南厢房外，梧桐树下。
顾慎躺在躺椅上，怀里抱着顾笑笑，逗弄着小婴儿。
郑师姐在院子的西南角给她种下的长生草浇水。
所谓长生草，就是顾慎前世的韭菜，只是叫法不同。
郑师姐浇完水，去厨房洗了洗手，然后来到梧桐树下，接过小顾笑，道：“外面太冷，不能玩太久，我带她回屋。”
顾慎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在他看来，自家女儿的身体倍棒，在院子里玩会儿，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顾慎准备过两日再给女儿梳理一下身体，他现在修为大涨，效果一定更好，既对女儿有帮助，自己也能吸收阳气。
冬冬冬。
院门声被敲响。
“进。”顾慎现在虽然还没有产生灵识，但他听脚步也知道是吕渊明来了。
修真界中，突破虚丹期后，会渐渐诞生灵识，但效应并不明显，仅仅能感知一些物体，而突破元婴期后，灵识则会慢慢蜕变为神识，这个时候神识除了能够感知物体外，也可以作为一种攻伐防守的手段了。
院门被推开。
吕渊明从门外走进来，看到梧桐树下悠闲地顾慎，惊喜道：“老顾，你回来了？”
顾慎笑道：“昨日下午刚回来。”
“早知道你回来了，我就早些来了。”吕渊明笑道。
顾慎外出这十余日，吕渊明每隔两天就会来一趟，看一看好友家的情况。
吕渊明和顾慎说了一会儿话，便一起去屋里看孩子。
看过孩子，二人来到院子里。
吕渊明道：“老顾，晚上喝些酒如何？”
顾慎想了想，点头应下。
吕渊明略微犹豫，道：“老顾，你可要早些去，我家中有老虎，回去晚了非吃了我不成。”
顾慎哈哈一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他离家这么久，心中也想孩子，想多陪一陪孩子，早些去，早些喝完酒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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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过了午时，天空中便下起了雨。
秋雨往往是飘落着的，细细密密的风夹杂着雨，雨又跟随着风飘零着，雨水轻轻地洗刷着京城每一个街道、巷口，青石板路被洗的干净油亮。
树叶上不断地渗出颗粒饱满的雨滴。
到了黄昏时，风和雨都放慢了节奏，雨势和风势都小了很多。
“早些回来。”
正屋中，郑琳抱着襁褓中的小婴儿顾笑，对顾慎说道。
顾慎点了点头，撑起一把油纸伞，一袭白衣，走出了院子。
细密的雨水落在伞上，微风吹来，吹起他的衣袖飘飘。
街道上，人很少，到了东市，人才多了一些。
他路过潇湘馆，馆中依旧喧嚣热闹，门前车马络绎不绝。
二楼、三楼的姑娘倚在窗前，面带着惆怅，别有一番风情。
顾慎撑伞而过，脑海中不由想起过往种种，不知小薇还在否。
潇湘馆前。
一名姿容貌美、五官可爱的女子站在大门前，怔怔看着远处一道撑伞的身影。
下一刻，她飞奔而出，向着这那道身影寻觅。
“小薇。”
“小薇，你去哪儿？”
身后有同伴的呼唤，她耳中不闻。
她追上了一张相同的油纸伞，神色激动，一句“顾大哥”脱口而出。
油纸伞抬起，露出一张陌生的青年面孔，“姑娘，你？”
小薇不由大为失望，面容露出一抹苦涩，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说罢，小薇垂着脑袋往回走，雨水打湿了她的脸颊、乌发、衣衫。
......
......
越州楼。
顾慎到的时候，吕渊明已经在等待了。
二楼，靠窗位置。
二人各坐一侧，点了几道招牌菜，一壶酒。
“老顾，我真羡慕你啊。”吕渊明端起酒壶，给顾慎满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顾慎笑道：“你是当朝状元，家中有贤惠妻子，感情仕途一帆风顺，羡慕我什么？”
吕渊明翻了一个白眼，饮了一杯酒，看向窗外，窗外细密雨水斜斜飘落，让这北方京城竟有了一些烟雨江南的味道。
吕渊明道：“你还不知我吗？我又岂是贪恋仕途之人？若是我有如你这般的武道天赋，我必会选择快意江湖恩仇，但我是个没有武道天赋的普通人......方才你撑伞而来，真如江湖上的白衣侠士，那是我少时、青年时所向往的，岂能不令我羡煞？”
顾慎哑然。
二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坐在一起喝酒，慢慢叙话，说了很多。
一年多前，顾慎还没有离开京城，那是吕渊明还只是一个薄有声名的举子，顾慎也没有女儿。
时间改变了很多，每个人都在成长、变化。
两人举起酒杯，满饮一口。
吕渊明道：“老顾，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顾慎轻笑，道：“说。”
吕渊明略微沉吟，道：“有关你家中那位郑姑娘，她一个年轻女子，无名无分的在你家里，总该有个名分。”
“我看得出来，郑姑娘心中是喜欢你的，不然以郑姑娘的容貌气度，就算加入王侯贵胃之家，也绰绰有余，何必在你那个小院子里为你照看孩子。”
“若是...若是你和笑笑的亲生母亲再没有缘分，那便和郑姑娘在一起如何？”
“就算你不需要，笑笑也需要人照顾，也需要一个母亲。”
吕渊明的话，有些出乎顾慎的意料。
他略微沉默。
说实话，吕渊明方才所说的事，就是眼前的事，但顾慎一直没有去想，或者说，他是在刻意逃避。
如果是敌人或者无关紧要的人，以顾慎的性格，不会这么犹豫，但郑师姐......
顾慎对郑师姐的感官不坏，相反还很好，如果是作为朋友，那一定是如同吕渊明一样的至交好友，但若是两人在一起结为夫妻，顾慎心中又有些茫然。
在有些事情上，顾慎和吕渊明的想法不同，这和品性五关，和三观和成长的环境有关。
顾慎说到底，心里还坚守着前世一夫一妻制的观念，他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思想观念的差别很大。
在吕渊明看来，遇到感觉还不错同时喜欢自己的，娶了就是，再遇到喜欢的，那就再纳娶，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不是正常？
但顾慎不同，若是说出心中的想法，吕渊明可能会骂他矫情，他虽然不再憧憬着美好的爱情，但也不想这么简单的就将自己的另一半决定下来。
这或许对郑师姐不公平，但感情上，从来没有公平可言，而且顾慎的性格向来也都是先利己再利人。
顾慎端起白瓷酒盅，将其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苦笑道：“老吕，事情简单，但也没那么简单，我再想想吧。”
吕渊明嗯了一声，他的好友终归是顾慎而不是郑琳，他只会站在顾慎的角度上去思考利弊，刚才那番话，他也是觉得确实对顾慎有好处，点了点头道：“好，不着急，你慢慢考虑，不过人家郑姑娘未必能等你很长时间。”
吕渊明见了郑琳几次，对那女子的印象很深刻，长相漂亮大气，气质出众，便是皇族贵女也比之不及，这等女子，追求者必众，即使顾慎优秀无比，人家也未必愿意在他身上浪费那么久的最美年华。
在顾慎和吕渊明慢慢叙话时，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下一刻，整个喧嚣、嘈杂的二楼，瞬间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