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这城看着真大,比蓉城大多了。”
看着巍峨而庞大的京城,郑琳开口赞道。
她是第一次来京城,以前去的最多的城是蓉城,但蓉城虽然规模不小,又怎能和这胤国京城相比。
顾慎笑了笑,道:“京城有一百零八坊市,每一个坊市都住着上万人,晚上更热闹,灯火如昼,师姐可以去看一看。”
如今胤国大乱,但乱象对京城的影响却不大,天子脚下,警戒森严。
两人拍马,来到城门前。
有守城士卒检查顾慎二人的文牒,顾慎将早就准备好的文牒递上,顺手塞了些碎银子,便被放进城中。
现在顾慎手中的黄金比银子更多,但若是给这士卒黄金,那就太过招摇了,反倒不好。
两人进了城,京城的繁华让郑师姐看花了眼。
街市太繁华,人口太稠密了,身前身后是一张张嚯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脸庞,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让人自感犹如置身于一副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之中,禁不住停下脚步,眼望着血红的夕阳、繁华的闹市。
“真热闹啊。”
还不是最繁华的东市和西市,也不是最热闹的晚上,但仍旧让郑师姐啧啧称赞。
她在看着别人,而别人也在看着她。
白马之上,坐着一名俏佳人,顾盼之间,姿容风采不凡,这等女子,便是皇家贵女也远远不如,在马鞍一侧,一个月白色的风车在迎风转动。
一些世家公子看着白马之上的郑师姐,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只是郑琳一旁的顾慎气质不凡,让这些年轻公子们心中多了许多顾忌。
......
......
秋明坊。
一阵秋风吹起,卷起许多黄叶。
哒哒哒。
一黑一白两匹马儿出现在秋明坊的道路上,马蹄踩在石板上,传出有韵律的哒哒声。
“师姐,前面就是我家了。”顾慎笑着说道。
郑琳先是点了点头,然而下一刻,她神色又是一愣,诧异的看向顾慎,“你的家?”
顾慎笑着点了点头,轻拍了一下追风,追风加快步子,走在了前面,“对,我家,师姐,我有一些事,要与你说一说。”
“何事?”
“回家再说。”
顾慎骑在追风上,他看着道路边一座宅子,宅门前上方挂着两盏红灯笼,只是如今红漆陈旧,灯笼破碎,门前结了蛛网。
“她始终没有回来。”顾慎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虽然并没有多少感情,但那是他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孽缘啊。”
紧挨着的另一座宅院前,顾慎停了下来,身后的郑师姐也跟了过来。
“嗯?”
看着院门,顾慎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他也有一年没有回来了,按理说自己这院门应当和宋大家的院子一般无二,门前该布满蛛网和尘土。
但自家院门前却是很干净,明显是有人经常打扫。
“家中有人?”郑师姐问道。
顾慎摇了摇头,从追风上下来,对郑琳道:“师姐稍等。”
说完,顾慎跃进院子,找出自己之前放好的钥匙,又从院墙翻出来,将院门打开。
院子中,当年的那颗小梧桐树已经长大许多了,树枝上长了许多金黄的梧桐叶,还有一些梧桐叶飘落在地上。
但整体来说,院子是整洁而干净的。
顾慎又查看了一下屋里,也是被收拾过,但并没有丢东西,他转念想了想,心中就大致有了猜测。
“师姐,这就是我的家,我去烧些水,稍后给你解释。”顾慎说道。
郑琳此刻心中确实有些疑惑,比如师弟不是益州巴西郡平州县孙家村人吗?怎么还在这京城有房子?
郑琳虽然不知道京城的房价如何,但作为一国之都,房价必然不低,孙师弟不过一个偏远乡村中人,怎么还在这京城置办了房产,而且看样子还曾经长期在这里生活?
她心中有许多疑惑,但并没有询问,对她来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孙师弟这个人。
顾慎烧好水,烫了烫茶杯,然后倒了两碗热水,坐在郑师姐对面,轻吸一口气,向郑师姐讲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为何要假冒孙家村的人拜入青云门。
郑琳想了很多,但顾慎所说的内容,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师弟,孙元霸是你的化名?你...你叫顾...顾慎?”张琳嘴巴都有些合不拢,刚刚接受的消息,对她冲击太大了。
顾慎点了点头。
他真实身份可以继续瞒着郑师姐,但却没有必要,早晚要告诉她,便趁现在这个机会一起说了。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顾慎觉得郑师姐已经能信得过,可以将自己真实身份告诉他,当然,更关键的是现在青云门已经彻底覆灭,除了马绍文,不会再有人追究他。
“师弟,我脑子有些乱,让我缓缓。”郑琳眨了眨眼睛,其中透出一抹茫然。
顾慎的话,她都听懂了,但还是有些晕。
顾慎笑了笑,道:“师姐,我还是叫你师姐,你还是叫我师弟,其他的都不重要。”
郑琳闻言,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师弟,你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哈哈哈。”
顾慎赫然发现,自己这郑师姐倒是颇有些呆萌。
......
......
“顾慎。”
“啊?”
“没事儿,师弟,我就是觉得新奇,想叫一叫,你忙你的。”
“呃——好。”
看着坐在八仙桌前,双手托腮,撑在桌子上,嘴里时不时蹦出自己名字的郑师姐,顾慎好笑不已。
他也清楚,自己刚才对郑师姐说的话,信息量很大,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
“师姐,晚上你要去街上转一转吗?”顾慎说道,“顺便在外面吃晚饭。”
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晚饭只能在外面吃。
郑师姐闻言,笑着点头,“好啊。”
她人生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青云山上,既是在青云门的保护之中,也是被青云门所禁锢,如今走出了青云门,倒是释放出了许多天性。
天色已经黑下来。
两人简单收拾,便走出了院子。
“人真多。”郑师姐砸了咂舌。
天黑后的京城,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即使是寻常坊市,路边也有许多百姓,人流量堪比蓉城最繁华的街市。
当顾慎带着郑琳来到东市后,她简直化身成了好奇宝宝,虽然仍旧在刻意维持澹定,但眼神中的惊奇却是让人一眼便看穿。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即使已是夜晚,但灯火璀璨如昼,明亮的灯光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东市夜景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到处灯火明亮,车水马龙,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生活的写照。
两人并肩走在拥挤的街道上,街道两边是青楼勾栏、茶楼、酒馆、当铺以及各种作坊,在道路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的,有驻足高谈阔论的。
已入深秋,在这喧嚣的闹市中,却是丝毫感受不到凉意,只有火热。
动乱的天下,仿佛与这东市毫无相干,许多达官贵人仍旧夜夜笙歌、宴席不断。
“越州楼!”
顾慎带着郑琳在一家酒楼前停下,郑琳抬头看到酒楼前的匾额,出声念道。
顾慎笑着点了点头,道:“京城有三十六家名店,这越州楼便是其中之一,南北菜肴做的都不错,更擅长江南菜一些,师姐可以尝一尝。”
郑琳宛然一笑,微抬下巴,道:“我晓得师弟你身家丰厚,那就不替你节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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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随便点。”顾慎哈哈笑道。
两人说笑着走进越州楼。
站在门口的店小二迎了上来,招呼客人。
“小二,可还有临窗的位置?”顾慎随手扔出一块碎银子。
店小二接住,放在嘴里轻轻一咬,看着银子上面的牙印,腰弯的更低了,笑道:“来三楼吧,三楼靠窗有个桌上的客人刚走。”
越州楼的生意很好,一楼都几乎坐满。
现在正在饭点,靠窗的位置更是难得,如果顾慎不给店小二扔二两银子,很难在这个时候找到靠窗的位置。
店小二带着顾慎沿着楼梯直上三楼。
三楼靠窗的位置,果真有个刚刚收拾好的位置。
“坐吧,师姐。”顾慎笑道。
除了四楼的几个包厢外,这是越州楼最好的位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整个东市的繁华夜景。
“我就不点了,你们店的招牌菜都上一道。”顾慎对旁边的店小二道。
店小二闻言大喜,心知这是位不差钱的主,连忙道:“客官稍坐,马上给您上菜。”
“客官,有事情您再招呼我。”说完,店小二就转身快步离开,他得了顾慎的银子,也尽力为顾慎办事。
没一会儿,就开始有冒着香气的热腾腾菜肴被端了上来,放在桌子上。
修士对餐食的需要比凡人低许多,但要求也更高,俗称“挑食”。
被端上桌的都是越州楼的招牌菜。
“真香。”郑琳开口赞道,“比我们在蓉城时吃的强多了。”
顾慎笑道:“师姐,我们开吃吧。”
“哈哈,好。”郑琳点头。
二人开始动快子。
顾慎吃的快一些,郑师姐则更为慢条斯理,这满桌的佳肴很明显对郑琳的口味,但她吃的却不急不缓,很符合她的气质。
顾慎以前从没接触过喜欢舞蹈的女人,郑师姐是他接触的第一个,他总感觉她的气质出众,有时候又想是不是所有跳舞的女孩都是这般。
“这菜太多了,有些浪费。”郑师姐喝了一勺鱼汤,放下勺子,开口说道。
顾慎正看着窗外的夜景,听到郑师姐的声音,转头看过来。
越州楼的烛灯不如前世白炽灯那般明亮,但更加柔和,柔和的光打在郑师姐的身上,那光便有了形状。
澹雅而清纯的女子细嚼慢咽,晶莹剔透的雪肌玉肤闪烁这象牙般的光晕,线条柔美的肌肤宛如一朵出水芙蓉、凝脂雪莲,绝色娇美的芳靥晕红如火,风情万千的清纯美眸含羞紧闭,又黑又长的睫毛紧掩着那一双剪水秋童轻颤,白皙娇美的挺直玉颈下,一双柔弱浑圆的细削香肩。
“师弟?”正在品尝着江南名菜风味的郑师姐抬头,正好与顾慎四目相对,看着顾慎怔怔望着自己,娇美的面颊上不由露出一抹粉红与羞涩。
若是其他人,她必然要怪对方冒失,心情大坏。
但对面是顾慎,是她心仪的人,她心里竟然泛着一丝甜蜜。
顾慎轻咳一声,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他道:“师姐,菜可还行?”
“很好。”
一时间,两人之间气氛有些怪异,而两人对这怪异气氛的理解也是不相同,郑琳觉得不习惯中带着一些甜蜜,虽然不适,但心里欢喜。顾慎心中觉得稍微有些许的尴尬。
“该怎么打破这该死的尴尬呢?”顾慎心中想着。
在面临危机的时候,顾慎脑子转的很快,总能迅速找到解决方法,但是在面对这种感情上面的问题时,他那聪慧的头脑此刻竟然如同烂木头一般,想不出什么办法。
而令顾慎意想不到的是,打破他与郑师姐这微妙尴尬的方法,居然是这样一种,让他颇有些啼笑皆非。
“幼,好生美貌的小娘子,怎的如此面生?第一次来越州楼吧?”
此时,一道带着轻挑的声音响起。
顾慎和郑琳都是一愣,转头向声音的源头看了过去。
一名穿着蓝色华服的青年,手握一柄折扇,身旁跟着三四名家奴,正用一种自认风流倜傥的笑容看向这边。
很老掉牙的套路,英雄救美,被他遇上了。
这种故事,若是放在前世小说里,估计会被很多人喷,因为他们觉得不现实。但在这个世界,这种套路却是被津津乐道,因为老百姓们真的亲眼见过,所以更有代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