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多月的大肆彻查,刺杀太子的刺客并没有找到,但是却将京城阴暗角落里的许多渣滓送进了诏狱。
太子遭遇刺杀身亡,导致崇宁帝对京城的治安大为不满,此番秉着从重从严从快处理的旨意,除非有人犯关系通天,不然绝难有命活着走出诏狱。
即使顾慎对大胤朝早有不满,但这次肃清京城的行动却也让他为之叫好,不管崇宁帝主观上是想搜查刺客还是真心想肃清京城治安,最终取得的效果还是好的。
这一个月来,关于搜查、肃清一直都有,但力度相比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小了很多。
禁军、皇城司以及许多大内高手都将京城翻了一个底儿朝天,却还是没有找到刺客的踪迹,但京城作为国都,也不能一直都这般处于戒严状态,私下关于刺客的调查一直没有停下,但表面上京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和喧嚣。
太子是一国储君,关系国本,不能长期空置。
故太子已经成为历史,但大胤朝不可一日无储君。
国子监祭酒高长书、翰林学士禄宏毅、龙图阁大学士万茂等一干清流文官第一批上书崇宁帝请立太子。
奏折送到崇宁帝养心殿案头,但都被搁置。
大胤朝近几代皇帝子嗣都不算兴旺,宣和帝育有三子七女,其中长子夭折,当今崇宁帝是宣和帝二子。
而崇宁帝更是只有赵爽一个独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赵爽知道自己的太子地位稳固,没有竞争者,所以行事乖戾、跋扈。
如今再立太子,必然要从皇族其它支脉过继到崇宁帝名下,虽名义上也是崇宁帝的子嗣,但实际上崇宁帝这一脉就算是断了,除非崇宁帝还能再生,但要能生早就生了,以后也很难再有。
在第一批大臣上书之后,第二批又开始有大臣上书崇宁帝立太子,但又被崇宁帝搁置不发。
而紧接着吏部尚书夏元路、礼部尚书张洪孟、宗正赵洪卓等十几名当朝重臣上书崇宁帝早立太子,崇宁帝才答应了下来。
由赵氏皇族宗正赵洪卓亲自操手,选先宣和帝三子、今崇宁帝胞弟福王嫡次子赵正业过继到崇宁帝这一支,虽然还没有下诏,但走了狗屎运的赵正业被立为太子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从故太子赵爽遇刺身亡到赵正业被过继给崇宁帝,到了这里,历时一个多月,事情终于渐渐有了尾声。
不过坊间传言,崇宁帝遭此变故,头发全白,身体也大不如前。
南方反军和各州心怀不轨的势力都有些躁动。
总之一句话,如今的大胤朝,当真越发风雨飘摇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已经骑着小马儿,一溜儿小跑的离开了京城。
京城渐渐稳定下来,诏狱中也不再有那么多人犯被送进来,同僚们的工作轻下来后,顾慎就向马校尉告了一个月的假。
当然,告假归告假,至于一个月后还回不回来,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顾慎拍着自己在东市花了四十两银子买的小马儿,沿着官道,向南而去。
寒风轻轻的吹,拂动黑水河两侧的杨柳。
顾慎穿越两年,最远也就是去京郊承天观后山,还从未远游,如今他修成先天宗师,比之宋大家那种修仙者之流差了太多,但在大胤朝这等凡俗世界,还是能称得上绝顶高手,面对响马、乱军,也有了应对之力,这才出了京城,远赴益州,顺便沿途看看这方新奇的世界。
没多时,顾慎勒住小马儿的缰绳停下,他看到前方官道旁的小亭子里,正有一人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
“驾。”
顾慎看清那人,轻轻夹了夹马肚,来到亭子前,顾慎下马将小马儿拴在拴马桩上,然后便走向亭子。
“老吕,你怎么来了?要再送送我?”顾慎笑着说道。
前两日,顾慎定下要远走益州的计划,而且归来无期,便去与这位京城仅有的好友道别,两人喝了顿酒,没想到今日吕渊明又顶着严寒到京郊来送了。
吕渊明穿了一身白袍,披着玄色鹤羽大氅,他体型瘦削,面皮光亮,带着一股书生气,他侧身甩手,道:“顾兄,请。”
在他身后,是一张圆形石桌,石桌四个方向各有一个石墩座椅,此时正有两个石墩上面放着厚实的蒲团。
顾慎笑着坐到了一个蒲团上,吕渊明坐到了对面。
石桌上放着一个木质饭盒,旁边还有一瓷瓶酒。
吕渊明打开饭盒,先取出上面用来保温的棉絮,然后才拿出饭菜和两只酒盅。
饭菜还冒着热气,两只酒盅分别放在顾慎和吕渊明面前。
两人慢慢说话,小酌几杯。
最后,吕渊明倒上酒,双手举起酒盅,看向顾慎,沉声道:“顾兄,不知为何,你这一走,我心中惶惶。”
因为满家庄拍卖会的事情,吕渊明被不少人查到,继而想通过吕渊明查到背后之人的身份,前段时间吕府可是被不少人盯着。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再去调查吕府,但吕渊明心中也是惴惴,只是有顾慎在,他才心安。
而且吕渊明性格和一般人不合,京中有许多朋友,但至交寥寥。
甚至在吕渊明心中,顾慎更像是位良师益友,是顾慎点醒他,给他指了一条以后的路。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话,吕渊明一直铭记于心。
顾慎举起酒杯,和吕渊明碰了一碰,道:“等我归来。”
说罢,两人便将杯中酒饮尽。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顿饭就到这里吧,我该走了,老吕。”顾慎起身道。
吕渊明点了点头,也跟着站起身,将顾慎送到亭外。
一人坐于马上,一人立于亭下。
一阵风起,吹动吕渊明大氅,他状若未闻,看着顾慎,拱起手道:“顾兄,一路保重!”
“好,老吕,你也保重!”
顾慎说完,便一夹马肚,向南而去。
走出很远,坐在马上的顾慎回头看去,吕渊明身影已经很小,但仍立在亭下。
再往后,是一座恢弘的大城,他在这城中待了两年。
顾慎转过头,轻扬马鞭。
“驾!”
更辽阔、更精彩的世界,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