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
转眼间,顾慎穿越到这片陌生的世界,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大胤王朝京城分为宫城、内城、外城三大区域,普通百姓居于外城。
夜,外城秋明坊,一间一进一出的小院子里。
顾慎盘腿坐在床上,他很平和、安静,嘴唇轻抿,双眼闭合,有一种从容与自信,在皎洁月辉下像是附着淡淡的白雾。
顾慎在练功,此前原身修习数年而无寸进的《赤焰功》,随着他跨入九品武者的门槛,已然在体内生出了气劲,气劲在体内流转,使他周身滚热,最后更是酥酥麻麻,有一股劲力在身上钻,先是酸疼,而又觉得很舒服。
与此同时,他的皮肤上排出一些汗液杂质,浑身湿漉漉,但顾慎能感觉到,随着内功每运转一个周天,他的身体就像是在被洗礼净化,内外澄净,精气神充沛,全身充满了力量。
一个时辰后,顾慎睁开眼,黑夜中,他睁眼的刹那,仿佛有一道亮光闪过。
“呼!”
顾慎长出一口气,慢慢感受了一阵体内的状况。
自从那日突破九品武道境后,顾慎就开始尝试用自己体内生出的那一缕内气,与之前那名六品高手留在自己体内的内气纠缠牵引,大大缓解了他的伤势,起码能多活几年。
这半个月来,经过多次尝试,顾慎慢慢对自己的金手指有了一些了解。
不知道那黑气到底是什么,顾慎姑且将之称为自己的金手指,因为对他确实益处很大,能救他的命。
经过尝试和推测,顾慎发现只有当犯人死后半个时辰内才会产生只有他能看到的黑色物质,一旦超过半个时辰,就不会有黑色物质出现。
而且顾慎在犯人死后越早站到犯人身边,所能获得的黑色物质也就越浓厚,对他的反馈也就越大。同时,犯人的实力越强、内气越深厚,黑色物质也就越发浓烈,他所得到的收获也就越大。
原本顾慎还打算卖掉这套祖宅,用金银换取二流高手出手帮自己疗伤,但有了那黑气,顾慎觉得可以不用卖房子了,曾认为最不靠谱的方法,目前反而成了最合适的一条路。
“六品武道高手。”顾慎轻喃,他眼中露出渴望和期待。
现在他只是九品,就已经可以缓解内伤,或许到了八品、七品,就可以祛除体内外人残留的顽固内气,但顾慎不敢保证,他做事一向力求稳妥,如果七品不行,那六品肯定可以治好自己的内伤,摆脱时不时的痛苦和煎熬。
所以顾慎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先成为六品武道高手!
保命要紧!
对于寻常武者来说,想跨入中三品武道境界,成为二流高手,不说难比登天,但也是凤毛麟角,大胤王朝练武之人数不胜数,但江湖上的二流高手却也是有限,基本都能叫出名号,可见难度之大,财力、天赋缺一不可。
但顾慎不同,他可以通过吸收黑色物质来提升自己,甚至不需要感悟,只需要境界到了,感悟自生。
而且诏狱是个好地方,被皇城司高手层层防护,安全程度可以说仅次于皇宫大内,而且诏狱有一个对于顾慎来说得天独厚的优势,当下皇城司权势滔天,监察百官、马踏江湖,每天都有重犯关押进来。
诏狱可不是天牢,进来了还可以出去,进了诏狱,除非皇帝下令,不然绝难活着出去。进了天牢还得等堂前审问定罪,但在诏狱大多时候都是先打死再定罪,十八般酷刑招呼下去,没有人能走一半。
“不走了!”
“就在诏狱苟到没人能杀我再出去!”
顾慎之前还想着尽快辞掉诏狱的铁饭碗,觉得里面乌烟瘴气,对身体不好,有损寿命,但现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在顾慎眼中已然成了一个天下无双的风水宝地!
......
......
清晨阳光充足,但秋风吹来,落叶扬起,依旧有些凉意。
顾慎裹了裹自己的衣襟,加快脚步来到诏狱。
点了卯后,顾慎跟着同僚巡查狱房,表面查房,实则顾慎在寻找目标。
“乙十三号房的犯人快不行了,不过这厮是个文官,对我没用,真是个废物。”
“丙六号房的犯人是个六品高手,昨天吐了马校尉一口痰,被马校尉一怒之下施以宫刑,觉得受了奇耻大辱,又是咬舌自尽,又是绝食,估计也就几天的事儿了,也得留意。”
“乙八号房的犯人是个八品高手,肋骨全被打断了,手指头也一个没留,估计也活不长了。”
顾慎心中做着盘算。
穿越的时间久了,面对这些血腥残暴的场景,他已经从一开始的不适,变得慢慢习惯,非是他残忍嗜血,而是死道友不死贫道,顾慎自顾尚且不暇。
“小顾,我看你身体好了不少啊。”走在前面的小旗许岩回头问了句。
顾慎一惊,他跨入九品武道境的事情并没有说出去,怕引起有心人关注,惹来灾祸。所以这段时间虽然身体的伤势有了许多缓解,但他仍旧装作大病未愈的模样,只是咳嗽的频率少了,面色也不像半个月前那么苍白,像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样子。
顾慎轻咳两声,声音虚弱,道:“许哥,感觉好了一些,但丹田还是时不时疼一阵,身体也乏力,唉。”
许岩看向顾慎的目光有些怜悯,安慰道:“感觉好一些了就行,我看你是挺过来了,小顾,再养养身子,等你养好身子,我带你去潇湘馆快活快活,最近潇湘馆新来了一位江南名妓,这几年江南乱起,很少再有江南名妓来京城了,可惜可惜,还打算这次带你去见见世面,你是没这个机会了。”
顾慎闻言,心下松了口气,原来许胖子是想拉自己去那种地方,只要不是发现自己的伪装就好。
顾慎苦笑道:“许哥,下次吧。”
许岩大笑道:“行,下次一定。”
两人说话间,巡查完另一边牢房的小旗李嘎、狱卒张成功也来了。
顾慎性格平和不争,这半个月来,和同僚们关系也慢慢熟悉了。
许岩给李嘎、张成功说了江南名妓来潇湘馆的事情,两人直呼“同去同去。”
之后又不免对顾慎宽慰几句。
四人来到八仙桌前,准备各自坐下,这时突然听得诏狱大门处的千斤闸慢慢升起。
“来活了。”许岩说完,四人迅速站起身,向诏狱大门口处走去。
于此同时,诏狱深处,有几道身影迅速赶了过来,走近之后,让顾慎四人大惊。
诏狱最高长官皇城司镇抚尉迟志、偏将杨少华还有几名校尉都过来了。
“这来的是什么犯人?居然惊动了镇抚?”
顾慎低下头,生怕引起镇抚、偏将的注意,心中思绪急转,猜测来人身份。
这时,诏狱大门打开,从门外走进来四人,其中三人穿着皇城司军服,三人中间押着一人。
用“押”形容显得有些不合适,更像是护送。
因为中间这人身着锦衣华服,丝毫没有其他被抓进诏狱犯人的落魄,只是脸上显露愤慨以及对周围一众皇城司官员的不屑。
“奇怪。”
顾慎心中惊讶,他也不是没有在诏狱见过鼻孔朝天的犯人,那是还没从身份的变化中适应过来,但很快诏狱皇城司各级官吏就会打的他屎尿横流、哭爹喊娘。
只是皇城司的人好像对这个青年很客气。
一番交涉后,押送来的三名皇城司离开了,镇抚大人很客气的将华服青年领向诏狱深处,偏将和校尉们跟在两人身后。
许言、李嘎、张成功、顾慎四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纯纯的道具人。
“那人是谁啊?”只剩四人,李嘎好奇小声问道。
只是另外三人也都没见过什么世面,面面相觑。
很快,马校尉回来了,被许言拉到八仙桌旁询问来人身份,马校尉讳莫如深,一字不提。
顾慎也对那鼻孔朝天青年的身份好奇,不过好奇归好奇,没有去打听,好奇心害死猫的事情他看过太多了,还是低调些好。
这件事情,对顾慎来说也就是一次特殊经历,因为没在诏狱待两天,那华服青年就大摇大摆的走了,临走之前还冲着诏狱吐了一口浓痰。
这么嚣张的人,顾慎还是头一次见。
又过了两天,张成功私下说起了这件事,顾慎才知道那青年进诏狱的原尾。
前一天马校尉、许岩、李嘎、张成功四人去了潇湘馆,见识到了江南名妓,马校尉还得了江南名妓赠送的一块手帕,兴奋之下喝大了,没留神就把那青年的身份给吐露了出来。
那青年名叫赵爽,是当今宣和帝的孙子,大胤王朝的皇孙,真真正正的皇族贵子!
本月上旬,宣和帝举行了一场秋猎,很多皇子皇孙都参与了秋猎,赵爽没有打到猎物,看着其他叔伯兄弟收获累累,心中恼火,跑到树林深处狩猎,那里已经出了秋猎猎场,偶有百姓来此郊游。
赵爽急于狩猎,看到林中有身影,搭箭就射,没想到对方不是猎物,而是来郊游的一家三口。
赵爽发现射错之后,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命令随从将一家三口抓起来给他当靶子,年轻夫妇和三岁大的幼童,都被活生生的用弓箭射成了刺猬。
后来事情泄露,宣和帝大怒,着身边的皇城司使纪安将赵爽下入诏狱,好好管教一番。
然后的事情顾慎就知道了,赵爽在诏狱舒舒服服、好吃好喝的待了两天,就大摇大摆走出了诏狱。
“这......草菅人命,不过如此啊。”顾慎眼角猛跳,一股火气在胸膛中升起。
“咳咳咳。”
情绪剧烈波动,牵动体内内伤,顾慎一阵猛咳。
张成功叹气道:“唉,小顾,你还年轻,现在这世道,人命如草芥,前些日子我去青州办事,看到很多从南边来的灾民,地方官员不把灾民当人看,不让他们进城,不给他们粮食,你知道他们吃什么吗?”
顾慎道:“树皮?草根?”
“早就吃完了。”张成功摇头道。
顾慎皱眉问道:“那吃什么?”
张成功面色复杂,沉声道:“易子,而食。”
顾慎双眸圆睁,难以置信,虽然他知道外面世道很乱,但已经乱到这个程度了吗?
张成功重重叹了口气,道:“要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不信,那场面,你没见,有个产妇刚生下孩子,就不断有抱着孩子的女人过去询问要不要换,唉,这大胤朝真......”
张成功后面说了什么,顾慎没注意听,满脑子都是易子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