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百花坊。


    尽管已经有这百花楼的花魁蝶衣伺候，燕南飞依旧满脸的不爽。


    就在昨日，他接到了上官飞的邀战书，直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他依旧没有收到公子羽的任何传话。


    ‘所以，我这是被放弃了吗！’


    以公子羽的手段，不可能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之所以不给他任何的提示，就是说明公子羽想看他和上官飞互相残杀。


    原本他和上官飞还有和平共处的机会，可那个机会被他亲手放弃了。自从他上次利用逍遥侯来袭击上官飞，想要杀他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是死敌。


    上官飞从来都不是圣母君子，那种以德报怨的大好人，也从来不是他。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才是他的性格。


    “从小我就学会一件事，无论是任何人放弃我，只要我自己不放弃自己，老天就会给我一条生路。”


    “我劝你，不要做傻事。”


    门外传来明月心的声音，紧接着那花魁蝶衣也莫名其妙的昏倒。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燕南飞拿起桌上的蔷薇剑，目光凶狠的看着门口，“我本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蔷薇剑，是你们逼迫我成为他的替身，是你们让我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你之前的名头，能让你每日在青楼潇洒快活吗？”明月心推开屋门，冷眼看着燕南飞的表演，“你得到的东西，比你失去的东西要多的多，如果你不能冷静下来，那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我要赢。”


    燕南飞看着明月心，目光如同被刺伤的野兽，带着些许癫狂，“你要帮我，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他知道明月心不想让上官飞成为傀儡。


    和燕南飞相比，上官飞的势力太强大了，他是上官金虹的儿子，是横跨四省金钱帮的少帮主，他自己拥有如此强大的势力，如果被上官飞找到机会，那么公子羽的地位肯定会受到威胁。


    也兴许公子羽有信心操控上官飞，可作为他女人的明月心却没有这种自信。


    “我给你带来了唐门的暗器暴雨梨花针，至于上面要不要淬毒，就看你自己的意愿了。”明月心放下一个小木盒，转身便走。


    “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你这都不能赢，那就注定你只能成为一个失败者。”


    明月心来的快，走的也快。


    如果不是桌子上的木盒，燕南飞几乎要以为自己刚才是做梦。


    伸手打开木盒，看到里面那小巧精致的暗器，燕南飞露出了笑容。有了这件暗器，再加上他自己研究的毒药，他就不相信上官飞还能活。


    看向旁边昏倒的蝶衣，燕南飞露出一抹畅快，刚才这女人为了取悦他可谓是用尽了手段，可是燕南飞刚才心事重重，没有心情进行男女之事。


    不过现在不同了，有了暴雨梨花针，燕南飞觉得上官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剑法本就天下少有，再加上暴雨梨花针的偷袭，燕南飞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女人，能够服侍我，是你的荣幸。”


    ……


    再次回到嘲天宫，明月心看见了在那里等待的公子羽，也不等他开口，便直接说道：“我把暴雨梨花针给了燕南飞。”


    公子羽微微点头，“知道了，你回来就好。”


    看到公子羽想走，明月心又道：“根据情报，百晓生的徒弟曲无忆去了扬州，应该是帮助上官飞，燕南飞只有一个人，这样怼他不公平。”


    公子羽停下脚步，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开口道：“我需要的不是公平，只要一个人活下来，成为我的傀儡就行。无论这个人是燕南飞，还是上官飞，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可是我担心，曲无忆另有意图。’明月心拦住公子羽，说明自己心里的担忧，“当初百晓生虽然帮助我们快速掌握青龙会，可他毕竟是白玉京尊重的人。这白玉京只是失踪，而没有死亡，我担心他会利用上官飞，对你造成威胁。”


    明月心以为自己说出这些话，会因为公子羽的担心，可是她失望了，公子羽听完她的话，别说是表情，就连眼神都没有任何波动，他就那样平静的看着明月心，“我知道了。”


    一句简单的我知道了，让明月心感觉心好累。


    明明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子羽，结果公子羽本人却对她做的一切视若无睹，毫不在意，这让她内心不免升起一种自己无理取闹的想法。


    “早点休息吧！”


    公子羽说完，随后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除了刚见到明月心的时候，他的眼眸闪亮一些，其他时候他的表情都是默然。


    看着公子羽的背影，明月心缓缓流下了泪水。


    这一路的奔波，并没有让她感觉劳累。


    公子羽这默不作声的态度，让她感觉自己连日来的操劳，都是无用功，都是自作多情。哪怕是聪慧如她，此时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归根结底，她还是一个女人。


    感受到明月心内心的悲痛，公子羽离开的脚步停顿片刻，随后便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回到自己房间，公子羽看着镜子中自己老朽的样子，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他才三十多岁，怎么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上天待他何其薄也。


    明月心和他的年纪差不多，可她却依旧风华正茂，说她是二十多岁都有人信。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老夫少妻，这种外表上的差距，让公子羽无可奈何。


    他想让人知道的是，公子羽是个完美无缺的人。


    那个公子羽拥有帅气的容貌，拥有美丽的妻子，拥有超绝的武功，拥有这天下所有人都羡慕的财富和地位。


    可是第一条，他都没有达到。


    如今正值壮年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也随着容貌老了。如今的他，早就失去了当初那个独闯嘲天宫，击杀二龙首方龙香的气魄。


    哪怕他的功力比之前高了数倍，哪怕他的财富地位与之前是天差地别，他也不觉得快乐。一个年华早逝的中年人，他感觉自己活着，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奔头。


    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


    京城、悦来客栈、天字二号房。


    “就是你，想要见咱家。”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紧接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林平之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太阳刚。


    “是，平之求见督公，想要在督公身边谋取个差事。”林平之起身朝着曹正淳恭敬的说道。


    “谋取差事？”


    曹正淳笑呵呵的坐下，好像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


    “曹某身边倒是有位置缺人，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胜任啊。”对于林平之，来之前曹正淳已经派人打探了林平之的底细，知道他是金钱帮来的人，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在他看来，金钱帮派林平之来，是示好。


    毕竟金钱帮如今在朝廷里好像没有能替他们说话的人，万一哪天朝廷看他们不顺眼，说不定就直接引起朝廷的讨伐。


    “平之能做的事情有很多，还请曹大人借一步说话，在下有东西送给督公。”


    “督公不可，这人来意不明，万一想要谋害督公，后果不堪设想。”铁爪飞鹰很是忠心的对着曹正淳说道。


    “飞鹰，你的忠心咱家明白，不过咱家的本事，还不是区区一个小辈能够撼动的。”曹正淳也想知道林平之想给自己什么东西。如今他虽然是刘喜的副手，却也掌控了东厂不小的权利，金钱帮是吃好了熊心豹子胆，才会在这个时候对付他。


    铁爪飞鹰不甘心的退下，他这担忧的表情，直接让曹正淳默认为是在担心自己。


    随着房门关闭，曹正淳伸手敲了敲桌子，“东西拿出来吧，咱家的时间，还是很紧张的。”


    “大人请看。”


    林平之从一旁拿出辟邪剑谱的抄录版本，还有一封书信放在了曹正淳的面前，“这本是林某家传的辟邪剑谱，还有这封书信，是少帮主亲自写给大人的，里面写了什么信息，在下也不清楚。”


    区区一本秘籍，呵呵，咱家才不……卧槽！


    打开秘籍第一页，看到上面清晰的‘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八个大字，曹正淳心里顿时跑过一群羊驼。


    天下，居然还有专门给咱这种人练的武功吗？


    曹正淳定了定神，向后看去，越看他越是心惊，越看他越觉得自己越想看下去。体内天罡童子功的真气不自觉的顺着辟邪剑谱的功法开始运转，一种莫名的舒畅感，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继续向后翻。


    ‘啪！’


    秘籍被合上。


    曹正淳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俊俏的林平之，双眼一眯，问道：“咱家问你，这秘籍你可修炼过了？”


    “回大人，没有。”林平之现在修炼的是少林顶尖绝学达摩剑法，又怎么会想不开去修炼辟邪剑谱这种‘残缺’人才能修炼的功夫呢。


    “那这本秘籍？”曹正淳若有所思的问道。


    “家祖远图公曾依靠这门功法为我林家打下了威名，可惜我们后辈子孙不孝，无法守住祖宗的基业。”林平之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门功法的来历。


    林远图，有这么一个人。


    曹正淳能够被皇帝信任，靠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武功，而是他博学多才，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为皇帝分忧的本事。


    怎么才能为皇帝分忧呢？


    依靠谄媚吗？


    不是，依靠的是博学多才，而且是给皇帝当绿叶的博学多才。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是假的。


    “这门武功我就收下了。”


    仅仅是看一眼，他就感觉自己的武功有了变化，若是能全部修炼完毕，曹正淳觉得自己的实力肯定会再进一步。


    “这封信是少帮主给我的吗？”


    嘴里这样说着，曹正淳已经用手拿起信，没有等林平之回答，便急不可耐的打开信。这封信能和辟邪剑谱放在一起，肯定也是十分重要的。


    信上写的字很少，曹正淳瞄了一眼，便看完了上面的信息，而后他的脸色便开始晴转多云，目光中有着狐疑。


    第一个信息倒也罢了，记载的是朱无视修炼的吸功大法，这门天池怪侠留下的武功，曹正淳有所耳闻，如今得了上官飞的信息，他回去会慢慢验证。


    至于第二个信息，就让他忍不住了。


    铁爪飞鹰是朱无视的卧底。


    就这么一句话，让曹正淳觉得上官飞是故意来破坏他心情的。可仔细想想他与上官飞之前没有瓜葛，而铁爪飞鹰也和上官飞没有仇，感觉上官飞没有诬陷铁爪飞鹰的理由。


    “除了这些，少帮主还有什么话吗？”曹正淳手一抖，用真气把信纸震成齑粉。


    信息的真假，他自然会查证，现在要做的是保密。


    “日月神教的前教主任我行从杭州脱困后，一路上北，离开金陵地界后，金钱帮也没有办法追踪他的去向。少帮主说，若是大人有空闲，可以帮忙注意一下。”


    “任我行，我知道了。”


    听到任我行三个字，曹正淳内心不由想到了刘喜。


    当年天子年幼时，刘喜便是依靠杀了日月神教的教主，并逼迫日月神教迁徙两广的功劳，这才得到了东厂督公的位置。


    如今任我行出来，他这个功劳，便不再完美，若是他派人去皇帝耳边说上两句，肯定能对刘喜造成很大的打击。


    不过这样做，只能降低刘喜在皇帝心里的印象，短时间内还无法奈何他。


    倒是那任我行一路向北，若是来了京城，说不定他会对刘喜出手报仇，这样的话，他不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想到这里，因为铁爪飞鹰是卧底而有些不爽的曹正淳，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有什么好消息，能比的上多年的老对手快要死掉，让他更痛快呢！


    “咱家身边的位置，现在给你也不合适，若是你不嫌弃，不如咱家收你为义子，从此只要咱家有的，都不会少了你。”


    先不管上官飞给他的信息是真是假，这些他回去验证后自然会做出判断。如今林平之来到，并且向他送上大礼，若是他不表示一下，这都说不过去。


    “孩儿见过义父！”对于认太监为义父，林平之并没有多大的排斥心理。


    想到自家祖上的林远图都是太监，林平之反而觉得看到曹正淳，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


    “好好，平之啊，以后你就跟着义父享受荣华富贵吧！听说教坊司来了一批清倌人，咱家这就带着你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