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寺立即挺直身子,严肃道:“我保证,今天一定把我妻善舞的嘴撬开,让他说实话!”
北村有起深吸了口气,正想说话,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是先前被神尾枫委托出去办事的刑警回来了。
“神尾刑事,您拜托我买的东西都买到了,现在……”
“先放在我办公位上,你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神尾枫说道。
闻到空气里乍然飘起的香味,奥寺跟濑户礼不住吸着鼻子道:“好师弟,这是给我们买的早饭?你可真是太贴心了!”
“不好意思,那些吃的是给我妻善舞买的,时间太紧,来不及多买几份了……”神尾枫搔搔头道。
“你小子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北村有起狐疑的看他一眼。
“审讯罪犯嘛。”神尾枫神秘兮兮笑道,“既然罪犯不吃硬的,就来软的,各种方法都试试,总能撬开他的嘴。”
北村有起叮嘱道:“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在零点前让我妻善舞招供。奥寺跟濑户礼,你们两个再去一趟我妻善舞的公司、老家,走访一下亲友,看能不能找出证据定罪。”
三人各自领任务离开,关门前,北村有起意味深长的看了神尾枫一眼,嘱咐说:“能招供自然最好,别刑讯逼供,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神尾枫露出洁白的牙齿,态度端正的微笑,“放心吧师傅,我一定秉公执法,遵守警察纪律,用文明手段问询!”
对于我妻善舞的审讯,神尾枫心里已经制定了大致的计划,那就是怀柔政策,既然对方死猪不怕开水烫,那就挑战一下对方的软肋。
办公桌上,是刚刚那名刑警买来的各种快餐——蛤蜊味增汤、御手洗团子、红豆萩饼、酱烧牛舌、羊羹还有一块三文鱼腩刺身。
丰盛至极。
这要是再不能撬开那混蛋的嘴,就证明他真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刺头,到时候自己那两位师兄会干出什么来,神尾枫用脚指头都能猜到。
只能让我妻善舞自谋多福了,能交代最好,非要逼师兄他们上非常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神尾枫拎起桌上这些小吃,抬脚往审讯室走,看到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幸田夏树正坐在接待室外的长椅上,她手里捧着一杯温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可怜巴巴的。
见小姑娘这副可怜样,神尾枫不忍直视,朝一名刑警使了个眼色,“这姑娘大清早就跑来警署找凶手,肯定也没顾上吃饭,你去给她弄点热乎的垫吧垫吧,能劝走更好。”
随后,便拉开了审讯室的门。
玻璃另一侧,北村有起已经坐在监视器前,观察着屋里的情况。
被折腾一夜的我妻善舞看上去精神萎靡,刚脱离苦海小憩了一会儿,昨晚那个暴力刑警又进来了,他心中叫苦不迭。
神尾枫笑了笑道:“别紧张,心里没鬼怕什么,我还能把你屈打成招不成?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警察。”
“没,没紧张,我可踏实着呢,我没鬼,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妻善舞冲着神尾枫点头哈腰,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赖皮模样。
神尾枫坐在主审官的位子上,旁边坐了位女刑警,也是刑事课一系的,看上去有点呆,跟奥寺他们是同一批警员。
按理说神尾枫应该叫她前辈,不过和国社会是个讲阶级的地方,他是职业组出身,警衔自然而然高过巡查出身的女刑警,也有资格坐在主审位上审问犯人。
女刑警叫鹫尾萌香,脸蛋有点婴儿肥,属于闷葫芦的性子,平时在署里极少说话,负责文书工作,没什么存在感。
她身上的制服尺寸偏大,穿在身上衬得体格小小的,加上脚掌那双小巧的松糕鞋,可爱的像一个玩具。
闻到空气中食物的香气,鹫尾萌香鼻翼煽动道:“好香……”
“不是给你吃的,别多想。”
神尾枫看了眼对面审讯椅上的我妻善舞,同样也顶着一双熊猫眼直勾勾盯着食袋,不住地咽口水。
他知道,我妻善舞也同样知道,山本七惠这桩案子,案发时间久,且涉及到司法人员家属,社会舆论反响较大,无论是以儆效尤还是制止民沸,最后的下场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再加上现今法务大臣神尾直政那嫉恶如仇的性子,只要我妻善舞撂了,再来个铁证如山,九成九会被判个死刑,到时往绞刑架上一吊,伸腿瞪眼吐舌头,十八年后再见吧!
所以我妻善舞嘴巴把得很牢。
神尾枫的想法是,先吃饭。
这不是拿北村有起那几桶酸菜面滥竽充数,也不是去警署食堂打来的‘福利猪餐’——菜汤炖豆腐,而是实打实能打动犯人味蕾的日料。
神尾枫将味增汤、酱烧牛舌、羊羹这些逐一拆开包装袋,摆在审讯的桌子上,旁边咽口水的动静响个不停。
他回头轻轻拍了鹫尾萌香脑门一下,“忍住,把你那馋虫憋回去!犯人还没缴械呢,你就先投降了……”
鹫尾萌香捂着脑袋撅了噘嘴,扭过头去不再看桌上那些食物。
神尾枫把审讯椅前面的小挡板打开,把食物摆上去,微笑道:“吃吧,配合我们一晚上了,也辛苦你了。”
我妻善舞一脸不敢置信,吞咽口水道:“给我吃的?”
“放心吧,没毒,我要想把你给弄死,犯得着用这么下作手段吗?审讯室里监控可都开着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阿里嘎多!”
我妻善舞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神尾枫嘴角的笑容逐渐变淡,随后转身回到座位上。
吃吧,吃得越多越好,就像养猪一样,养肥了再宰掉。
人嘛,吃饱了胃就得工作起来,胃一蠕动,大脑也跟着受累供血不足,供血不足就容易注意力不集中,然后犯困嘛。
更何况是熬了一宿的人,吃完这顿饱饭会更困。
相反的,你一直饿着人家,犯人的注意力不仅不会下降,反而会因为空腹感变得更加清醒。
这叫什么来着,用那句戴局长传记里的话来讲,审讯的方式有很多种,暴力并非唯一的解决方法,有时候软刀子也能杀人。
这招,就叫从生理上缴了敌人的械。
犯人在那边大快朵颐,鹫尾萌香撇着头,一直咂吧着嘴,闻了会儿香味就开始揉眼睛了。
神尾枫一个暴栗弹上去,“犯人还没困呢,你先去见周公了?”
鹫尾萌香一大早就被叫来署里,觉都没睡全乎,确实有点困,她强打精神,坐直身体道:“没困,我眼睛痒而已……”
神尾枫继续看着我妻善舞吃东西,吃吧,这酱烧牛舌、羊羹还有蛤蜊味增汤,都是重盐食物,待会儿有他好受的。
等会吃饱了,习惯性的想点个饭后一支烟,爽一把?抱歉,没烟抽。
胃舒服了,生理满足了,想打个盹眯会儿?不许睡!
觉得齁得慌,想讨口水喝?没门,干瞪眼吧你,渴不死你但也难受死你。
神尾枫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我妻善舞始终处于某种难受、焦躁与痛苦的边沿。
冲着犯人挥拳头严刑拷打算什么好汉?人家戴局长早就总结经验了,软刀子往往比硬刀子更致命。
接下来,就让犯人在这种难受、焦躁与痛苦的情绪中,静静感受审讯室内逼仄的环境、死寂的氛围,接下来,就看他的心理防线能支撑到什么程度了。
这期间,我妻善舞吃完东西,神尾枫让外面的刑警进来收走饭盒,然后重新关门,他跟鹫尾萌香就这么静静坐在对面。
三人谁也没说话,刚开始我妻善舞还能适应,过了会儿,他就开始要烟,神尾枫回了句没有。
又要水,同样回答没有,想睡觉,被神尾枫拍桌子砸起来。
我妻善舞心情就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你女儿,今年上小学了吧,中年得子不容易啊,当时肯定高兴坏了吧?”终于,神尾枫打破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