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恪礼欲言又止,几经犹豫,把林守带入了二堂:“你搞什么鬼?”
后者理直气壮地或说道:“王县令,我乃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今日商队频频遭劫,除了击鼓鸣冤,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王恪礼不满地说道:“你跟我装什么?寻常蟊贼能动的了你的货队?若是你都没办法,那也该去镇凶司。”
林守说道:“那伙人手法很专业,我都不知道是谁,怎么找镇凶司。”
“那你找我也没用啊!”王恪礼快崩溃了,不是他心态差,而是明知这小子必定是在装蒜,可偏偏脸皮极厚,就是死不认账。
他喝了口茶冷静了一会,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林守啊,再怎么说,你也是旺济、灵济的东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事不能想得如此简单,哪怕我派人出去搜寻一番,又或是下了悬赏,也不会将贼人吓退,只会显得你软弱,有些事情,你得自己去解决。”
王恪礼这番话,看起来是在甩锅,其实还真是出于好心,倒不是说律法不保护治下百姓周全,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是个人都知道,这是灵济与灵真在斗法。
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县衙总不能去抓人,毕竟那柴延谨又不是升斗小民,背后还有个神秘东家。
现在林守来报官,如果衙门如他所求,张贴了悬赏,搜寻那伙身份不明的“绑匪”,并不会让人觉得他与官服关系匪浅,只会以为他并无能力反制。
毕竟灵药生意不同寻常买卖,涉及修行,那就是一只脚踏入了江湖,被打了也没资格哭。
林守听了个他的话,却仍是坚持:“还请县令出手相助。”
王恪礼有些失望,但他是从林守那里收了不少银子,不可能不办事,于是便着县尉胡巡签了文书张贴在闹市,可只有文字描述,连画像都没有一张的悬赏又怎么可能找到人,就连想诓骗些消息费的无赖都懒得搭理。
不过见到这个情形,林守却很满意,他又来到了镇凶司。
“赵千卫,小民林守有一事相求。”
赵山海有点儿纳闷,这林守身为修行者,从来不自称小民,也不知道今天是犯了什么病。
“你说呗,能办的我就给你办。”
林守又将自己车队受袭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请求到:“千卫大人能否派些差役在那几条路上多加巡查。”
“啊?”
赵山海的反应与王恪礼别无二致,一脸便秘地问道,“你不能自己去把人抓了嘛。”
林守依然坚持到:“请千卫助我。”
赵山海倒是无所谓,反正镇凶司的职责就是巡查县域,至于巡哪,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行吧,不过提醒你一句,事情发生在城外,你若过多借助官府的力量,不是件好事。”
他的想法也与王恪礼相似。
林守点头道:“多谢千卫提点,林某有数。”
不过与王恪礼不同,赵山海知道他的厉害,既然说有数,那就是真有数,于是也不墨迹,当即派出许如强去完成请求。
没几日,高阳县域的动静传遍了附近,底层的江湖人士不明情况,倒是对济字行颇为敬畏,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货队遭劫,损失了些钱物,就能劳动县衙海捕,镇凶司巡查,只能说明林守背景雄厚,手眼通天。
然而稍微有些层次的修行者,比如亨通会的莫文远并不这样看,他坐在卧病老父的床边,一边伺候他服药,一边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林先生这一招可能有些不智,影响生意,损失银钱不说,我更怕以后灵真会更加肆无忌惮。”
老东家喝下了苦药,一张老脸皱成一团:“你莫慌,且看着就是。”
莫文远诧异道:“莫非父亲知道林先生有何打算?”
“猜不透。”
老东家扶着床,缓缓躺下去,“不过为父一把年纪了,见过的人不少,有些人并非池中之物,不是咱们这些凡人能比的,你且等着,林先生会解决所有问题的。”
莫文远滴咕道:“就算我能等,怕是福生堂那些行会等不得了,他们最近私下通气,说林先生让所有采药人缩回去,生意都受了很大影响。”
老东家只是摆了摆手,根本懒得理睬。
然而莫文远当家日久,翅膀有些硬了,思来想去,决定不顾亲爹劝阻,直接到共济堂去一问究竟。
于是没多久,他就站在了柜台边。
林守正端着一碗妖兽精血喂小青,如今这家伙身形长了许多,已经长过三尺,粗细如婴孩手臂,若是再大些,就没办法藏在袖子里,只能缠腰上了。
喂完最后一滴精血,将碗放下,吩咐离九去洗了,自己转过头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莫文远没来由的有些害怕,忍不住就将目光移开,不敢对视,连声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或许展现出强硬手段来要更好一些。”
林守如往常那样温和地笑了笑,将他揽到一旁坐下,然后说道:“你觉得,货队是谁劫的?”
“柴延谨啊,还能有谁?”
莫文远说着又补了一句,“我相信林先生必定也知道。”
林守不理他,继续说:“如果你是柴延谨,在骤然被所有行会联手将了一军之后,会如何行动,是用尽全力进行报复吗?”
“这……”
莫文远被难住了,“此事有些复杂,首先他必然已经确定了,我们这些行会背后是您在操控。那么他有两种选择,其一……”
“不对。”
林守低头逗弄顺着裤腿爬上来的小青,“首先他会联想到我们第一次通往瞿县的押运,也就是对我实力的猜测。”
“对啊!”
莫文远恍然大悟,“他连您究竟有什么手段都不清楚。啊!我知道了,之所以几次劫走商队,都只求财,不伤性命,因为现在是在试……”
“嘘。”
林守说道,“此事决不能告诉其他人,你知道就够了。”
“另外那些行会?”莫文远低声道。
“也不能说。”
林守伸了个懒腰,“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基本盘,哪怕其他行会在这个当口因为不信任而做出什么蠢事,我也要保证你们亨通会立场坚定,若是发生最坏的情况,我要你站在我这边。”
他说的十分直白,但现在是在谈生意,本就不该讲情分。
莫文远也很明白这一点,他点了点头:“请林先生放心。”
作为亨通会如今的实际控制人,他只是在其中一个环节被蒙蔽了,并不愚蠢,所以现在他已经想通了一切。
在敌人试探时故意示弱,那么目的不言而喻,是要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并且莫文远越想越觉得高明,此等示弱的方式并不十分直白,若直接上灵真去认怂,柴延谨必定怀疑。而通过两个衙门彰显人脉,则能造成一种外强中干的假象。
“还好,还好,我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与他为敌的想法。”莫文远在心中暗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