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站在两具尸体后,手里的刀没有还回鞘里,因为它的锋刃已经消失不见,化作齑粉散入了泥土之中。
破铜烂铁无法承受断魄往生刀的意境。
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论是采药人还是劫道的山贼都呆住了。
他们看见那个青年转过身,好像是在笑。
“诸位好汉,你们是要束手就缚,还是……顽抗到底,然后死在我的刀下?”
“好汉”们从没见过如此强大的修行者,在张家乡这种地方,那两个已经死透了的匪首就已经是顶尖存在了,若不是被镇凶司通缉,他们都不至于铤而走险干这种买卖。
哐啷之声不绝于耳,山贼们丢掉兵器,丧失了抵抗的想法,刀口舔血多年的他们知道,如果继续下去,只会当场死在这里。
在采药人一伙之中,最震惊的是周宗楚,因为其他人不是修行者,看不出来林守那一刀的厉害,甚至都没看清,而他只一眼就体会到了其中差距。
就算再练个三五年,我也不可能斩出这样的一刀。
他喃喃地想着。
不,就算是教我剑法的人也绝对不会。
他是对的,因为“意”这种东西,对下三境的任何武夫来说都是极难掌握的。
一种崇拜的情绪油然而生,直到林守不顾形象地趴到两名匪首旁边摸包裹才结束。
不只是他,场间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对于普通人来讲,那个一直很好说话的青年已经成了深不可测的修行者,他不开口,谁也不敢乱动。
然而林守此时正满心欢喜地摸索着山贼首领的收藏,加起来二百五十两的银票,一个装了好几棵灵药的锦盒,价值近千,除此之外还有些散碎物件。
看样子,自己这一行人并非他们劫掠的第一批。
林守一点不客气,把东西都收了起来,然后才转身走回人群中。
“把他们的兵器收一收吧,拿出去卖掉还能值几个钱,就抵那二十两了。”
这话是对王田说的,林守懒得带那些喽啰的破旧刀兵,死沉死沉的,卖的钱也不多,
交代完,他又叫一帮山贼排队站好,倒是并不凶恶,甚至依然面带微笑:“请问一下,有没有被朝廷通缉的?”
这么礼貌的吗?
那帮山贼连声道:“没有没有。”
林守有点失望,指着两具尸体说道:“那俩呢?”
“飞天龙李俊,下河蛟李盛,都是被县衙悬赏捉拿的。”
“这还差不多。”
林守说道,“麻烦去把他俩脑袋割下来,自己提着跟我走。”
一帮喽啰只想着活命,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
林守带着所有人出了山,在采药人营地与王田等人分别。
“王大哥,小弟先告辞了。”
王田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他好半天都没想清楚,自己教了一路的小年轻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么厉害的修行者了。
林守继续笑道:“那些刀剑你们自行处理,咱们暂时两清了。”
王田没注意到话里那个“暂时”,赶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靠你才救了我等性命,怎能再收钱财。”
林守懒得多说,只让一众山贼喽啰排好队:“带路,镇凶司卫所。”
然后转身冲采药人挥手:“后会有期。”
……
林守押着十数名山贼走向镇凶司卫所,最前面那个手里还提着俩脑袋。
到了卫所之后,门口穿黑犬袍服的差役很是警惕,毕竟一伙壮汉成群结队地径直过来,看上去还是有些让人不安。
但是很快,他就看到队伍后面有个面容和善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一声令下,众喽啰立时停步。
他走上前来,对差役抱了抱拳,岁后递上从匪首包里摸出的一粒碎银:“这位官长,某姓林,烦请通禀一声段承恩段队正。”
“啊?”
那差役见眼前这年轻人气定神闲,又直接说出了姓名,便不觉得可疑,却是没接银子,面露难色道,“段官长如今不在此地了。”
林守走上前,低声问道:“升了?”
那差役更确信此人的确认识段承恩,便客气地笑了笑,点头确认。
“那,队正缺位,何人递补啊?”
“是秦参。”
林守放心下来,秦参正是原先段承恩的队副。
“那也请通禀一声可好?”
差役终于收了银子,道一声稍待,人就走入了卫所。
不多时,秦参一路小跑出来了:“哎哟,林贤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林守叫那提头的喽啰走上前,让秦参去找人分辨一番,确定了两匪徒的身份,悬赏加起来有个三百两。
有自己人帮忙,林守在现场就领了赏银,又把十几个喽啰交给秦参发落,处理完正事,才闲下来问道:“段兄这是升往何处了?”
“自然是县城衙门,做了千卫大人手下的百卫。”
林守惊讶道:“升这么快?”
百卫已经是从八品上的武官了。
秦参却说:“贤弟你也有功,前些日子抓住那几个贼人,让千卫大人很是赏识。你有所不知,前段时间高阳县域风声鹤唳,没几个人敢顶风作案,段大哥这业绩让不少人都眼红。”
林守暗笑,他所料果然不错。
秦参又接着说:“但关键是,有了厉鬼葫芦藤,段大哥他又破境了,如今二气回元境圆满,做个百卫绰绰有余嘛。”
“也是。”
两人聊了一会就分别,林守踏上回三侠镇的路途。
别的不说,这一趟收获还行,他原本的目的只是考察王田等人的品行,决定是否要让这些人成为自己采药的手脚,想不到莫名来了一伙山贼送人头。
除了一颗收阴珠,还有一盒价值千两的草药,两个上了通缉的人头三百,加起来一千五百两了。下一波的灵药有着落了。
“今日大吉。”
林守揣着东西回到了三侠镇。
……
王田一伙人直到数日后都没缓过劲儿来,他们这些采药人,一辈子都很难碰上这样的状况,而且林守那句后会有期总让他感觉有深意。
这天正和一群同行在营地里讨论采药技术,主要是怎么提升运气,忽然有两个镇凶司的官差走了进来。
众人正想一哄而散,却听那两人高声嚷道:“哪个是王田?”
“我,我是。”
他战战兢兢地起身,周围的人有幸灾乐祸者,有兔死狐悲者,反正采药人被官差找上准没好事。
那官差说道:“某姓秦,你跟我来一趟。”
说完,他又横了周围一眼:“都散开,围在一团干什么?!”
其他人纷纷让道,却在心里嘀咕,黑狗拿人,何曾有通报自己姓甚名谁的习惯了?
王田忐忑地跟着秦参去往卫所,心里不断回想自己今年采药的销路,有的是卖到正规药行,也有私自贩售的,不知道是哪一桩事发了。
但不应该啊?照理说我都没有留下手尾。他脑袋里有些发懵。
到了卫所之后,两个差人把他带到一间偏房,只说了一句等着便走了人,没多久,进来一个光头。
“见过王施主,老衲灭灯,此来是想与你谈一桩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