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老能够从上古时代，一直活到现在，怎么可能当真没有点儿狠活儿？


    虽然他的性情相对和善一些，可一旦当真危及到自己生命安全的时候，他当然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且并不抗拒那些狠辣手段。


    善良无疑是一种可贵的品质，可若当真是个善良之辈，别说是在妖魔世界之中，就是在人类世俗之中，那生存起来其实也绝不容易。


    而且，绝大多数的生灵，也很难始终维持自己心中的善良，能够在见到苦难的时候，并不那么冷漠，动一动恻隐之心，便已经是非常难得。


    当年的狐妹，若非是遇上了杨戬他们...恐怕也就只有两种结果，其一，就是因为自己的天真与善良丢了性命；其二那就是丢失了自己的善良本性，被五哥带坏，成为一个“真正”的妖怪。


    如果当真是后者，狐妹的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多半也是要死在那些“行侠仗义”的年轻修士们的手中。


    对于张果老这样的“老妖怪”，也并不能说他们没有向善之心，但更多时候...三界生灵还是要着眼于现实的，这其中最重要的，当然就是自己能够先于三界之中立足，之后才能再考虑其他的问题。


    只是很多时候，在很多理想主义者的面前，他们往往就会忽略掉一个生存上的问题，然后将一些的本不属于三界众生的约束，强加在他们的身上。


    法海当然不是这样的人。


    所谓高僧，是要让自己做到众生做不到的事情，并非是强迫众生去做本不应该由他们去做的事情。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地藏王菩萨在法海的心中，始终有着别的仙佛难以承及的地位...认真说起来，在法海真正同观音菩萨接触之前，他还是更加信服地藏王菩萨。


    甚至在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经过观音禅院的时候...他对观音菩萨一度生出了不小的负面情绪。


    真正让法海对观音菩萨发生改观，还是高老庄一事...当日若非是观音菩萨立场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儿，恐怕这一趟西行，就到此为止了。


    而随着法海对观音菩萨的更多接触与了解，他才渐渐理解了观音菩萨的做法...而且观音菩萨的慈悲心，是真正面向三界众生的，即便对方乃是罪大恶极之辈，在观音菩萨这里，依旧能够获得超渡一丝可能。


    如果是遇上了法海...对不起，那就是报应已到，死到临头了。


    张果老的手上当然沾染着罪业，可若是为了自身在三界之中能够生存下来，那也就无可厚非。


    尤其是在上古时代，那才是真正的蛮荒乱世，在道德与制度都极度不完善的情况下...你杀我夺，那才是三界的常态。


    法海在火云洞的时候，是向几位圣皇请教过上古乃至远古时期，三界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的。


    在真实了解过那个时代的野蛮之后，法海也非常的庆幸，自己能够生存在如今这样的时代，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法海甚至幻想过，如果自己生存在那个时候，会有怎样的一番境遇。


    经过他的扪心自问之后，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恐怕更多会堕落成一个魔头吧。


    会不会凶威盖世法海不清楚，但法海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死后一定是不得超生的那种。


    至于说为什么法海如此笃定自己死后不得超生...那是因为就凭现在的自己，死后这一身的罪业恐怕三界之中没有多少人能够渡化，若是把放在上古亦或是远古时期，只要不半途夭折的话，法海都不敢想象自己会造下多大的杀孽。


    甚至大胆一点，到时候道祖超渡的恐怕都不是魔祖罗睺，而是魔祖法海。


    毕竟那个时候，可还没有“佛”这一说，不能以佛性平衡自己的魔性，法海对自己堕落成魔似乎并没有太过怀疑。至于道家的清心寡欲之道，其实在对抗魔念这方面，还真不如佛门之金刚降魔之念，来的迅捷有效。


    同样，道家与佛家修士，在入魔之后造成的破坏力以及对三界的危害，也是并不相同的。


    一般来说，道家修士入魔之后，基本都是体现在自己的身上，很少会殃及到三界生灵；但佛门修士就正相反，因为绝大多数的佛门修士，他们的力量来源并非是自身的佛法，而是来自那些信徒...自身入魔之后，当然也就会影响到自己的那些信徒，三界之中也并非没有出现过佛国堕落成为魔域的情况。


    而且在三藏法师到达灵山之前，法戒、韦陀、金吒与木吒所代表的灵山戒律院，正是在负责处理这些佛门堕落之辈。


    毕竟当年佛祖是想要将灵山之主的位置传给三藏法师的，总不能等三藏上位之后，亲自清理门户吧？


    这样一来，要将如来佛祖置于何地？


    倒不如干脆一些，由如来佛祖亲自动手，只可惜...人家三藏法师宁愿自立门户，也不愿接掌灵山这一大摊子事儿。


    甚至不仅仅是三藏不愿意接掌...现在的灵山就好像是一块儿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算是如来佛祖将灵山之主的位置交给未来佛祖弥勒，恐怕弥勒佛都还有些不情不愿。


    烫手山芋啊。


    现在接掌了灵山，那几百年之后...岂不是还得去面对无天魔祖？


    虽然弥勒佛是当年紧那罗大菩萨的大师兄，但可不代表弥勒佛就是如今无天魔祖的对手，况且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太好，甚至可以说还有一些竞争的关系在。


    西方二圣门下的几位亲传弟子，弥勒与药师关系显然更加亲近，但地藏则是紧那罗一手带出来...而转世成杨天佑的小师弟金童，在西方二圣的眼中其实就是个工具人，弥勒与药师对他当然不会上心，也是紧那罗在传授他佛法与修行之道。


    当年杨天佑为什么不愿意回归佛门，就是因为二师兄紧那罗逃入魔界，四师兄坐困阴山...不论是西方教，还是说佛门之中，都没有他所亲近的人了。


    而妻子瑶姬，两个儿子杨蛟、杨戬以及女儿杨婵，才是他真正牵挂的人。


    面对张果老的请求，法海的回应也十分明确，“善，只要道长引出蝙蝠老祖，贫僧一定擒他就范。”


    除却法海本身也不愿意放蝙蝠老祖在三界对人族形成威胁，另外也是张果老口中“钓鱼执法”的法子，成功引起了法海的兴趣。


    “钓鱼执法”，在一定程度上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师徒的“执念”，在听到类似的状况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心动。


    甚至不必要自己是钓鱼佬，哪怕自己是鱼饵，鱼竿...哪怕自己是鱼，似乎也非常不可。


    当然，三界之中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去钓三藏圣佛啊。真有这样的不要命的，恐怕也早在三界之中出大名了。


    其实张果老也并没有什么完善的计划，他只要得到三藏圣佛的一个承诺，一切便顺其自然即可。


    毕竟蝙蝠老祖可不是什么易于之辈，但凡是露出一点破绽，恐怕对方都不会轻易上套...而一旦打草惊蛇，想要再抓住蝙蝠老祖的行踪，那可就真没那么容易了。


    千日当贼容易，千日防贼难。


    况且如今的蝙蝠老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即便大唐家大业大，能经得起蝙蝠老祖的折腾...但无辜百姓若是殒命在对方的手中，那也绝对是法海与李世民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对于这样的外患，还是尽快解决了，才更安心。


    张果老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甚至拜请了两位阴阳家的夫子，对自己进行神魂封印之术...就是要让自己忘记，自己要钓蝙蝠老祖上钩，以及三藏圣佛已经答应自己会出手，这两件事情。


    只有这样，张果老才能表现得一切如常，让蝙蝠老祖打消疑虑。否则即便是张果老露出破绽，蝙蝠老祖也不见得敢出手，完成致命一击。


    “这个张道长，未免也太过谨慎了。”李世民还是更加喜欢年轻有朝气的新秀，张果老可谓是老古董之中老古董，他的年纪比火云洞中的那些圣皇们还要大，甚至在他出世的时候，女娲娘娘恐怕还没有造人呢。


    “是要谨慎一些的。”相对于似乎有些“嫌弃”张道长的李世民，法海还是相当认同对方的选择的，“狮子搏兔，尚需全力...况且他的对手也并非是一只兔子，而是一位同样自远古时期就化形的老妖王。”


    蝙蝠老祖的来历，李世民这里当然是知道的，其中也包括了蝙蝠一族在三界之中的风评。


    作为一个帝王，李世民当然是喜欢忠贞不二的臣子，似蝙蝠老祖在远古时期，龙凤麒麟三族争霸的时候的反复操作，已经是上了他的黑名单的。


    似这等有过不止一次前科的人，那反复无常，基本就是他的本性了。


    对于这样的人，即便是再有能力，李世民在处理起来，也不会觉着太过可惜。


    法海讲的道理，李世民当然清楚...只是张果老与蝙蝠老祖，作为远古时期就存活在三界的人物，到了现如今依旧是这样一副高不成、低不就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提不起更多的兴趣。


    毕竟李世民如今接触到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完成了生命层次的跃迁的。


    尤其是王玄策与薛仁贵，当御弟取经归来，大唐气运空前汇聚之时，正是他们敏锐的抓住了这一次难得的良机，完成了血脉的升华与蜕变。


    就连李世民本身，也都是慢了他们两个人一步，但还是通过“天子功法”向“天子神通”的转变，且成功激活了自身的血脉之力，一跃成为三界第一流高手的存在。


    其实李世民本身的修为，在“天子神通”与“人族气运”的加持之下，已经完全算得上是三界顶尖的高手了，但很多时候，并非所有人都能将自己的修为，全都转化为相应的实力。


    那么同样，就有另外一部分，能够发挥出自己十二层，甚至远超自身修为的实力。


    李世民毕竟是当了三十多年的皇帝，即便他当年是在疆场上驰骋的天策上将，如今总归是属于战阵...好在渡“天子死劫”的时候，在北俱芦洲经历了不少的生死历练，但也很难将他的一身发挥到十成水准了。


    似薛仁贵，王玄策他们，就是能够完美掌控自己的力量。


    真正能够发挥出自身修为力量的，那便是二郎神杨戬与三藏圣佛，前一个能够将自身对三界的大爱转化为庞大的法力，后一个则是因为其对佛之一道高深的感悟，也能够发挥出远超自己修为的力量。


    但三界之中，能够做到如同二郎真君与三藏圣佛这样境界的，还是屈指可数的；


    能似薛仁贵、王玄策将自身的实力完美发挥出来，已经是难能可贵；


    其实绝大多数修士，都跟李世民相似...尤其是那些经过丹药亦或是天材地宝催生出来的修士，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恐怕还要更差。


    故而，三界的修士们才要经常的闭关修炼，就是为了打磨那些不受他们掌控的力量。


    蝙蝠老祖与张果老，他们这两位自远古时期就诞生的老妖，便有着大把的时间来打磨自身的修为...或许他们不能够发挥比自身修为更强的力量，但对于自身力量的掌控，绝对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李世民或许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会对他们两个有所轻视...但法海对他们两个始终保持重视的态度，在蝙蝠老祖没有真正落网之前，法海并不介意将蝙蝠老祖假象得更加厉害一些。


    而且，对方已经展示过了自身的过人之处。


    连六耳猕猴与哮天犬都寻不到它的行踪，就凭这一点，便足矣让法海对蝙蝠老祖严阵以待了。


    就是不知道蝙蝠老祖自己得知了这个状况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但...三界之中绝大多数的妖怪，恐怕都不想受到这样的待遇。何德何能啊，竟受三藏圣佛如此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