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吕洞宾与李白来说，这白牡丹的不请自来，还是让他们稍感意外的。反而是花锦楼中的宾客们，见到这一幕，却并不认为此事有什么不寻常。


    似花锦楼此等地界的头牌姑娘，那可不是寻常女子，寻常的客人来了，想见那都不一定能见得到。


    但反过来说，能让这样的姑娘主动现身相见的，那来人也绝对不一般。


    很显然，吕洞宾与李白就是属于这样的人物。引得白牡丹姑娘主动亲自相陪，在他们看来那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能够择其中一人为良婿，那更是天大的机缘。


    即便不能成就良缘，就是留下二人的诗词墨宝，那也是一段佳话。


    佳人相伴，且还带来了她自己亲手酿制的牡丹酿...恰逢吕洞宾与李白也把各自该交换的情报互通有无，自然就不会再做将美人赶出包厢这等煞风景的事情。


    原本白牡丹是带着气性来的，可她进入房间之后，见到吕洞宾正襟危坐，却将目光往自己的方向投视过来的时候，却还是心中一慌...


    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同吕洞宾的目光有所交互，更别说是对视了。


    咦？


    一旁的李白像是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他可是一个并不忌讳同姑娘们打交道的主，若非修行之必要，更怕自己破身坏了修行，被师父一剑斩断烦恼根...这才总是点到为止且及时抽身而退，并没有同女孩子们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但就以他这段时间的经历来说，白牡丹看似含蓄的躲闪，实则已经是将内心暴露无疑。


    青楼女子，或许各有各的性情，可真要说单纯的姑娘，那可真没有几个...最起码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白牡丹这样一位头牌姑娘的身上。


    况且李白在酒肆之中探听江湖事，对于这花锦楼的内情，也是颇知一二的...就好比这位白牡丹，正是这花锦楼的掌门人。


    若说白牡丹是个没有心机手段的，那李白是万万不相信的。


    那么白牡丹在见到吕洞宾的时候竟是这般小女儿姿态，要么是她故作姿态，要么就是克制心绪。


    但不论是哪一点，李白的兴趣，现在都被吊起来了。


    这里面有事儿。


    “小女子见过两位公子。”白牡丹向着二人盈盈一拜，只是她的目光避开了吕洞宾，反而是看向了李白，微微一笑。


    李白也笑着还礼。


    现在更加确定了，白牡丹在同自己对视的时候，那神情就十分的自然。


    不说李白的前世是太白金星，就说他这一世拜在截教无当圣母门下，一身的玄门正宗道行，自然不难看出白牡丹的身体状况。


    以人身融妖躯，这样的情况...其实在金鳌岛碧游宫中的修行卷宗之中，李白是见过几道案例的。


    因为通天教主一向奉行有教无类的传教方式，故而截教修士鱼龙混杂，且各自的修行之道千差万别，尤其是那些外门弟子，往往沉迷修行神通亦或是研究阵法，而不可自拔。


    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自身修行的重要性，其实出现这样状况的根本原因，还是他们的天赋有限...如果他们有四大亲传亦或是随侍七仙的修行天赋，又何苦另寻别路呢？


    上山不见坦途，便也只能是在小路之中崎岖攀爬了。


    其中就有一些，想到了融合其他生灵种族，来提升自身天赋的法子...而后现在在金鳌岛引起大乱，最后是被大师姐金灵圣母将此术封禁。


    这些秘术禁法，全都在金鳌岛的碧游宫的藏书楼中，师父无当圣母与师叔金箍仙对于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因为他们一个专注于剑道，一个专注于“禁制”，外物很难动摇齐心。


    李白就不同，他在金鳌岛上的时候，正是对一切都感兴趣的年纪，年幼无畏...故而经常就去藏书阁中翻看其中的藏书。


    正经的书，他反而看不进去。


    反而是这些被金灵圣母下了封禁的，最能引起他的注意。


    自己打不开没关系，岛上不是还有一位修行“禁制”之道的师叔么...李白也是鬼精，他自然不会直接把那些记载了禁术的书取到金箍仙面前，让师叔帮他打开。


    他先是自己尝试破开封禁，然后在遇见阻碍的时候，就先停手，去向金箍仙请教。


    主要也是金灵圣母就是象征性的下了一些禁制，并且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气息，但凡是金鳌岛弟子...在察觉到上面留有她的气息之后，自然不敢轻易去触碰。


    而敢无视她的气息，将禁制破解的...也不会对这些禁术感兴趣。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现在金灵圣母上了封神榜，金鳌岛是无当圣母说了算，李白又是无当圣母的亲传弟子...金箍仙见李白竟然对“封禁”之术也感兴趣，他自然是不吝赐教...


    恐怕就连金灵圣母都想不到，截教几万年积赞了几万年的禁术，被李白这个小家伙“偷看”去了七七八八。


    只是在外界看来，截教的这些修士，都是在研究一些旁门左道...但在李白看来，这些与众不同的研究方向，反而具有非常大的研究价值。


    只不过他知道分寸，有些东西自己知道可以，但并不能真正上手去研究修行，最起码现在还不行。


    不然都不用师父无当圣母出手，随身的“青萍剑”都不能答应。


    白牡丹的身体状况，并不算什么大事，最起码在李白看来，是有着数种方式可以解决的...但现在只不过是初次见面，李白自然不会过于孟浪...出手的时机很重要。


    理由也得正当。


    比如：为嫂嫂调理身体。


    啧。


    李白的目光吕洞宾与白牡丹之间相互徘徊，心说：果真是郎才女貌，如果当着有一段良缘的话，那样不是不可以。


    只是...李白深知吕洞宾与自己的不同之处，他看似也混迹青楼之中，但对于女色其实并不亲近，长安青楼亦有绝世倾心于他，可曾打动过他的“铁石心肠”？


    这事儿，李白不打算过多掺和，如果两人当真有缘，那自当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当然也不能强求。


    少饮了几本牡丹酿。


    李白便非常识趣的起身，向着吕洞宾稍一拱手，笑道：“小弟身上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李兄要走？”吕洞宾的目光稍有些迟疑。


    “其实此番出岛回山，家师还给了小弟一个任务，让小弟寻找当年散落在三界的截教同门。”李白按了按腰间的青萍剑，笑道：“前番洛阳城外饮酒时，便得知有一位同门前辈，就隐居在这洛阳城中，小弟自当前去探望...顺便也向他请教一二，看看是否会有此行需要的线索。”


    “善。”吕洞宾当即点头，“既然如此，岩就不留李兄了。”


    等李白离开之后，吕洞宾便望向了正对面正在抚琴弹奏的白牡丹，“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


    吕洞宾可不是蠢人，李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自然也能看出来。


    白牡丹对自己态度暧昧，也确实耐人寻味，而且...吕洞宾总觉着这位姑娘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可真要让他想，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有什么头绪。


    适才他已经是在心中思索，可始终没有所得。


    故而此刻李白抽身之后，他便主动向白牡丹出言试探。


    如果有李白在房间，白牡丹或许还能自然一些，可如今李白即走...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处房中，又是在这青楼包厢之内，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白牡丹，此刻听到吕洞宾一张口，她的呼吸似乎又变得急促了起来。


    见白牡丹琴声已乱，吕洞宾便直接叫停，而后又问道：“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吕洞宾的一身儒术，那也是实打实的，其所养浩然之气就算是大唐学宫之中的诸位夫子博士，都未必能及得上他。而望气术便是以浩然之气为基的一道儒门法术。


    上观九天星辰，中察人间气运，下探冥府黄泉...其效用之精妙，全在施术者对浩然之气的感悟之上。


    吕洞宾便是借以此术，在洛阳青楼中探查那些妖魔的行踪，他早知道白牡丹身上有妖气，可也是今日见了之后才知道，对方竟然是这样一个半人半妖之躯。


    虽然现在她内体的那一股仙灵之力的维持之下，能够暂时让人躯与妖躯暂相谐，但若是时间长了，恐怕依然是要生出隐患的。


    吕洞宾会以为白牡丹认为此事难以启齿，故而在纠结，不好向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开口求助。


    因此，他这才主动将话头往这边牵引。


    但似乎...效果并不明显，难道这位白牡丹姑娘意不在此？


    同李白不一样，李白生有玲珑心，对于姑娘们的心意，那是敏感的很，经常能够察觉到她们心中之紧要所在...而吕洞宾则不然，他一向不会揣摩女子的心思。


    但是...向来都是女子揣摩他的心思，他也不用因此而劳心苦恼。


    只是今日忽然遇上了，难免有些措手不及，又这三言两句下来得不到什么反馈，吕洞宾心说：这女子的心思果真难猜。


    白牡丹不说话，他也就没有追问，似乎是在等白牡丹自己想通了，来跟他说话。


    吕洞宾不再询问，白牡丹不知该如何开口，场面的气氛一时还有些僵硬。


    眼见得吕洞宾已经喝光了牡丹酿，若是再等下去，他可就要起身走人了...白牡丹暗暗咬牙，暗中自嘲道：白牡丹啊白牡丹，你可真没有出息，明明是你爱上了人家，可如今人家就在眼前，你却还故作矜持，让人家来猜你的心思。


    可...正是因为越喜欢，她才越谨慎，越不敢开口。


    当年在天庭表明自己心迹的时候，就险些被东华帝君直接送去王母娘娘那里去接受惩处...只是东华帝君也知道一个道理，当明知道一个人喜欢自己的时候，即便是自己并不喜欢对方，也并不愿意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


    故而东华帝君只是在口头上警告了牡丹仙子，让其诫勉本心，认真修行。


    而王母娘娘在听闻了这件事情之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太过追究...再往后，便是二郎真君上任司法天神，有二郎真君掌管天条，这些事情王母娘娘自然也就不多过问了，她如今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却不料如今还是生出了事端...王母娘娘也没想到这牡丹仙子竟然能够为了东华帝君，私自转世下界。


    二郎真君在司法神殿之中，也是反复强调神仙动凡心之后，若不能加以节制，而对三界的危害。


    也就是牡丹仙子修为有限，即便是一心想着情爱之事，对三界也很难造成什么太大影响...可这事儿若是放在那些法力高强的神仙身上，如果他们能够谨慎且理智的对待自身的感情，倒也罢了，怕只怕到时候被冲昏了头脑，一旦生变，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能让杨戬忌惮的仙佛也就那么几个，而且似他们这样的人物，想来也不会在此等事上昏了头。


    至于那些剩下的，如果他们自己不安分，杨戬自然会亲自出手，帮他们安分。


    玉帝其实看中的也正是这一点，以杨戬的脾性，只要犯在他的手里，就没有他不敢办的案。也正是因为二郎真君到任，三界之中不论是仙佛还是妖魔，那可都是安稳了不少。


    即便是有些个私自下界，亦或是动了凡心的，那也一个个都低调的很，生怕被当成典型处理了。


    其实也就是现在二郎真君还有个“试行天条”的由头，若是被有心人举报了，还能拿出来挡一挡...若是放在他刚上任那会儿，百花仙子头一天来求情，他第二天就得把白牡丹下大狱。


    毕竟有些事情，大家只要心有默契的谁也不提，自然就相安无事。


    可万一要是多嘴说漏了，那坏的可是二郎真君与司法神殿的招牌...二郎真君虽然好说话，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禁忌的。


    只是..白牡丹与吕洞宾的事情，不被贞观帝认为是人妖相恋，这也是二郎真君此前并没有料想到的。


    但此事也不用过于心急，毕竟吕洞宾与白牡丹的身份特殊，即便是拿来作典型，也不容易服众...还是得从民间与小妖们的身上出发，寻找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