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运转正常，病人心率异常，基因呈暴动状态，镇定药剂注射完毕，病人进入休眠状态……”


    老旧的医疗实验室中，毫无音调起伏的机械女声，伴着机械运作的各种声音。


    机械女声所说的“医疗舱”，是一尊巨大的圆柱体玻璃器皿，2.3高x1.5的直径，可供一个成年男性使用。


    而此时，医疗舱中还真有一个男人。


    只见圆柱体的玻璃器皿中，被注满了透明的液体，衬着机器底座的浅绿色灯光，呈现出有些诡异的颜色。


    一个半人半狮的高大身影，置身于这些药液之中，赤红色的鬃毛在液体中轻动，各种各样的线路，连接在男人的身体各处，氧气罩遮住了男人的半张脸，随着男人的呼吸，“咕噜咕噜”的气泡呼出，直冒而上。


    巨大的电脑屏幕上，各种数据跳动着，监护着着病人的心电图形、呼吸、体温、血压、血氧饱和度、脉率……各种生理参数显示的清清楚楚。


    “他进入休眠状态了。”机械狗敲击着电脑键盘，控制着医疗舱运行。


    “很好！”晏溪站在玻璃器皿前，看着里面的慕寒，“医疗舱进行治疗三个小时之后，进入休眠仓，启动休眠程序，确保他整个兽潮期都在冬眠状态。”


    “好的，没问题。”机械狗应道。


    晏溪身上疲乏的厉害，她跟充电就能活的机械狗，是不能比的。


    摸摸儿子的狗头，吩咐了接下来的事宜，晏溪打着哈欠准备回去睡觉了。


    才出医疗实验室的大门，晏溪一眼就看见，走廊上或坐或站，有四个人守着。


    修、陈言鹤、艾薇娅和梁博，看样子是是慕寒进入实验室之后，就一直守在实验室门外。


    晏溪看了一眼走廊窗外，那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扶了扶自己又酸又疼的脖子，问了一句。“你们都不会累的吗？”


    折腾了这么多天，每天被怪物们上蹿下跳，你们都不用休息吗？


    陈言鹤靠在走廊的墙上，看了一眼实验室的大门，眼底神色锋利。“为什么不杀了他？！”


    晏溪：“哈？”


    “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危险？知不知道兽潮期他一旦失控，会对你做出多可怕的事吗？”陈言鹤看着晏溪，语气严肃，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哪知对面的女孩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说了一句，“大概能想象。”


    看对方轻描淡写的样子，陈言鹤语气更加严厉了。“你这是养虎为患，在找死！”


    晏溪挑眉看着对面的四个人，“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什么？”


    “我知道做这个决定很艰难，但是他活着，你和另一个女士随时都可能会有危险。”


    “所以？你们要他死？”晏溪眼眸一眯，“他曾和你们并肩作战，也曾经救过你们。”


    “可是他的基因失控了，他现在是一头野兽，晏溪，他……病了！”艾薇娅开口，艰难的劝道。“他求你杀了他，不是吗？”


    “他没病。”


    “晏溪……”


    “有病的，是你们这个世界。”晏溪的笑容又乖又软，可看上去却感觉带着莫名的讽刺。“妄想靠基因改造，创造所谓的“超人类”，结果逆反自然，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导致全民基因污染。这些都是一百多年前的烂账，慕寒并没有赞成过基因改造，却在百年之后深受其害。你们都一样！今天你们能杀了慕寒，明天别人也能杀了你们！”


    “可是……”


    “没有可是！”晏溪黑目蒙上一层冷意，“这座医疗工厂，是我说了算，我会救他。”


    “救他？你要怎么救他？”修开了口，语气有些冷，“就算是圣玛利亚里的首席净化师，对于已经堕化的人也是束手无策。”


    修口中的“净化师”，晏溪听机械狗给她科普过，这个世界的女性基因污染率，相对于男性来说要低得多，女性是没有办法兽化的。而且其中有一部分女性拥有“净化”的能力，可以安抚兽性基因的暴动，这些女性被人民尊称为“净化师”。


    听机械狗的描述，晏溪觉得，这些女性应该是产生了某种基因性的抗体，可以让其身散发出常人嗅不到的气味，这种气味可以安抚基因暴动，延缓基因失控的时间。


    但要说治疗的话……


    晏溪想到了工厂外面那数百万的堕兽，听说每年都要进来不少。


    听说历史上最厉害的净化师，曾经一次进化了一万多人。


    听上去好牛c，可机械狗说，净化之后，那位净化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这么一算的话，她净化到死，能救个百万人，问题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好几十亿啊。


    最可怕的是，女性本来就少，而不是每个女性都能成为净化师。


    杯水车薪，迟早要完！


    不过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晏溪打了个哈欠，甩了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外。“与其担心慕寒会不会失控，不如先担心我们几个会不会被饿死？”


    “饿死？”


    对面的四个人，好像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机械狗说，兽潮期至少二十一天，”晏溪提醒道，“慕寒之前给我收集的物资，够我们两个人吃一个月的营养剂，现在多了你们四个，顶多撑一个星期，剩下的十四天……”


    大家互啃吗？


    对面的几个男士，似乎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晏溪见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开始讨论着要怎么渡过兽潮期，要去哪里寻找物资……


    世界终于安静了！


    晏溪哼着小曲去睡觉了。


    ~~~~~~~~~~


    第二天一早，梁博顶着两个黑眼圈，早早起来跑步了。


    工厂外面万兽奔腾，野兽的嘶鸣，和它们打斗之时的恐怖声音，一个晚上就没停过，听得人心惊肉跳。


    以前，他只在新闻中听过兽潮，而且还是怕吓到民众，轻描淡写之后的新闻。


    这两天，亲身经历了一场小型兽潮后，梁博昨天晚上爬上了工厂最高的那栋楼，通过望远镜，看着外面夜色中，堕兽犹如潮水一般汹涌，更有两股兽潮相撞在一起，互不相让，无数的堕兽撕咬在一起。


    今天一早起来，工厂，远方的一块地上，堕兽的尸体已经铺了一地了。


    旁边有个明显已经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还告诉他，不用担心，那些尸体很快会被食腐的野兽或堕兽，甚至是变异的植物吃光。


    梁博：……


    他是担心这个吗？！


    机器人还很体贴的告诉他，每年兽潮期都会死去大批的堕兽，然后又有新的送进来。


    梁博想着那些快堆成山的尸体，久久不能眠。


    那些堕兽……


    他们也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