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佩佩外婆在世的时候，老姐妹们常说她过得舒心，大儿子有出息时时寄东西过来，小儿子又在身边，地种的也好。


    而她却常和原主感叹：“他们都说我过的好，说我二儿子是英雄，但我心中的苦却没有人知道，我只有想着就当这是为国家养的孩子，心里才稍微宽慰些。


    我女儿狠心，走那么多年，一个电话没有打回来过，要不是她大哥说她在北方一个城市开了店，我还以为她死了，大儿子就不说了，是孝顺，逢年过节记得给我买东西，但是一年不回来一次，小儿子就更不想提了，是个不孝顺的，家里天天听着他媳妇指桑骂槐，也是住的难受。”


    程素想起来她的话也只能叹息，孩子小的时候父母总说只要你们有出息，我们辛苦点没有什么，孩子大了有出息了，又觉得有出息有什么用，又不孝顺，也不能时常陪在身边。


    做父母的会养孩子，但大多是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的，做孩子的或许知道父母真正的需求，但是却又不得不向现实妥协或是觉得其实也不用那么矫情。


    养家两个字，说出口容易，实施起来多难，林意和罗佩佩两个人都太小了，自己都还是孩子，又怎么能处理好父母这个角色呢？


    大多的父母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有了孩子，然后父母焦虑，孩子痛苦。


    唉，父母孩子，都难，程素带着鹅在林意奶奶的墓前坐到了天黑，感觉蚊子也多了起来的时候，才起身拍了拍衣服去找罗佩佩。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林意已经处理好了鸭子，酸罗卜也准备好了，但是他不知道步骤啊。


    见到他妈回来了，眼睛一亮，还没有说什么，就看他妈已经挽起袖子洗手了。


    程素走向灶台，大鹅也一摇一摆的跟在她身后，罗佩佩眼眶微红，坐在小凳子上给程素烧火，林意见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想要出去抽根烟。


    就听到他妈叫住了他，说道：“不是不会做吗？不在这里看着要去干什么。”


    林意可不敢说自己要去抽烟，怕他妈又说他活不长，乖乖的站到了程素身旁，这才注意到他女朋友好像哭过。


    正想要问，就听到他妈对女朋友说道：“佩佩，烧火的事情就让林意来吧，去用冷毛巾敷敷眼睛，不然明天得肿了。”


    罗佩佩觉得在别人家哭不好，更何况她的眼睛直接肿了，顿时羞涩的应了，出去打冷水用毛巾敷眼睛。


    “妈我去给佩佩找冰块儿。”


    “去吧去吧。”


    程素这才想起来冰块可能更好，不过会不会太刺激了。


    手脚麻利的将焯烫好的鸭子捞出来，炒锅倒油加花椒和姜片酸罗卜，林意进来的时候，他妈已经在爆炒鸭块了，他乖乖的走过去，听着他妈给他讲注意事项。


    最后，听到他妈问了一句，“知道为什么要让你学做饭吗？”


    “怕我以后饿死？”林意试探着回答。


    也不知道是不是参加了村里太多的白事还是年纪大的原因，林意觉得这段时间他妈恨不得把所有的本事都教给他，就怕他一个人的时候冷死或者饿死。


    “不会做饭也不至于饿死，外面餐馆挺多的。”程素语重心长的说着：“妈是想磨磨你的性子，你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失败了遇到挫折了又不承认自己没本事，觉得是运气不好或者怪事情太难，这样不行的儿子。”


    “我哪有这样。”林意被说的有些恼怒，他怎么觉得在家这段时间他妈总是看他不顺眼。


    “是不是这样你心里也清楚，也怪我们，以前总觉得你还小，得慢慢教，后面又心疼你受苦，想着我们在好好护着你就是了，多给你攒些家业，你的日子也不会苦到哪里去，但是妈老了，你爸爸也不在了，我们才知道不是什么事都可以事先做好准备的，人不自己立起来，没有人能护住你的。”程素说着，和林意说着自己昨天的体检结果。


    “你也不要难道，年纪大了毛病就来了，人都得经历，重要的是你要明白妈护不住你了。”程素的话让林意的眼睛一酸，刚刚的恼意瞬间烟消云散了。


    “妈今天和你说这些也不是催你，也不是嫌弃你，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只是看你对佩佩似乎是认真的，忍不住的未你们的未来担忧。”


    “佩佩考上了好大学，妈了解过，佩佩那所大学出来的学生好多中学都抢着要，佩佩对自己的未来是有章程的，日后佩佩在市里上班，你还是养鸭都不太熟练的，到时候你一冲动搞个什么投资亏了，让佩佩养家，你心里能舒服？”


    “你心里肯定不舒服，到时候认识到你们之间的差距，又来几个心思歪的人在你耳边嚼舌根子，你性子又冲动，容易做错事。”程素说着话间，把电磁炉上烧的热水倒入锅中，盖上了盖子。


    “你这个人骄傲受不了打击，妈是真的担心你。”程素说着，叹了口气。


    不是她说话伤人，而是林意的性子，得有人给他说这些。


    他从小就在父母长辈的溺爱中长大，总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无论发生什么，总有人能够帮他处理好。


    就算是小学初中叛逆不爱学习，凭着一张脸和会哄人嘴，总是讨的很多人喜欢。


    他觉得自己能够照顾罗佩佩，他就算不念书也比很多人过得好，但是等他发现自己做什么都不行，而需要他保护照顾的罗佩佩又优秀又厉害的时候，心底的落差感极其容易让他走错路。


    林意烧着火，没有说话。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佩佩真的走的越来越远了，他还在原地踏步甚至比现在还不如，该怎么办？


    林意心中难受，觉得眼睛也酸的厉害，瓮声瓮气的说道：“妈，在做一道炒腊肉吧，我去菜园子里找青椒。”


    后面青椒炒腊肉是林意做的，他在厨房看他妈做饭那么久，还是第一次下厨。


    等炖好鸭已经快要九点了，外婆还在的时候，两人忙着去地里干活，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吃饭，在学校时她也是这个时间从食堂带着饭回宿舍。


    坐在饭桌上的时候，面对和蔼的程素，罗佩佩莫名的觉得安心。


    不过，林意好像过于沉默了，碍于程素在场，她也不好意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