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戴致远这样说，程佳佳垂眸，心中漠然，她不爱吃，只是因为爸爸爱吃，所以妈妈经常做这两个菜。


    “现在网上不是宣传什么素食主义吗？佳佳你可不能学，你还是小孩，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肉类补充身体需要的能量。”戴致远害怕招致孩子的厌恶，尽量说的委婉。


    程佳佳没有什么回应，只顾着看着自己面前餐巾纸。


    戴致远说着说着，也停了下来，没有听到絮絮叨叨的声音，程佳佳抬起头，疑惑的看向戴致远，似乎在问，你怎么不说了。


    “佳佳，你是不是对爸爸有些误会？或者是妈妈和你说了些什么？”


    戴致远心想，在佳佳小时候，明明是和他最亲，但是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和程素曾经也是青梅竹马，情深似海，所以生了孩子之后，取了两个佳字。


    当年彼此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也想不到，再深的感情也禁不起时间的消磨和生活中的柴米油盐。


    戴致远一时之间有些唏嘘，他不明白当年坚强温柔的青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就像程素不理解他一样。


    程佳佳看着他，神色莫名，回答道：“没有。”


    妈妈在她面前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她好好学习，变得有出息，让眼前的这个男人后悔。


    但是程佳佳觉得她妈妈太天真了，就算爸爸后悔了，也不是曾经的爸爸了，一家三口也不会回到曾经的日子，


    “那你是不愿意和爸爸说话吗？明明小时候你很黏爸爸，佳佳，爸爸和你妈妈分开，只是因为两人不合适了，但是我们依旧爱你，你依旧是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程佳佳点头，她知道，除非像哪吒一样剔骨还父，削肉还母，不然亲子关系一直存在。


    “佳佳……”戴致远还想说些什么。


    就看到程佳佳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无论怎么做，都不可否认，他和程素两个人，最亏欠永远是这个孩子。


    “对不起……”戴致远抹了一把脸，他对于佳佳来讲，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没关系。”程佳佳坦然。


    她最需要陪伴和道歉的时候已经过了。


    记得妈妈刚发现爸爸出轨的时候，家里经常爆发争吵，爷爷奶奶把她接走了，在爷爷奶奶家，她可以选择不吃肉，选择不面对那些血淋淋的尸体。


    后面爷爷奶奶也离开了，她很茫然，想寻求帮助的时候，面对的是母亲憔悴的面容和厌倦的眼神，父亲烦躁的脸色和不耐的神色。


    她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建造了一个壳，缩了进去，心里想着等房子大一点，爷爷奶奶也可以进来陪她，然后等她胆子大一点，就可以去找回以前的爸爸妈妈。


    她一直相信，家里面的爸爸妈妈不是真的爸爸妈妈，她真的爸爸妈妈正在某一个地方，等着她。


    等着带她骑大马，等着带她看星星。


    后来壳子碎了，她的妈妈走了进来，脆弱又无助的抱住她，说：佳佳，妈妈只有你了。


    那个时候程佳佳就在想，她曾经的爸爸妈妈真的永远的消失了，爷爷奶奶也回不来了。


    现在的她，真的不需要道歉和依靠，她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戴致远看到程佳佳这样，越发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什么时候和这个女儿渐行渐远了呢？从他决定外出闯荡的时候还是在外面组建了一家家庭的时候？


    他为什么会背叛了家庭呢？或许是看到周围的人回家有人等，醉了有人照顾，失败了可以依偎在爱人的怀里寻求力量的时候。


    也或许是面对程素越发繁忙的时候，程素那个时候是真的忙，四个老人，一个小孩，还有医院的工作，那个时候每次赶回来，面对的不是关心，而是程素疲惫的面容，他那个时候怎么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么？


    也或许是她太像年轻时候的程素了，一样的有冲劲，一样的温柔，不过就是一时的晃神，后面居然无法收场。


    戴致远这顿饭吃的愧疚又煎熬，他坐立难安，面对这个女儿，他总是不能够理直气壮。


    最后也没有发现，他后面点的所谓女儿爱吃的菜，程佳佳一口也没有动。


    再见到程佳佳熟练的给自己消毒的时候，戴致远一阵恍惚，消毒这个步骤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日常中出现过了。


    这顿饭还没有结束，戴致远的手机一直在响，戴致远挂断了几次，见程佳佳神色坦然，还是接了起来。


    程佳佳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天来医院的那个女人。


    戴致远接完电话回来，看着程佳佳的眼底带着抱歉。


    “刚刚联系你妈妈了，爸爸公司突然有点事情，得赶回去，佳佳，你在这里等一等妈妈好不好？”戴致远不知道怎么了，本能的不想让佳佳知道她即将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先头的那个孩子发生意外去世了，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急着赶回京市，并且和程素大吵了一架。


    现在这个孩子是他们盼了很多年的，自从怀上以后，胎一直不稳，所以接到电话，戴致远就有些着急。


    “好。”程佳佳看向戴致远，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又移开了目光，没有怨怼，没有失望，似乎已经预料到一样。


    戴致远的所有心思，在程佳佳这样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心口喷涌而出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程佳佳越懂事，他就越觉得自己不对。


    “爸爸陪你等妈妈。”戴致远一时冲动，做了决定。


    程佳佳也没有其他反应，依旧是好，然后继续眼神空洞的盯着远处。


    戴致远觉得在这个空间待着很难受，借口抽烟很狼狈的去了门口。


    程素骑着小电车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倚在车门抽烟的戴致远，停好车，走过去，问道：“佳佳呢？”


    “在里面。”戴致远将烟头嗯灭，程素不喜欢他抽烟，随即看到程素似乎不太在意的样子，又自嘲的笑了笑。


    “你就把佳佳一个人留在里面？”程素皱了皱眉，就要进去。


    “等等。”戴致远开口。


    “佳佳快要高中了吧，她太瘦了，是不是学习有压力？你也不要多想，我只是想多了解她，多关心她，毕竟她也是我的女儿。”戴致远想，反正家里也不差钱，如果学习实在太累，就随便学一学，不要太紧张，大不了出国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