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华贵的服饰,在这陋巷之内,显得格外的显眼,就像是鸡窝里出了一只嗓音极大的锦鸡。
夏泽都不必回头,都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陈坛静和陈洞幽眼前一亮,旋即跑上前欣喜道: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夏泽揉了揉他俩的脑袋,笑道:久等了,之前跟随王恶练拳,耽搁了一些时间。
陈坛静眼圈一红,呢喃道:王叔叔他......
夏泽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了,放心,我们之后一定还会与他重逢的。
远处,吞天缓缓从屋内走出,朝着夏泽拍了拍肚子,嘿嘿一笑。
夏泽嘴角微挑,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
看来寄居在魂魄上的饕餮吞噬了那两头龙族后裔身躯过后,吞天也获得了裨益。
此刻的他,即便没有刻意催动气府灵气流转,闲庭信步之余,还是能隐隐听到周身气府传来阵阵低沉雷鸣之声。
这小家伙的境界攀升之快,已经来到了练气第十楼的高度,若不是妖族出身,放在九州各处,都一定会是各大宗门追捧和倾尽全力培养的翘楚。
先生!先生!弟子来给您请安了!魏饮溪见夏泽不搭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屁股一顶,将三个娃娃顶了个趔趄,双手拢袖,笑容诚恳。
夏泽脸色一黑,抬手朝着那比他高上一头的少年一记重重的板栗。
三个小娃娃反应过来,骂骂咧咧的朝魏饮溪的腿上猛踹。
一旁默默无言的弥雅,或者说南冠,此刻惊得目瞪口呆。
她实在是难以将眼前之人和先前那心如蛇蝎的魏饮溪联系起来,这家伙不是大齐的太子吗?怎么现如今在这少年眼前完全判若两人?温顺的像是只小猫?
打不还手就算了,就连那三个孩童都能这般肆无忌惮?
夏泽一身气机内敛,步履轻盈,看似与寻常人无异,但是弥雅是见识过他的厉害的。这人虽然是卑贱的武夫,可武道底子之坚实,拳意之深厚,即便是鬼车王朝鼎鼎有名的武将,都要自愧不如。
但是令她更疑惑的是,夏泽身上,貌似多了一股与武夫真气截然不同气势,近似天精地华。
当然,她也是仅凭着鬼车王朝王室那类似于恶狼一般的野性直觉觉察到的。
先生是不是再过不久,就要远行了?魏饮溪问道。
嗯。夏泽点了点头,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你和王恶跑那一趟,辛苦了。
魏饮溪头甩的好似拨浪鼓:先生过誉了,为先生分忧,是学生的本分。况且,能够陪同师祖亲历那一战,学生倍感荣幸之余,也深深地意识到此前自己究竟是何等的渺小无知......
夏泽眉头微皱,像是有些不太适应这样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但还是轻声道:喂拳之事,要再放放,等我忙完这一阵。
魏饮溪顿时一阵胆寒,连忙摆手干笑道:先生舟车劳顿,想必早就疲惫不堪了,学生可不愿先生如此操劳,这练拳之事,急不得。
陈坛静坏笑道:我记得公子可是有阳神身外身的,不如让公子的阳神出手......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魏饮溪,脸色一黑,朝着陈坛静气急败坏道:显着你了是不是!不说话没人把你当......
话还没说完,夏泽抬起手朝着魏饮溪的脑袋就是一记板栗,疼得魏饮溪抱头鼠窜。
陈坛静见状,得意洋洋的躲在夏泽身后朝着魏饮溪做鬼脸。
你有事没事?夏泽推开门,就要往屋里走。
有的!有的!学生直到先生即将远行,这一路想必
会十分的凶险......魏饮溪小心的打量着夏泽的神色,然后对着远处站着弥雅怒吼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滚过来。
弥雅咬紧牙关,值得缓缓走了过来,然后朝着夏泽微微行礼。
陈坛静和陈洞幽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疑惑。
是你?夏泽疑惑道。
弥雅紧咬嘴唇,低着头,沉默不语。
魏饮溪脸色愈发铁青,这贱婢,还真是不识大体。不过应对这种人,他自有方法应对。
魏饮溪笑道:这一路免不了风餐露宿,若是先生忙于练拳,总得有个人端茶倒水,那啥不是......
夏泽怔在原地,陈坛静追问道:那啥,是啥?
陈洞幽脸一红,用手拉了拉陈坛静的衣袖,示意她不要问了。
夏泽默默的开始挽起袖子,一身气机开始水涨船高,魏饮溪脸色骤变,突然连踏数步,向后爆退。
弥雅完全愣在原地,夏泽出拳之际,她没有任何感知,只听到一道道无形拳罡从耳边飞过。
等到她回过神之时,周遭的破旧房屋,早已被砸成了齑粉。
弥雅如坠冰窟,冷汗一下子就遍布了背脊。
先生!学生的用心良苦,您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啊!况且这女子身上,有着破解炼化一洲阴谋的关键所在,留在大齐万万不可,学生实在没法子,只能拜托先生了。魏饮溪躲在远处巷子的一根腐朽柱子后边,满脸无奈的喊道。
滚蛋!夏泽黑着脸,转身走进院子。
你若是真的这么闲,我倒是不建议陪你练练拳。夏泽驻足停步,朝着魏饮溪怒道。
魏饮溪欲哭无泪,头甩的好似拨浪鼓。
这些破烂的院子......夏泽冷声道。
学生来赔,学生来赔,先生无需劳心。魏饮溪满脸堆笑道。
夏泽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内。
身后三个小娃娃也跟着走进屋内,陈坛静走在最后,刚要迈过门槛,突然有一枚小石子从耳边飞过。
她气的转过身,就要收拾那罪魁祸首,结果远处那个身着华服的高大少年,满脸讨好笑容,将几枚灵气盎然的惊蛰钱,从这只手换到这只手,叮铃作响。
陈坛静心领神会,朝魏饮溪招了招手。
弥雅看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魏饮溪走上前,还未开口,陈坛静就伸出一只手白嫩小手,笑道:放心吧,我门清。
魏饮溪将六枚惊蛰钱放入她的手心,问道:先生为何动怒?这天底下,还有不喜欢美人的男人?
陈坛静将钱小心翼翼收入钱袋,拍了拍手,看着魏饮溪,好似在看傻子,叹气道:我们家公子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傻子,真要说漂亮,这位姐姐能漂亮的过林姐姐?当初林姐姐可是陪我家公子一路从宿夜城走到了大齐,出生入死,我们家公子不也没动心?
魏饮溪愣在原地,良久开口道:你......你是说,先生不喜欢女人?他......他喜欢男人?
魏饮溪恍然大悟,同时心中不免一阵后怕,结果脑门结结实实挨了陈坛静一巴掌。
你是不是傻?陈坛静双手叉腰,勃然大怒。
不对?魏饮溪疑惑道。
陈坛静翻了个白眼,伸出一只手,晃了晃。
魏饮溪哭笑不得,旋即往陈坛静手心重重一拍,请小姑奶奶为我指点迷津。
陈坛静小手被拍得通红,不过她看在钱的份子上,就忍了,心满意足的数了数,然后将其放进钱袋,拍了拍手
,怕是公子早已心有所属。
她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我可怜的林姐姐诶。
魏饮溪一拍脑门,哎呦喂,哎呦喂,瞧我这记性,怎么把师娘这一茬给忘了,要知道我那个傻弟弟魏鱼寒,喜欢的还是我师娘哩,好心办坏事了。
大门处,陈洞幽站在那喊道:喂,公子说你要是在不进去,今天你就别进去了,让魏饮溪给你找个地方住。
陈坛静吐了吐舌头,立即一溜小跑跑回了铁匠铺子。
陈洞幽看了一眼魏饮溪,说道:我家公子还说了,让你魏饮溪,尽快准备好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浴,等手头的事情忙完,就去找你练拳,放心,这次一定会让你魏饮溪裨益个三年五载。
咚!大门被狠狠地关上了。
魏饮溪抹了把汗,望向一旁满脸冷笑的弥雅,抬手就是一巴掌,将她打得跌倒在地。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让你来做我家先生的婢女,不是让你在这高高在上,作那幸灾乐祸的姿态。你那股王室的高傲,全是狗屁。
魏饮溪一句话一巴掌,扇的弥雅脸颊隆起。
弥雅愣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任凭魏饮溪发泄心中怒火。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这一路,必须跟着我家先生,否则!你自己掂量掂量吧!魏饮溪恶狠狠道。
砰然一声,一道拳罡,破门而出,即便魏饮溪早有预料,却仍是被这一道拳罡击中背脊,被打的横飞出去三四丈。
先生饶命啊!学生知错了!学生这就滚!魏饮溪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起身,然后跑没影了。
弥雅身子微微颤抖,望向那一道仓皇而逃的身影,眼神阴鸷。
如果不是一身修为被人封印,她还真想随手一巴掌将这无耻之徒打死。
逃?能逃到哪去,这里到处都是大齐的眼线。
弥雅思索良久,缓缓走向铁匠铺子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