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身着道袍,手执拂尘,面容少了几分苍老,甚至莫名多出了几分仙风道骨。
身后万间宫阙,琼楼玉宇,仿佛在头顶极高处,但是又像是近在眼前,无一例外的是,那一片片彩霞萦绕,光彩熠熠的天宫之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高大雄伟的人影。
“吴仙师免礼。”魏佶此刻身形枯槁,需要魏鱼寒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稳身子。
须臾后,魏佶身后,文武百官迅速聚拢到此处,一直观望的武将们甚至有胆子亮出寒冷的兵器护在身前。
“退下!”魏鱼寒喝道。
“可是殿下......”一名武将迟疑道。
“全部退下。”魏佶掩面咳嗽。
这话倒是比魏鱼寒开口说话要好使多了,众人没有迟疑,迅速退至身后。
正说着,吴骓、林露清等人也来到夏泽身旁。
两拨人马,针锋相对,所有人都知晓一个事实,这场大战就要分出个结果了,相比于一个月前上五境吕纯阳,以浩瀚剑气跨越千里压境,这一回夏泽等人像是要彻底将这个国诈掀翻。
夏泽转头看向吴道,笑着问道:“怎么只有你来了?我记得当初和乞儿爷去那个福地,可不止这点人啊。”
吴道缓缓躬身行礼:“人有的是,可若是全都现身此处,就算耗尽方圆千里的香火灵气,也难以维持。凡夫俗子也顶不住那庞大的气相。”
夏泽点点头,吴道看向眼前少年,即使遍体鳞伤,眼眸之中早已没了之前的稚嫩,他心中有些疑惑,便追问道:“早知道我们会来?”
夏泽双臂环胸,嘴角微挑:“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不是么,从你送给我那副画卷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让我不至于死的很惨,又刚好接的住对应的福缘。”
“只不过这个过程不太好受便是了......”
“大敌当前,长话短说,你们究竟想让我如何做?”夏泽开口道。
吴道点头道:“我知道你从未把我们当做是一伙的,只不过现在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就此离去,从此隐姓埋名。二是直接干脆斩杀一位人间帝王,吞噬它的气运,就此登天。身为天命馈赠者,你身上所拥有的神格,前所未有,从今往后便可脱离生老病死,人间疾苦。”
身旁的少年,起初脸上心上,古井无波,直到吴骓说完,少年才怀着忐忑的心情,问了一个问题。
在得到吴道肯定的答复过后,原本还一脸坚毅的少年,长舒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可眼角又有一丝丝说不出的淡漠忧愁。看书喇
林露清看在眼底,有些替他难过。像是人去庙里烧香,总是虔诚的烧香磕头,祈求好景,因为人力终有穷尽时,遇上难事,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望洋兴叹。
人不能做到的事,神就能做到了?
魏佶长叹一声:“既然诸位来都来了,朕也知道,若是今日不给诸位一个交代,诸位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寡人承认此前之事,是寡人考虑不周,直到想要弥补之时,却发现为时已晚,实在是有诸多变故,从中阻挠。不然这样如何,夏仙师,寡人愿意以两座城池作为赔礼,同时授予夏仙师爵位,至于各位仙长,寡人同样会按照大齐最高规格,为诸位立庙,让万民朝拜,积攒香火。”
魏佶带病之躯,一连说了好长一串话,因此时不时就要停下稍作停顿,魏鱼寒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这一番话语下来,夏泽心中未曾有过太多波澜,但是对于其他的旁听者,早已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两座城池,相当于是今后夏泽近乎相当于是个听调不听宣的亲王,在自己的城池内,相当于是一个小国之主,若是魏佶这个大齐皇帝稍稍大方一些,两座城池范围内,出现了上古仙家遗留下来的遗留洞天福地,城主皆有执掌的权利。
江湖中的多少想要开宗立派的山泽野修,即便是即便是磕着头送钱,也还是倒在了这一步?要想开宗立派就得有灵气充裕的仙山,如果有一条依傍江河会更好,刚好成了那依山傍水之意,接下来只要有擅长聚拢山水灵气之人,帮忙将其聚拢规整融入地脉。
今后就会如同春种秋收一般,源源不断产出灵气,自然是人杰地灵。
但是像今日这般,被大齐哄着喂饭吃的光景,寻常的修士武夫猴年马月才能盼到?只要夏泽愿意开宗立派,几乎就能与大齐挂上钩,至少在未来三十年内,可以风平浪静,甚至是横行霸道。
“此前公事繁忙,封禅一座大岳,所要涉及的繁文缛节,何其繁琐,再加上寡人暂且不知夏仙师与吴仙师对于我大齐的态度,故一拖再拖,今日只要诸位愿意就此了事,寡人这便去准备.......”
“不必说了。”夏泽忽然开口打断他。
魏佶有些好奇这个少年究竟会说什么。
夏泽挽起袖子,大步走上前。
清风四起,天地间从未如此寂静,从头顶那场浩劫下脱险的修士武夫们,此刻拼命的支起耳朵想要见证这一幕。
“我是来揍你的,或者说,砍死你。”少年缓缓摆出拳架。
人群哗然,像是耳畔滑落惊雷,心湖砸下巨石。
“你......”魏鱼寒脸色难看。
林露清笑意盈盈,往夏泽身边凑了凑。
夏泽伸出拳头:“我并不怀疑大齐有改过之心,但是动身来洞京之前,吕祖就告诉我,只有将你们打服了,这样你们的道歉,才会诚心诚意!”
魏佶苦涩一笑,点了点头,推开魏鱼寒的搀扶走上前:“大齐皇帝,魏佶,前来领死。”
魏鱼寒大惊,走上前叫道:“我是我父皇的子嗣,我不可能看着你杀他,算我求你,一命抵一命,用我的命,换我父皇的命,可以么?”
“我也没说你不用死啊。”夏泽笑道。
“寒儿,挺起胸膛来,不要求他,你是大齐的皇子,不要失了大齐的脸面,堂堂正正的赴死又何妨。”魏佶笑道。
魏鱼寒先是一愣,旋即起身,连连点头,然后对着夏泽说道:“事到如今,我想祈求和道歉,多半是没什么用了,我将以大齐皇室的身份,对你发起挑战,若是我能赢过你,还请你放过我父皇还有这一城的百姓......”
“我觉着你们真没必要老是带上这满城的百姓,闹得好像是我死活不愿意放过你们似的,别忘了,最初开启这座大阵想要连洞京一起炸飞的,是你们那位太子魏饮溪......”夏泽不再维持那个拳架,而是以双臂抱着后脑勺没好气道。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的剑,你的拳,你的术法能够打中我一次,就算是你们大齐赢了。”夏泽忽然说道。
魏鱼寒怔在原地,当即大喜,“一言为定!还等什么,开始吧。”
“寒儿,不可掉以轻心,他能一剑破开这大阵,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魏佶搭着魏鱼寒肩膀,关切道。
身后百官和武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是没有把劝阻和挽留的话说出口,这是大齐最后的机会了。
“父皇放心,即便是打不过他,孩儿也有办法全身而退。”魏鱼寒笑道。
“嗯,去吧,多加小心。”魏佶说道。
霎时间,魏鱼寒突然拧转满脸笑意,足下一震,一把纂刻着皇室撰文的古朴长剑被他握于手中,不仅如此,还有四把飞剑,迅速从窍穴之中杀出。
电光火石间,四把飞剑如同咬尾鱼儿,以雷霆之势分别刺向夏泽眉心,心肺,还有丹田。
四把飞剑分别名为,花影,月晴,鱼寒,归雁。
还未近身,夏泽便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身子竟然在此刻微微迟缓,脚下更是如同老树盘根,想要挪动脚掌,尤为艰难。
而后,剩余三把飞剑,各自以名字构成一幅幻象,漫天落花,明月,水中游曳又好似从身边经过的池鱼,还有天上和湖水中倒映的大雁,真真假假,浑然天成,叫人防不胜防。
虽然在旁人眼中,夏泽只是呆呆地怔在原地,看着那飞剑逼近却无动于衷,其实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那便是魏鱼寒四把极为登对的飞剑的本命神通。
可以将被飞剑锁定之人心神,强行拔高到某个以飞剑构成的玄虚幻境,在那其中,任何一片落花,月华照耀,都可以将人绞杀于睡梦之中,到时候没了心神掌管的身躯,起不了什么风浪,还可以以此要挟吴道、吴骓等人退兵。
至于要不要痛下杀手,魏鱼寒有过一丝犹豫,但是此刻大齐正处危机存亡之秋,容不下他有任何的妇人之仁。
四柄飞剑,眼看就要得手,就在此时,夏泽的身影忽然变得虚幻,然后陡然消散。
魏鱼寒忽然觉察到身前有一股寒意,刚要提剑抵挡,结果下一瞬,凭空出现的夏泽,递出一拳重重的砸在他的小腹,将他的打的滚倒在地。
魏鱼寒捂着肚子,神色痛苦的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