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的面积甚是旷阔,还分外城与内城,若是没有个本地人作陪,杨奕想要弄清方位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有了这个向导后,杨奕在聊了几句之后就知道了这外城与内城的区别,以及自己能否进入内城。
这外城便是平头百姓以及做下九流行当的人混迹的地方,内城便是身世显赫的官员、有功名的书生、以及良家子才能待的地方。
在随着向导逛了几个人流稍多的地方后,了解了各家客栈、酒楼什么的,杨奕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那向导在身边,给了钱将其遣走了。
这次杨奕并没有在客栈住下,因为这次是与其他几位行走一同行动,他便是按照阴司要求往那城隍庙去了。
很快杨奕便是来到了位于京师外城一隅的城隍庙,这京师的城隍庙却很是普通,与京师的恢弘气势一点也不相符。
杨奕不过是稍稍想了想就明白了,这京师是皇权的象征,自是要高于神权的,哪里会让城隍庙盖得华丽。
这些事情阴司都不在意,杨奕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他只管是抬腿走进了无人问津的庙中。
这京师的城隍庙虽是显得有些落魄,但因为是在京师,也是有能人驻扎的,杨奕这刚一进到庙中,便是有人前来接待。
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穿着身显旧的庙祝服饰来到了杨奕的面前,在仔细打量了杨奕之后,很是欣慰地说道:“你是第一个来的,在庙里休整几日等着吧。”
这话说罢后,这位老庙祝便是自顾自地走了,杨奕见状是连忙跟上。
这城隍庙真的是没什么人,除了这个老庙祝外,杨奕是没有看见其他的身影,他是忍不住提了一嘴。
“老爷子,这庙里就没有旁人了吗?”
老庙祝只是瞥了杨奕一眼没有说话,见老庙祝是没有任何兴致谈论缘由,杨奕也只好不再相问,转而是说起了其他话题。
只是任凭杨奕说的天花乱坠,老庙祝是一直没搭理过他,这冷场的情况让杨奕也是闭上了嘴,默默地跟在老庙祝身后。
“你就住这屋了,自己收拾一下,等上个几天,其余人应当也快到了。”将杨奕带到后老庙祝便是离开了。
杨奕瞧着这半掩着的略显破败的房门,他伸手推开,这一股子朽木与灰尘的味道扑鼻而来,让他感觉到呛人,连忙遮掩住口鼻。
看着屋内乱糟糟的景象,杨奕感觉今日的打扫是要一番功夫的,不然今晚要没地方睡了,他是连忙行动了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还有,这屋子怕不是个杂货间,怎么什么都往这里放?”不停地抱怨着的杨奕好一阵忙活。
等到杨奕将一切都打扫完毕后,天已然是黑了,也得亏他已然是修行之人,不然早就饿晕过去了。
瞧着漫天繁星,杨奕也是不打算出去了,他将床铺好后,仰头便是睡下了。
翌日,杨奕醒来时已然是日上三竿了,看样子那老庙祝也没有叫他起来过,杨奕是睡眼惺忪的走出了屋子。
杨奕走到前院,发现老庙祝正在殿中做着早课,他在看了一眼后,没有选择加入而是转身走出了城隍庙。
在拐了个弯后,便是人声鼎沸的闹市了,到底是京城,现在虽已是过了吃早食的时间,但依旧是有人在卖着包子、面食等早餐。
杨奕便是买了两个包子拿在手上吃,同时是在这城中闲逛了起来。
在旁人眼里看来,杨奕似乎是个无所事事的街溜子,可实际情况并不是,杨奕是打算早些熟悉这京城的环境。
这住在京城的百姓也与其他县府的百姓没什么不同,都是在忙活着生计,只不过这京城的百姓穿着好体面些罢了。
杨奕在街上溜达了许久,见没什么不同,他便是打算回庙里去了,但很快眼前的一幕让他改变了想法。
在杨奕的不远处有着一群人在围着,还在不停地吵吵着,看样子是有人正处于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他也是有了凑热闹的心思,上前一步混在人群中围观了起来。..
被众人围在圈中的是两个人,不过一人是站着的,一人是躺着的。
站着的那人看他打扮是个卖狗皮膏药的,杨奕往他那摊位上瞧去,果不其然是放着不少的小瓷瓶。
看得出来,躺着的那人是试药试出了问题,这卖药的脸色也是难看,这光天化日又是在天子脚下,他是想走也走不了的。
不一会儿,这苦主的老母亲便是被人给找来了,在见到自家儿子没了气儿后,她便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是南边那李家大婶吗?”
“就她就她,你看她那杂色的玉钗,从来就没舍得拿下来过。”
“这么说来躺着的是那个得了功名的李秀咯?”
“是啊,她这儿子好不容易才读出了名堂,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街坊们对着已是没了气儿的男子七嘴八舌,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他家的苦处,同时又对站着的卖货郎指指点点。
众人皆是看着卖药之人,那恶狠狠地眼神似是要在他身上挑出个错出来。
卖药的货郎现在是浑身发抖,脸色煞白,他的眼睛透露着恐慌、不安以及愧疚,他知道自己是躲不了吃牢饭的命运了,也就认命般的闭上了眼。
就在此时,原本没了气儿的李秀,原本惨白的死人脸是突然变得面色狰狞,紧闭的双目陡然睁得要裂开似的,猛地直起了身子,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众人被吓得皆是往后退了几步,只见李秀的口中是吐出了未咬碎的药丹后,他的脸色恢复了平常,只是眼神还有些茫然。
那个卖药之人见状,是高兴地跳了起来,连忙叫道:“哈哈哈,这人没有死!他是试药的时候吃莽了,气没有顺,一时闭气昏过去了。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见到自己不需要担人命官司后,卖药之人是高兴地不行,与人说个不停。
众人见此也就没有了凑热闹的心思,一哄而散,这人流也是恢复了正常。
杨奕也没有在这里久待,他也是随着众人离开了。
大抵是因为在外城没有贵人住的原因,这街上食摊、货摊、菜摊、鱼摊都是错落着摆的,也不见有市吏来管理。
杨奕在逛了差不多后,买了几份糕点开始往回走,这是为舒可儿带的。
杨修眼神扫视着沿途的各色美食,嘴里塞着桂花糕,正当咀嚼待咽时,被人猛地拍了下肩。
一口没被嚼细的桂花糕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上下两难,杨修的脸色也是发青。翻着白眼向后看去,凶手竟是之前在余兴县见过的道士。
好家伙,你这个灾星居然没死,可现在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是要害我吗?
杨奕好不容易捋顺了食道,很是不满地看向了道士。
“这位小哥,咱们之前应该是见过的吧?没想到真是有缘,咱们又是在京城遇见了。”这道士是一点也没察觉到杨奕的不对,与杨奕在说着话。
“道长,可是在问我?”杨奕问道。
“正是。”
那道士虽是微微张口声音却是洪亮。
“没有,咱们没有见过。”
杨奕是连忙摇头,说出了让道士有些发蒙的话。
道士有些不明白,他们之前在余兴县明明是见过的,而且还相互点头示意的,怎么现在就不认识了呢?
杨奕自是不管道士是如何想的,他这根据阴司指示进京,哪里敢与道士再有瓜葛。
再者说,刚刚他又是差点没被这道士害死,自是不想与他再有干系。
杨奕扭头就走,本以为自己如此冷淡,那道士应该不会再缠着自己,可谁想
,道士却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道长,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杨奕很是头疼地问道。
“你我明明认识,为何要装作不认识,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这道士倒是很较真,抓着杨奕不放。
“不认识不认识,道长你绝对是认错人了,你快走吧。”
只是任凭杨奕如何回答,这道士就是不走,他们俩在街头的争论已是引起路人的注意了,但道士却视若无睹,一直在与杨奕纠缠。
终于,一个注意两人许久的路人看不过去了,他向杨奕打起招呼,想要用此法使道士离去。
“杨兄,原来你在这,同窗们等你等的好苦,你还有心思与旁人闲聊?”
杨奕循声望去,却是见到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阴柔男子,正在对着自己使眼色呢。
杨奕也是恍然,这大概是个在旁注意许久的热心之人,这是想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呢。
于是乎,杨奕便是装作与这人很是相熟,连忙拱手问候。
“原来是王生,路上多有耽搁,让同窗们就等了,我就来。”
在看到杨奕与突然窜出来的人似乎很是相熟,这道士是立马皱起了眉头,在看到杨奕两人要离去时,他是连忙拦住了去路。
“我只是爱较真,但不是傻子,两位为何如此待我?”
听到道士如此作答后,杨奕有些羞愧的低了头,但那旁人很是不给面的在数落着道士。
“你这道士就是喜欢没事找事,人家都说不认识你,你还缠着人家做什么?莫不是想诓骗钱财?”
这位路人已经是越说越没谱了,有点诬陷人的意思了。
那道士怎又受得了他这般胡言乱语,连忙是大声怒斥,道:“我乃玄门正派的道士,你怎能如此污污?!”
“你既然敢说出如此道貌岸然的话,想来是有些本事的,你若是能说出我的命数,我就给你认错。”
这个不知从哪来的路人,说的话让杨奕有些没有料到,他本以为路人只是个普通的好心人,可现在看来,这位路人大哥似是有来头的啊。
杨奕想了想,倒也觉得正常了。劫难一起,人才净出。更何况这京城现在卧虎藏龙,有点本事的大概都会来的。
这边杨奕正在想着呢,那边道士却是答应了这个路人的挑战。
“好,就依你。输了,你就给我认错。”
“你输了,就给我夹着尾巴走人。”
两人是互相呛话,很是敌对,全然不在乎杨奕了,好似事情的起因与杨奕无关。
在互相放完话后,道士便是掐诀念咒,然后是点向了自己的眉心,杨奕虽是不知他的法门,但也看出门道,知道他这是开了望气的法眼。
站在道士对面的那个阴柔男也是看出来了,他却是轻轻一笑,任由道士仔细观察。
道士是一脸凝重的看向那阴柔男,过了许久才施法封起了法眼。
“怎么样,看出来什么了吗?”阴柔男赖洋洋的问道,一点也不在意那道士的怪异目光。
“你可知道,你要命不久矣了!”
“就这?”阴柔男却没放在心上,还反问了这么一句。
“你这背上有着数名小鬼在吸你阳气,显然是你犯下了恶事的报应,你的印堂发黑,依然是在走背运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没命了。”
道士向他说起了自己的断言,说的是斩钉截铁,好似阴柔男真要早逝了一般。
杨奕也是暗中开了望气术,发现这阴柔男的运道却是如同道士所言,但杨奕却是没有认同道士的言论。
要知道他们俩是有赌局的,阴柔男能够如此老神在在,显然道士没能看清真相或者另有遗漏,不然他被这道士说破天机,应该慌张才是。
杨奕如此想,但道士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认为是阴柔男在死鸭子嘴硬,宁可要赢这赌局也不认输。
“这场赌局依然是无所谓了,我是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的。”说罢,道士便是摇头离去了。
“道士,你莫要如此肯定,等咱们再见时,你可莫忘了认错。”
道士在听到阴柔男这话后,脚步是顿了一下,之后是摇着头离开了。
或许在他看来,这阴柔男说的话很是丧气。
阴柔男这都要死了,还与他说再见,这不是在咒他么,故此,道士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