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其位,不谋其职。
杨奕又不是庆县城隍,才不愿意管这档子烂事。更何况谁又能晓得,这其中没有城隍的默许呢?还是继续闭关修炼吧。
但你不找事,事却来找你。
当天深夜,杨奕耳闻城隍传音,从入定中退出来,面色稍显不虞。
杨奕起身从床上下来,整理好下摆,打开了门,正如先前传音所言,庆县城隍就站在院中静候。
“城隍深夜拜访,所为何事啊?”杨奕敷衍地拱手后也不同他寒暄,开门见山道。
庆县城隍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不快,但有事求人,只得客气,道:“杨道友,某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还请杨道友帮上一把。”
见城隍如此姿态,杨奕不再端着。
“城隍尽管道来。先前借居时,杨某就说过,能帮的我定会帮。”
“此事不麻烦,我有信徒王喜善,居住在城外的王家庄,近些日子里家中有鼠作妖闹宅,故此求我。欲将此事托付于杨道友,可否?”
庆县城隍将事情说的直白明了,杨奕听了后却感到奇怪,连忙问道:“事情既然如此简单,为何还要交给我做?”
“这阴司管得是阴阳、善恶、生死之事。这妖魔作乱,除非像是杨道友发觉的那种大事,一般的小案阴司是不会管的。”
听他如此回答,杨奕忍不住相问,“既然如此,那城隍为何还要管呢?”
“咳,那信徒心诚,我不好拒绝。”庆县城隍简短回道。
此言一出,杨奕不由地就想到白日他听到的那段对话,心里也是猜的七八,大概就是那人了。
果然这孙吴敢如此行事,不是没有依仗的。
“某做事也不是不知人情世故,杨道友若是愿意,这本书就是谢礼。”庆县城隍从怀中掏出一本名为《荡魔剑诀》的册子,放在杨奕的面前。
杨奕瞧见那册名,也是心头一热,接过手翻阅了几章,就丢不下来了,过了良久才开口。
“不过是个小事,何须这么大的谢礼。”
此书不是修行经书,是护道功法,此剑法有着练五脏六腑,修形体,活经络的益处,若是练此剑术之人无真气傍身,只会当做是寻常的武林剑法。
但若是配合真气,妖魔便难以近身,护得己身周全,亦可外放剑气,斩杀妖邪。虽不高深,但正是杨奕所缺的手段,显然这庆县城隍知晓《五藏混生经》的内容,知道杨奕缺什么。
庆县城隍见状笑道:“杨道友眼里的小事,在我这却是大事;杨道友以为的大礼,在我这却是小礼而已。此事就有劳道友了。”
庆县城隍走的乃是香火神道,寻常道法、功法对他无用,就此借机当做谢礼送给了杨奕,卖个人情。
“包在杨某身上。”杨奕一口应下。
庆县城隍得他许诺,满是欢喜地离去。
杨奕回到屋内,迫不及待地翻阅着手中的《荡魔剑诀》,将全书通篇熟记于心后才放下。
“这下勉强算是有了护身手段,如若不然,遇到强敌只能靠那几套遁法做苟,实在是让人心里憋屈……对了!也不知我练这功法,能不能像练道法一样,快速精进?”
想到就做,杨奕这大半夜也不躺下睡了,照着册子开始练了两个招式。
剑招和步法虽以熟记于心,但运用起来生涩僵滞。不过片刻,杨奕就有些气息不稳。
“呵,这本就是熟能生巧的事,我却妄想能够速成,先静心炼气吧,不急于这一时……”
翌日,清晨。
杨奕换了身行头,披了件藏青大褂道袍,换了个浑浊的杂色玉簪,身背古剑,在铜镜前一番整理后,杨奕方才出门。
还未出城隍庙,一些前来上香的信徒不知他身份,只是见他这身行头便很恭敬,这就是常言说的“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了。
出了城,杨奕往那王庄走去。
王庄于庆县的东隅,离县城有着七八里路,杨奕紧赶慢赶,时至晌午,终于到了王庄村头。
此时时节已是过了寒露,庄稼地里也是没有什么可忙的了,村子里闲着没事的老少爷们均是靠在门前晒太阳。
瞧见村子里来了闲人,立马就不再是懒洋洋的状态,几个精瘦有神的糙汉子起身,向杨奕这里靠拢。
看清来者穿的是一身道袍的年轻后生,原先的警惕也是有所松懈,为首的那个中年汉子咧着笑容同杨奕搭话。
“小道爷,来我们王庄做甚啊?哦,可是饿肚子了,要不去我家吃些面饼?”
想起这会儿时辰不早了,中年汉子以为杨奕是路过讨些吃食,出言相邀。
“这位大哥客气了,贫道是受人之托,来处理事务的。”杨奕婉拒道。
那汉子见杨奕只身一人,也不知他是村里哪户人家请来的,故而问道:“小道爷,你是谁家请来的啊?”
“贫道是为王喜善家的事而来,诸位可知王喜善家在哪?”
杨奕也没说是谁请来的,而是说出了自己来此目的。
话一出口,那汉子的脸色就拉了下来,周围众人也是眼神不善,好似杨奕犯了什么禁忌一样。
“诸位,贫道可是说错什么话了?”
杨奕何尝不知自己是说了“王喜善”三个字惹得众人不快,他故作懵懂状,开口向众人问道。
只是众人均是不同他说话,冷眼相待。还是那个为首汉子开了口,却没了先前的客气。
“村里最气派的那家院子就是王喜善家,你自己找去吧。”
这王喜善似是与邻里关系不好,与他家相关的事,这同村之人都不愿扯上关系,看样子其人是个难相处之辈。
杨奕也不同他们纠缠下去,点头道谢就离开了。这些个汉子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七叔,这王家又在搞什么鬼?”一个后生向那中年汉子问道。
“他作他的妖去呗,只要不惹到我们就行。”那名叫七叔的汉子满不在乎道。
“可是……”
“可是什么?尽学人家嚼舌根子,好的你怎么不学?”七叔怒其不争的批评着同宗晚辈。
在村子里绕了几步后,杨奕终于是找到了王喜善家。真如那汉子所言,是村子里最气派的院子。
光是一面墙就有二三十丈远,均是青砖垒起的。隔着砖墙只能看见院里的屋顶碧瓦琉璃,这等做派怕是城里的富商们也比不过。
杨奕沿着外墙摸寻到正门处,却是看见这王喜善家的大门摆着两石狮,雕得是活灵活现,威风凛凛。再看向正门,竟是染了红漆。
王喜善家中莫不是有人官职在身?如若不然,这可是僭越之举,视大梁律法于无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