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开了,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这次回去后,如月就开始劝我,让我向鹤院长提交申请,从一队里退出去,退到幕后,去当技术研发人员,以这种方式,给超警做贡献。”
王承乾嘴角动了动,向来冷静的他,却也露出一抹很勉强的笑,“就理性的角度,我知道她说的没错。我的能力……虽说听上去挺有来头,是什么什么神的眼睛,但仔细想想,上阵后一不能杀敌,二不能护身,三不能掩护队友撤退,四不能大举攻城。如果是剿灭寻常蟊贼,倒还好些,一旦碰上像维塔斯那种级别的敌人,我便全无用处,只能像个解说员一样,播报着敌人的信息。”
“虽说靠着这神之眼,破译过不少信息,也试着造出来一些小玩意儿,但终归是外物。而且,目前都还在试验阶段,距离量产化尚有时日。”王承乾摇摇头,曲起手指,敲了敲嵌在他心口上的立方体,发出“当当”两声。
“说来,麓一,还得感谢这个东西。上回在虚天宫里,我用能力强行观测它,过多的信息量堆积在我的脑海里。近来终于有时间梳理一番,竟然整理出不少神异之物,只是当前,我们人类的技术瓶颈摆在那儿,无法突破罢了。”
“有朝一日,等到人类的基础科技迎来巨大突破,就可以……”
“老王,我总觉得,你是在避重就轻啊。”蜜麓一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一双如水般的眸子定定看着他,“我相信鹤院长把你编入一队,一定有他的考量。更重要的是,这肯定也是你自己的意愿。”
“你就老实告诉我,亲自上一线作战,这事儿,对你到底有什么执念?”
“……”
一声短叹后,王承乾终于说出了将会困扰他一生的事实。
“其实,麓一……”
“我的父母都已经死了。在我九岁的时候,过完生日,从外面回来的时候……”
一边说着,王承乾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剪报。在这个年代,似乎一切都已经上传到了数字端,什么都能在网上查到,报纸这玩意儿可以说是相当罕见了。看得出来,这张剪报是被他悉心保存下来的,尽管上面留了些岁月的痕迹,但每个字都还能看清楚。
内容也很简单,看大标题就什么都明白了:环城高速车祸,大巴与小客车相撞,一男童奇迹般生还。
“这么说,这个奇迹般活下来的男孩……”
“嗯。”王承乾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报纸上的每一个字,双目中,忽地喷涌出一股火焰般的仇恨,“但,这篇报道有误。这不是车祸,是谋杀!”
“……谋杀?”蜜麓一神色一变,“你是说,有人暗中杀了你的父母?”
王承乾点头。
“你父母是干嘛的?”
“开面馆的。”王承乾说了一个和蜜麓一猜想完全不符的答桉。
开面馆的……
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杀两个开面馆的普通人呢?
“老王,你说是谋杀,可有依据?”
“我亲眼看到的,在车身的残骸上,有一个人,在尸体堆上翻翻找找。他嘴里不停都囔着什么,但我没听清楚,好像在说什么……眼睛,眼睛的……他穿着一件深紫色的西装,黑色皮鞋,长裤,我只看到他的背影。察觉到有人来了后,他就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帽檐,原地消失了。”
“就是在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宇宙的律动,看到了空间中涨落不定的量子潮汐,看到了空中月亮上的巨大环形山……我看到了很多很多东西,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疯了,吓得大哭大叫。再后来,没过几天,鹤院长就找到了我,将我送入安塔列斯学院里。”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渐渐透露出一股可怕的偏执。
“麓一,你说,这父母之仇,我该不该……”
“嘘!”
在他说的兴头上时,蜜麓一却突然神色一变,做了个禁声手势,“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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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窗外那沐浴在夜幕中的城市,喃喃道,“好像有什么东西,让我有点不太舒服。”
————
钱塘市。北城区。天水单元。
如鸽子笼一般的楼房中,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在他面前,三块大曲面屏都亮着,不知是因为什么,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的眼睛好像已经适应了屏幕光,布满血丝,眼窝下面的黑眼袋深如卧蚕,整个身体弓起来,好让眼睛离屏幕更近一些。
尽管已经不知多长时间没有休息,他却还是一刻不停敲打着键盘,一旁的泡面放的太长,没有动过,早已变得又干又冷,不可下口。
“哐当————!”
厨房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惊得他一颗心悬起来,抽痛不已。
男人手头的动作略微停住,一咬嘴唇,又开始疯了一样地敲击键盘,越敲越快。房屋内明明开了空调,却阴冷异常,好像有什么冷的东西从脚底板渗进来,直通天灵盖。
“……”
“轰隆隆————”
一声雷光。
被雨点拍打到模湖不清的窗上,似乎有一张人脸。
惊疑不定下,男人慢慢回头,却发现余光瞥见的,不过是雨点交织起来错觉。这种错觉疏忽而逝,正处在惊吓之时,厨房里又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吓得他从椅子上跳起来。
“窗户没关好吗?”男人抄起手机,打开手电筒,又把屋子里的灯打开,大着胆子,一步一步摸到厨房。
大灯一开,除了满地的碎片,和以粗暴手法被翻开的窗户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他自欺欺人地关上窗户,觉得一定是太过劳累,产生了幻觉。故而前去洗漱,热水冲过脸后,正觉得眼睛干涩的症状略有缓解,可以再继续工作时,却突然呆住,良久,惊叫出声。
因为镜中的自己,正在朝他微笑。
“啊——!!”
“轰隆隆————!!”
恰好,一声响雷,将他的惨叫声都一并盖了过去。
时值午夜,大风大雨之中,人尽安眠,无人听到他的呼救。
“不……不不不不,别!别别,我知道,你们最近……在清理门户……”男人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依靠着墙壁,五官几乎堆在一起,伸出手来,闭眼不敢看,“我已经都快删干净了,再……给我,给我一个晚上,保证干干净净,谁都不会知道的,谁都……”
“这么说,你是要给我们,永远保密?”
“对,对对对对!”
男人在绝望中好不容易看到一点生机,感激涕零,连连点头,“我是这个意思。”
“好,难得你有此心,那我就让你……”
“名副其实吧。”
镜子里的人突然冲出来,在男人瞪大双童的注视下,飞快撞入体内,与之,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