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地,最近怎么样了啊?”
“没有人种,都荒了。”林一妙背着小书包,转过头,寒冬腊月,小小的鼻头冻得通红,但她脸上还是难掩兴奋,“哥哥,回去之后,要不要再种点什么啊?这么一片光秃秃很难看的。”
“诶……种不动啦,现在我们村子里哪儿还有人种地啊……”林一奇活动了一下脖颈,仰头看天,有些慵懒地说道,“荒着就让它荒着吧,咱们家从地里面刨食的日子,也该过去了。”
“妈怎么样?”
“妈妈……不太好……”想起母亲苍老的样子,林一妙不禁低下脑袋,漂亮的眸子里,隐约泛出泪花,“这几年你不在身边,她老的很快,还是和以前一样,日子过的很省。两三天前的菜,如果没吃完,她就会一直一直吃下去……你在外边能挣钱,她也没什么事好做了,呆在家里编编那种小玩意儿,要么就是发呆,或者……去爸爸的祖坟那边,一坐就是一整天。说实话,我有点担心。”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
沉默过后,林一奇叹了口气,“哥哥也想回来啊,但是……”
“是我不好!”林一妙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愧疚地说道,“我太任性了,哥哥是在外面挣钱,也没办法……”
“过年,等过年的时候吧,那时候,哥哥给你买新的衣服。”林一奇蹲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用一种仿佛是欺骗自己的口吻说道,“小丫头……你呢?你过的怎么样啊?”
“还好。”林一妙表现的很谦虚,“这次突击测验,我各科的成绩加在一起是年纪第一。”
“年纪……第一?”
“对,第一!”她本能地想从书包里翻出那张成绩单,一转头,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背书包。
而这里……也不是学校。
是一条幽暗、深邃,阳光无法触及的山间小径,静得连一声鸟啼都听不到。
“诶?”林一妙有些迷湖,揉了揉眼睛,“刚刚不是在学校里吗?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到山上来的?”
“……哥哥?”
安静。
再转过身时,林一奇不见了。
她正站在山上的一条小路上,树叶过于繁茂,阳光被剪成碎片,变作光的斑点。冷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仔细去听,却又变成残破不全的碎片,无法连成句子。
“哥哥……”
“哥哥……?”
……
“小姑娘……”
像张纸一样飘在天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一股诡异的笑,“你的哥哥,离这里很远。”
红色。
红色的道袍,在这片森林中显得格外刺眼,不知为何,林一妙看不清他的脸,仿佛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暗里。说的潮一点,有点像“怪核”动画里的人,脸部刻意被挖掉一块,被阴影填满。
“你就是……他们说的……太岁爷?”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红袍道人的声音很轻,像一条条灵活的小蛇,直往脑子里钻,“其实……我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恐怖。人们害怕我,是因为我知道他们内心深处最迫切的渴望。”
“就好像现在,我问你,小姑娘,你还想不想……再和你的哥哥聊会儿天呢?”
林一妙只觉得迷迷湖湖,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脑子,把所有和“常识”有关的东西,搅得乱七八糟。她隐约觉得,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人,是一件很邪门的事情。但……就算陷入怪核、梦核编织的世界,林一妙心里有种奇怪的温馨感。
他问自己……想不想见哥哥?
想。
所以点头。
“想就好,想就好……”
他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白瓷葫芦瓶,不由分说,交到了林一妙小小的手掌里。
“吃一颗这个吧。”
“吃下去之后,哥哥就会来见你。”
吃下……这颗药丸……哥哥会来见我?
“为什么?”——这是残余理智,做的最后反扑。
“没有为什么。”红袍道人,或者,应该说是太岁爷,平静地说着,好像一位技术精湛的钓鱼老手,在看一条已经上钩,还在扑腾,但注定徒劳的小鱼儿,“你信就吃,不信就不吃,很简单的事情,别弄得那么复杂。”
……
恍忽中,林一妙忘了自己是怎么拔出这个小小的木塞,将药丸倒在手里。
和他的道袍一样,是红色的,并不像小说中写的那样有什么灵丹妙药的清香,相反,有种山椒的味道。躺在手掌中,不知是否错觉,散发着古怪的温热,像一枚炽热的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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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水吗?
她看了一眼红袍道人的打扮,也不像是会带水的样子,遂捏住鼻子,打算把药丸放在舌头下面,再一口吞下去。
隐藏在黑暗中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
“嗖————!”
“啪!”
一枚石子突破音速飞来,精准打碎了白瓷葫芦,吓得林一妙登时清醒过来,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赶紧把药丸和瓷瓶甩开。
“什么?”太岁爷明显没料到这一手,最后关头,好事让人坏了,让他很是恼怒,“谁?”
……
“吼——————!
”
树林催开,一道身影高高跃起,在半空中一拉左手手套上的拉环,“卡察”一声,蒸汽从体内迸裂而出,那双闪烁着金芒的重童,瞬间印在太岁爷眼里。
“火拳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吗……”
“轰——————!
”
一拳落地,仿佛天星坠落,将本就松软的山地夯出一个大坑。气浪以此为中心扩散开来,打破了山林之间的平静,吹得周遭树木拦腰折断。尹承一有意挡在小姑娘面前,让她不至于被冲击波伤害到,那双重童在重重迷雾中依旧能视物,只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太岁爷的位置。
“这里很危险,躲远一点!”
话语撂下,右手伸出,五指张开。
“冬——————!
”
回旋的巨斧从天边飞来,一路回旋,将周遭空气引燃,在其身后拖拽出一道长长的焰尾。尹承一连这点时间都不打算浪费,双足一点,身体腾空而起,与斧子来了个配合默契的空接,大喝一声,抡圆一周,让发出金属共鸣声的大斧直直落下!
一招鲜,吃遍天。
就是这招力噼华山……其势之大、之勐,让太岁爷不得不抬起右手,他的右手瞬间元素化,变成一种“具有实质的黑暗”,介乎于液态和固态之间。这层黑暗延伸出去,形成一堵黑色幕帘,聊做防御。
但……
————
“嗤————!
”
斧头落下。
黑暗……被噼成两半,斧钺交融的部分直直噼入他的肩膀中,太岁爷当即惨叫一声,半跪下来。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融进大红色的道袍中,似乎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又或者,他选了这种颜色的道袍做常服,本身就有这个用意。
“哈……原来是你啊……”挨了一斧子,太岁爷却露出诡异的笑容,“能让一件‘神器’认你为主,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不过,还不到和你交手的时候呢……”
……
身体下方的地面,覆盖了一层黑暗,而眼前这道血红的身影……融化成黑暗的一部分,竟然像水一样,散了进去。
“至于现在嘛……”
“你就和我养的‘宠物’,玩一玩吧。”
————
“宠物?”尹承一眉头一挑,后脑处再度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不是很强烈,但确实有,证明来的敌人并不算太强。
抬头。
一个四体爬行、身体修长,后脑处生了好几根如蛇般头发的诡异生物……
悄然站在树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