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徐子义一语落罢后,困扰梅芳姑长达数十载的执念瞬间便烟消云散。
而能有此奇效,并非是徐子义的话术多么高明,实则是源于梅芳姑本身就是个聪明人。
她才貌双全,填词做诗,女红庖厨无所不通,本就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总爱钻牛角尖,她也不例外。
因此见到石清居然选择一个处处都不如自己的女人时,自然一时接受不了,归根结底她这偏激的性子就是源于丁不四与梅文馨二人。
如今听闻徐子义解释,梅芳姑这才恍然大悟,又听自己手中的石破天远胜在石清夫妇二人手中的石中玉,心头积郁之气自然已去大半。
明白石破天心中所想,徐子义便在这枯草岭上住了下来,同时一解胸中郁气的梅芳姑,也逐渐恢复如常。
这枯草岭起居虽然简陋,可在梅芳姑精湛的庖厨手艺之下,徐子义与丁不四二人可谓是大饱口福。
比起他这好徒儿的手艺,梅芳姑明显更胜一头!
此时此刻,徐子义这才明白梅芳姑为何如此自傲,这般庖厨手艺,又身兼丁梅两家武学之长……
只是唯独可惜,爱,从来不讲究任何道理!
丁不四与爱女重逢,又意外得了一个好贤孙,自然是兴高采烈,因而便暂且离开枯草岭,外出寻找梅芳姑的娘亲。
梅芳姑的母亲,便是梅文馨,她与丁不四早年有过一段孽缘,因此这才有了梅芳姑。
梅芳姑早年便跟随梅文馨一起生活,只是她性子素来高冷,眼见石清选择了冉柔后,一气之下不仅自毁容貌,更是选择隐居在荒郊野岭之中。
这十数载中,梅芳姑根本不与任何人联络,包括生母梅文馨在内。
丁不四外出不过数日,便见他返回了枯草岭,同时身边多出一个女子,这女子身材矮小,脸带黑纱。
“芳姑,是你吗?”
见到站在草屋外的梅芳姑身影,这女子不由语气激动。
“我是你娘啊,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一去十五年便音讯全无……”
见到梅芳姑容貌大变不说,神情更是冷澹,这女子说着一伸手,揭去面幕,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来,只是肤色极白,想是面幕遮得久了,不见日光之故。
这女子自然便是梅文馨了,自从梅芳姑十五年前离去不再复返后,她便整日费尽心思去找她这个女儿。
甚至忧女之下,更加愤恨起了他这个不着调的生父,因此还专门创出了一套针对丁不四金龙鞭法的剑法。
想及此处徐子义,不由余光一转,便留意到丁不四脸色似有淤伤,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婆婆!”
见到面前眼含泪水的梅文馨,石破天便上前主动问好。
“好孩子,你便是芳姑收养的孩儿吧!”
见到石破天生的浓眉大眼不说,更是英姿勃勃,梅文馨见此不由心中一喜,不由伸出手将石破天搂入怀中。
见到丁不四与那梅文馨如此疼爱石破天,徐子义在旁也是微微一笑。
他这徒儿说起来也是自小经历磨难,却从未有心向恶,反而内心依旧善良淳朴,胸怀大度,见他有别于原着,早早便受到如此之多人疼爱,徐子义自然是乐于见得。
梅文馨望着面前一身青衫的徐子义,语气恭敬道:“多谢尊驾能让我们一家团聚!”
“你们无需客气,我此行也并非是全然出于公心,也有我的私心在内!”见到梅文馨朝他行起了大礼,徐子义便轻轻摇头道。
听闻徐子义言辞极其坦诚,不含任何虚伪之处,梅文馨心中也不由对早前丁不四所言顿时信了大半。
随着梅文馨的到来,这枯草岭自然更为显得热闹起来,一转眼又是数日过去了。
一日清晨,徐子义伫立在山间,远远向东望去,似乎是眺望着什么。
“师父!”
石破天懵懂站在身旁,他自然不明白徐子义在看什么。
毕竟在他看去,入目之处皆被晨雾所遮挡,全是白蒙蒙的一片。
“天儿,为师将要远行,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去?”
回头看着自家这好徒儿,徐子义便含笑问道。
“师父,徒儿想多多陪伴一下娘亲!”石破天略显犹豫,不过他素来不会撒谎,于是便直接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你这段时日便待在熊耳山上!”
听到这儿,徐子义也毫不介意,只是转而吩咐道。
“徒儿知道了!”
石破天摸了摸脑袋,便说道。
“师父,你要出去多久?”似是想起了梅芳姑外出久久未归的例子,说破天不由问起了徐子义的归期。
“短则一月,多则三月!”
明白石破天在想什么,徐子义摸了摸石破天的脑袋笑道。
既然决定要离去,徐子义也便向了梅芳姑一行人道别,并拜托三人暂且照顾石破天。
“徐公子,此行不知你要去何处?”丁不四好奇道。
“侠客岛!”
对此,徐子义也不会隐瞒,直言道。
“侠客岛?”
丁不四、梅文馨、梅芳姑三人不齐齐变色,好似这个名字是什么魔潭妖窟一般!
侠客岛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二十多前的江湖,当时少林的方丈妙谛大师与武当派的掌门愚茶道长贵为武林的泰山北斗。
可待上了侠客岛后,就再也没有返回。
此后又相隔十年,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二使再次行走江湖,当时有人拒邀不去,立即便会身死。
亦如青城派掌门旭山道长凭借内力即可将铜牌熔化,可拒邀不去,赏善罚恶二使一经出手,旭山道长瞬间被击毙。
如此传闻在先,就算丁不四三人也不由对此暗含畏惧!
“不错!”
徐子义点头说道。
“徐公子,那侠客岛乃是数十年来江湖中最为一个邪门的地方,你最好还是莫要去冒险!”丁不四开口劝道。
“你们无需替我担心!”
对此,徐子义只是微微一笑。
“此行我少一两月,多则三四月便会归来!”
看着面前的石破天,徐子义再次补充道:“天儿,早前只经我传授了内功,其他外门招式,我极少传授,你们若有闲暇,不妨指点一下天儿!”
“天儿乃是我的好贤孙,纵然你不说,我也会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丁不四道。
“好,那便劳烦你们了!”
徐子义轻笑一声,身形便亦然出现在数丈之外。
丁不四等人见此,无不神色一变,心道徐子义的轻功高绝。
……
离开了熊耳山,徐子义便沿途向南而去。
他来到此地已近三载,如今眼见石破天内功有成,又与石清夫妇相认,更是化解了梅芳姑心中多年执念。
为此,自感离去拦江岛太久的徐子义便有了前去侠客岛的想法。
自从他与傅采林一战后,至今仍被其残存剑意所伤,加之石破天内功继承,外功招式不过耗费些时间而已。
有这丁不四等人的交待,徐子义自然是极为省心。
再者他这徒儿最缺乏并非是所谓武功,而是行走江湖的经验,有着心狠手辣的丁不四以身相授,倒也不用他日后行走江湖会遭小人蒙骗。
侠客岛的具体方位,徐子义自然不曾知晓,只是大致记得其在南海之中,因此便一路南下。
侠客岛十年一次重出江湖,如今距离下一个十年还有五年时间,徐子义如今内力磅礴,纵有傅采林残存剑意所伤,依旧可以支撑玉佩在此界的时间。
只不过他在这此方江湖待得愈久,拦江岛上的小妹等人面对的风险就愈深一些,为了指点石破天以及满足他这好徒儿的心愿,徐子义已经在此界待了两年多了。
若是继续等下去,恐怕小妹等人会有危险,张真人武功烁古震今,可毕竟年事已高,加之独木难支,未必一人能够应付住魔佛两道的高手。
再者不提“武尊”毕玄与自己的功法名号之争,说不定也会现身中原,为此徐子义自然得尽早回归大唐。
本来此次前去侠客岛,徐子义也想着自己那好徒儿,可见他态度坚决,又明白待到自己归来后,他这好徒儿与梅芳姑等人陪伴的时间只会更少,因此便答应下来。
侠客岛的武学固然不俗,可徐子义身为其师,若是学得其中功法,又岂会不传给他!
……
十日之后,南海之处渔村,一袭青衫的徐子义亦然出现在此处。
自从侠客岛的名字在江湖流传开始,每一次邀请之人都会出现在此处,此事寻常江湖中人自然无曾得知。
可是少林武当两大派的掌门人,却是心知肚明,因而徐子义只是稍稍费了一些手段,便从武当派手中得知了侠客岛位于南海的渔村所在。
这渔村的位置,原本是刻在赏善罚恶令的背后,接令之人便依照路径前来即可。
只不过徐子义到达时,这渔村内却是空无一人,甚至海边连渔船也无一艘。
对此徐子义并不感到意外,须知距离下一次颁布赏善罚恶令还有五年之久,这渔村内自然不会有人驻守。
不过这侠客岛由龙木二位岛主经营多年,中原武林各处都有侠客岛的探子,用来探听江湖动向,以及为了日后惩处那些为非作歹之徒!
正所谓龙木岛主给这座孤岛起名为“侠客岛”,所作所为,总须对得住这“侠客”两字才是。两人只恨侠客岛能为有限,不能尽诛普天下的恶徒。
清楚这侠客岛派入中原人手的能力,因此徐子义便堂而皇之出现在这座位于南海边的小渔村。
徐子义在一座茅屋中歇足不过半个时辰,便便听有人朗声道:“侠客岛迎宾使,奉岛主之命,特来迎接徐公子!”
徐子义闻声而动,下一刻整个人便出现在屋外,只见海边多出一名黄衣汉子,手持木桨站在一艘小舟之上。
见到徐子义现身,那汉子便踏上陆地,亲自走到徐子义身前,躬身行礼,说道:“这位想必是徐公子了。”
徐子义道:“正是。
那人道:“小人恭请徐公子登程。”
说着便指了指海边泊着的那艘小舟。这艘小舟宽不过三尺,长不过六尺,当真是小得无可再小,是否能容得下两人都很难说,若是多上一人,显然就爱莫能助了。
“哦,仅凭这艘小舟就要远渡南海吗?”
见此徐子义眉头微微一动,不由含笑问道。
那人恭敬道“按照以往惯例,这艘小舟自然无碍,可如今正逢六月,南海风暴肆虐,若有险境,还请徐公子出手相助!”
“哦,你这么相信我?”徐子义笑道。
“徐公子武功卓越,力压‘摩天崖主’谢烟客,又让丁不三知难而退,更不提您又出手化解了凌霄城的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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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依旧恭敬道。
“你们侠客岛的探子倒是好手段,这些事不显江湖,你们却是一清二楚!”徐子义轻轻摇头道。
“徐公子,您的名字名列侠客岛‘赏善罚恶簿’所有荦荦大者之上!”
说道这儿,那人语气更为恭敬起来。
“好一个荦荦大者!”
徐子义闻言不由大笑起来。
“那便启程吧!”
徐子义说着便身形便已落在小舟之上。
那人见状也不多言,微微一笑后,也是踏入小舟之中。
那小舟载了二人,船边离海水已不过数寸,当真再不能多载一人,而眼下正值六月,南海风浪极大,只是每每间有波涛袭来,那人便依仗高超驾舟技巧便早早避开。
只不过此处距离侠客岛仍是甚远,二人一舟在南海上足足行驶了三天,仍未见到侠客岛的影子。
反而期间迎来的狂风骤雨,曾有不下十数次就要将小舟掀翻,好在有徐子义出手,每每只是抬掌间就能将那汹涌巨浪消弥于无形间。
见此那名黄衣汉子不由更为钦佩,此时的他这才明白“赏善罚恶簿”注言的确非虚。
原来客岛所以选定腊月为聚会之期,便是有避开南海风浪盛时的念头,毕竟时至腊月,南海大多时候都是风平浪静,不然那些赴约之人最少有一半要躺在海底做了鱼虾的饵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