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晚今日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她头上没有别着繁复的珠宝，只用了清雅的玉簪，一身裙子是浅浅的雾粉色，裙摆绣着花。


    既有少女的灵动，又不显得俗气。


    如果没有颜君，恐怕她这一身装扮，还是能在场上，引起不少瞩目的。


    但颜君的美貌宛若太阳，所有的女孩，在她的衬托下，全部成了萤火之光。


    顾晚晚原本打算，自己进场后，先吸引一波注意。


    她来之前，江柔已经与她苦口婆心地说了。


    江柔到了顾家后，表面温柔，实则专横，根本不让其他女子近顾父的身。


    偏偏江柔自己的身体算不上多好，几年都没能怀上身孕。


    到现在没给江家生出男孩。


    如今总算是怀上，看胎相，应该是能传宗接代的。可等后面，顾父本就没什么实权，恐怕还需要顾晚晚帮衬弟弟。


    所以，她一定要嫁个好人家。


    如果是单论门第的联姻，顾晚晚可挑选的余地并不大。


    可要是她能在京中有点名气，引起才俊追捧，恐怕那些门第高的人家，也愿意对她高看一眼。


    可惜的是，顾晚晚发现，根本无人注意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场地中的某个方向，聚焦而去。


    顾晚晚表面上不张不扬，状若无意地瞥了一眼。


    这一眼，足以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


    那不是顾颜君吗？


    虽说顾颜君临走之前，她和许娇已经被赶到府上最偏的院子去，平日里她已经很少能见到对方。


    可顾颜君长的着实好看。


    那张明艳的五官，相当抓人眼球，只要看过一眼，就难轻易忘却。


    哪怕时隔多年，顾晚晚也能准确地认出。


    那人，就是顾颜君。


    顾晚晚捏在手中的茶盏，啪嗒一声就翻了。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裙倨。


    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又狼狈又惊慌不定。


    顾晚晚的失态，落到她身旁其他贵女的眼中，大家用扇子掩住唇，笑道：


    “顾家的小姐，这么小心眼的，见到别的女子长的好看，竟然如此失态？”


    “可不是嘛。她母亲就是靠着以色侍人上位，能不那么在意美貌吗？”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说话都是夹枪带棒。


    横竖她们的门第都比顾家要高。


    更何况，江柔小门小户的，江家在这皇城脚下，根本是蝼蚁般的存在。


    顾晚晚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但她很快恢复过来，动作优雅地用帕子将裙角擦拭干净，微笑道：


    “各位姐姐妹妹，要是这样想，那就想岔了。我们这次过来，比的是才华。”她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得意：


    “有些人啊，看着好看，内里说不定是个草包呢。”


    几个贵女低头笑笑，纷纷吃茶。


    这个话题打个岔，便过去了。


    顾晚晚没再去看颜君，她低垂着头，眼中幽光怨怨，都被用长睫遮掩住。


    顾晚晚对自己的诗才，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早在她年岁小的时候，江柔就一心把她按照极高的标准来培养。


    对内，学习温柔小意，拿捏男人的心。全部都是些殷勤小意的手段，甚至有些都是她不知从哪里，了解到京都大家受宠姨太太的手段。


    对外，则要求顾晚晚落落大方，琴棋诗画，必须样样过硬。她在才学上耗费的功夫，甚至不比那些幼时启蒙，就送进书院的男子要少！


    这样一来，顾晚晚很有自信，她一定能靠着才华立足。


    至于颜君，那就是另一副景象了。


    颜君在家的时候，连一天的启蒙都没读过。起初条件没那么恶劣，估摸着许娇也教她认过字。


    可后来，她和许娇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想来许娇也没那样的闲心思了。


    后来她们去了庄子上。


    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都是未知数，估计颜君也就那张脸长的好看。


    实际上，肚子里是个标准的草包。


    顾晚晚并没有将颜君放在心上。


    哪怕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还活着，还混进了这里，她依旧没把颜君当做威胁。


    不久后，人都到的差不多，齐王妃才落座。


    齐王妃如今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差不多都能抱上孙子了。


    但她平日里热衷，举办这些活动，也喜欢看着年轻的面庞。


    凉亭之上，齐王妃面带微笑开口：


    “开始之前，你们且先自报家门，让我也好认识认识。”


    于是，大家按照顺序，依次报了起来。


    颜君注意到，虽说这次没设置门槛，可来的，大多数还是京都贵女。


    毕竟古代信息不发达，不在这个圈子中，恐怕连这个活动，听都没资格听。


    其余门第差的，就是读书人家的女孩了，比方说哥哥是个秀才，妹妹也读了诗书的。


    很快，就到了颜君这里。


    颜君的言辞，十分含糊：“我和母亲出来自立了门户，母亲为京都的许氏。”


    齐王妃一听，倒有些诧异，她直接问道：


    “女子怎能轻易在外立了门户的？”


    颜君也不躲闪，大大方方开口：“外祖在世时，曾经和京中几位官员有交情，他们见我和母亲两人流落在外，于心不忍，出手解决的。”


    “这虽然不合规矩，可也是无奈之举，请王妃明察。”


    齐王妃觉得颜君的态度还算诚恳。


    她也没有多问。


    毕竟眼下女人数众多，倒也没必要，在颜君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顾晚晚的脸色则则颜君说完那番话后，黑了下来。


    许娇和颜君离开后，竟然还自立门户？


    她知道颜君为什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了。


    她一定是为了。


    为了揭穿自己和母亲。


    顾晚晚心中烦乱不已，不住地想着，颜君此行的目的。


    片刻后，她压下烦乱不堪的情绪。


    最终勉强地稳住心神。


    准备迎接，接下来的飞花令。


    齐王妃的飞花令，第一环节，只需要背诵即可。


    还不需要自己作诗。


    顾晚晚准备的充分，轮到她的时候，她盈盈笑着作答，几分娇媚的小脸，再配上从容不迫的姿态，倒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然而，她仿若看不见那些目光般，捏着裙角，满脸天真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