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这次果真没骗苏锦绣。


    在她顺从之后，给了她一笔不菲的钱财。


    苏锦绣拿到钱后，内心再度复杂起来。


    横竖她已经不是个黄花大闺女。


    赚一次也是赚，赚两次也是赚。


    更何况收入这么高，挑的客人也还行。


    不如她就靠着自己的本事赚钱。


    但是渐渐地，苏锦绣发现，她能遇到的客人越来越差，拿到的钱也越来越少。


    她过去追问，反而被人嘲笑：


    “你现在也不新鲜了，还想要那么高的价格？其实现在给你的钱已经算多的，也是看在你好歹是个女学生的份上。”


    “你不信你去外面看看，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在海市一抓一大把，哪里愁没有人来。”


    苏锦绣又气又恼。


    但她现在早就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日子，而且名声成了这个样子，就连给别人做姨太太，都未必能挑到好的。


    她只好咬着牙，继续做这一行。


    到了后来，苏锦绣得了病，立刻被舞厅给扫地出门，怕影响了生意。


    没有一技之长的苏锦绣，不得不重操旧业。


    横竖生活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后来，苏锦绣干脆破罐子破摔。


    她不仅自己做这个行当。


    甚至还逼迫苏母一起。


    可怜苏母这把年纪，以往在听苏锦绣忽悠，说她以后会如何孝敬自己。


    才把颜君推出去，只指望着苏锦绣以后能嫁个好人家。


    没想到苏锦绣竟然是如此良心狗肺的东西。


    苏母最后被活活给气到中风，瘫痪在床。


    苏锦绣也不怎么管她，苏母缠绵病榻一段时间。某次苏锦绣几天没回来，她就硬生生地被饿死了。


    苏母死后，苏锦绣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的脏病又开始加重。


    平日里情绪不稳，全靠着酗酒度日。


    此时她的身上，再没了清纯可人的模样。


    最后她在酒后，不小心掉入河中淹死，尸体一路随水飘走，最终停在了一个充满垃圾的港湾。


    颜君则顺利地和顾少辰成婚。


    顾帅原本对顾少辰的婚姻，不再理会。


    他只想着，儿子有了喜欢的人也能收心，不会再天天想着去打仗。


    而且像歌女这样出生的，肯定最注重钱财。


    如果顾少辰再提起打仗的事，颜君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结果，顾帅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还错的彻底。


    颜君竟然无条件地支持顾少辰想做的事情。


    不仅如此，她还特意在海市举办了一场演唱会。


    设置了极高的门槛。


    愿意打破自己一首歌不唱第二次的规矩，只要来捧场的人给的出标的价格，就可以点歌。


    一场演唱会下来，颜君赚了令人瞠目结舌的钱。


    但她一分没用，转身就捐给了军队。


    再后面，顾少辰和顾帅决裂，自己带着手上的兵，投身到了抗战中。


    顾少辰奔波在前线时，颜君也伴随在他的左右。


    她脱去时髦的旗袍，穿着和其他人一样朴素的衣服，她不挑吃穿，再艰苦的生活都甘之如饴。


    从她的身上，谁也想不出，这竟然是当初红彻整个海市的歌女。


    对于顾少辰冲锋在前，颜君是担心的，每次看到他受伤，颜君比谁都着急。


    可顾少辰没说想退缩，她也没有劝过。


    少年满腔的热血啊。


    她怎么也不忍心泼凉。


    国外或许安全，或许他们可以轻松一生，但这对顾少辰来说，终究将成为此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某次，顾少辰受了重伤，躺在担架上，战地的医疗条件太差，所有能用的药都用上了，可最后，还是要看他自己能不能熬过去，会不会感染。


    颜君坐在病房中，握着他的手。


    顾少辰脸色苍白，但看着她的时候，没有血色的唇仍然扬起一抹笑，他轻声道：


    “选择这条路，其实我从来没后悔过。”


    “就算搭上我的命，我也不后悔。”


    “但唯一让我想想，会觉得舍不得的，就是你。我想带着过着舒服的日子，没有战乱，轻松又快乐的日子。”


    颜君握着他的手，握的很紧。


    “没关系，没关系的。”


    顾少辰声音都低了许多，他的嗓音里夹杂着气音，一双眼睛如同星辰璀璨，在着清瘦的身上，显得格外得亮：


    “颜君，如果我死了，你就改嫁，你就想办法离开。”


    “我所有的身家都捐了出去，但只留了一条路子，和一笔路费钱，我没想过要退缩，但这是我为你留的。”


    颜君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她俯下身子，轻轻啄了啄他有些干裂的唇。


    “顾少辰！”


    “你给我听好了！”


    “如果你死了，我是绝对不会走的，我会把你的理想信念，当成我的理想信念，我会把你未完成的事业，作为我终身奋斗的目标。”


    “如果这个目标完成了，我将追随你而去，因为这个世界，也没有值得我再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了。”


    顾少辰的眸子张大，他累了，有些说不出话，只是无奈地看着颜君。


    “所以，你不许死。”颜君又坐了下来，用力握着他的手。


    顾少辰受伤之后，颜君彻夜不眠地陪伴在左右。


    还好上天眷顾，他最终还是恢复过来。等伤养好之后，顾少辰稍微休息了一段时间，重新投入前线。


    而在战场上，颜君作为女人，成为为数不多的女性领导者，同样冲在一线。


    几年的时间过去。


    艰苦卓绝的战役终于以胜利作为结束。


    颜君的容貌改了当初的娇嫩。


    在风霜的摧残下，露出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态。


    他们推辞了所有的勋章和荣耀，在乡下，找一块地，过着种地养狗的生活。


    顾少辰把院子修成了颜君爱的模样。


    她在院子里架上了一个秋千，植物的藤蔓长在了秋千上，风吹过的时候，秋千轻轻摇晃。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村子里的人只知道，这里有一对夫妻，男的帅气，女的美丽，他们感情甚笃，恩爱不分离。


    在某个阳光洒满院落的午后。


    已经苍老的颜君和顾少辰手牵着手躺在地上，一起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