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辰径直找了个座位坐下。


    原本喧闹的舞厅，因他的到来，出现了诡异的沉寂。


    在离他有些近的地方，人们连说话，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而他的那张脸，更是如寒霜一般。


    男人修长的腿交叠着，身子向后仰去，满身矜贵狠戾，眼眸之中，几分淡漠。


    灯红酒绿，女子温软。


    似乎根本勾不起他的半点兴趣。


    同时，男人微微抬头朝黄警卫看去。


    黄警卫被看得满头冷汗。


    虽然顾少一句话没说。


    但他总觉得，眼神里的意思是。


    如果这地方没他说的那么有趣，那他就完了。


    黄警卫十分忐忑地在顾少辰身边站着。


    他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没一会，就有歌女登场献唱。


    周围的气氛都活跃起来，底下人激动地欢呼着，所有人的情绪都如同烈火浇油般被点燃。


    热烈灼烧。


    可顾少辰所在的地方，却如同一片冰雪般，他眉目淡然，无动于衷，只用刀子般的眼神，盯着黄警卫看去。


    黄警卫被他盯的，快要连站都站不稳。


    一阵阵的浪潮，吵的顾少辰头有些疼，他微皱着眉头，单手撑着额，眼眸眯起不耐的弧度。


    台上的歌女最后一首，献唱的极为精彩。


    底下人突然再度沸腾起来，一个个红着眼睛，像是疯了一样。


    顾少辰依稀听到，有人嘶吼着喊：


    “你们猜，这次又是什么新歌？”


    “是情歌！是情歌！”


    几乎将房顶掀翻的喧嚣声，将顾少辰的耐心彻底耗尽了，他眉头蹙起弧度，起身就要往外面走去。


    红着眼睛的人们，这次完全不畏惧他周身的冰寒，向着靠近舞台的方向，拼命地拥挤过去。


    顾少辰用力一挥，周身的人，立刻被他推到一边。


    他先前走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又甜又淡的嗓音：


    “晚上好，我们又再次见面了。”


    轻柔的嗓音仿佛刺入她的心脏。


    顾少辰突然停下了脚步，朝后看过去。


    舞台上的女孩拿着话筒，穿着身样式精巧的旗袍，素净的小脸画着浓妆，不显得低俗，反倒将她整个人衬托的越发明艳动人。


    黄警卫注意到顾少辰的动作，也回头看去。


    然后他的眼眸缓缓瞪大。


    他看到，顾少辰唇角勾起一抹笑。


    他将风衣用力向后挥去，然后坐了下来，带着几分兴味地抬起头，看向了台上。


    “顾少？”黄警卫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雀跃的小欣喜：“您觉得这个女孩不错？”


    他到了海市之后，为了给顾少辰搜罗好玩的，准备了那么久的功课，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这可是最近海市最有名的歌女，艺名叫罂粟。她不仅歌喉绝顶好听，更重要的是，她还会自己写歌。”


    “她一个周只唱一次，但必定唱三首，这三首都是新歌。不少同行，都等着她出新歌去翻唱。”


    “因为别人想再听一次，罂粟就不会再唱了，只能听别人的翻唱。所以只要唱她唱过的，就能吸引人过来，现在整个海市，都对她格外地追捧……”


    黄警卫还好说话，却发现，一道森冷的视线传来。


    台上的女孩已经展开了歌喉。


    顾少辰的神色也明显松懈缓和下来，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和平日的规矩一样，三首歌唱完，颜君没有任何停留便离开了。


    不少想要上前搭讪的人，都被挡在外面。


    十里门能在海市开着，那必定靠的不仅是能力，还有背后的靠山。


    任是你天王老子来，也不可能对十里门的女孩胡作非为。


    颜君在这里面，是绝对安全的。


    她卸了妆，出了门。


    简单地和李大班打了个招呼。


    李大班看她的眼神，如同看稀世珍宝一样，担心着说道：


    “颜君小姐，你晚上回去可要多小心。”


    “我和你提了好多次了，要给你身边安排个人照料着。结果你倒好，全部都给我推了个干干净净。”


    “不是我说，放眼整个海市，能有你这个名气的，哪个不是家里安排老妈子做活，出行都是有人陪着。你倒好……”


    颜君笑笑，没再理会李大班的唠叨。


    她不喜欢有人整天在身旁跟着。


    行事都会麻烦很多，还是自己一个人自在。


    她也没和李大班解释，当然解释了，对方也未必能理解，就只在他有些遗憾的眼神中，施施然离开。


    十里门的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黄包车。


    颜君随手叫了一辆。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飞扬，她出神地看着周身风景飞闪而过。此时此刻，内心有几分说不出的畅快和惬意。


    顾少辰原本准备离开的。


    他突然眸色一凝，对黄警卫道：


    “你跟上去，跟着她。”


    黄警卫挤了挤眼睛：


    “顾少，您这是要做什么？”


    顾少辰冷冷地扫了过去，黄警卫立刻吓得闭嘴，安安心心开他的车。


    很快，他也发现有些不对，压低声音道：


    “顾少，是有人在跟踪她？”


    从十里门到这里，有另一辆黄包车，跟在颜君身后。


    顾少辰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


    黄警卫赔笑说道：“要不我现在就开枪，一枪毙了他？”


    顾少辰侧头，似笑非笑。


    黄警卫立刻尴尬地笑了笑：


    “小的有错，小的有错。这是老天送来的英雄救美的机会，至少得让美人先发现危险才是，不然多浪费，多可惜。”


    他话刚说完。


    颜君付了车钱下车。


    身后的那辆车也停下，是一个男人。


    “停吧。”顾少辰开口，黄警卫连忙来了个急刹车，他看着那个从来处变不惊的顾少，动作比平日更快几分地打开了车门。


    不等他走到颜君身边。


    寂静的夜中，突然响起她的声音。


    “跟踪我做什么？”女孩回过头，微仰着下巴，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地挑衅看向身后跟踪的男子。


    被识破男子也不慌，而是笑了起来：


    “罂粟真真是好眼力。”


    “既然你这么聪慧，又在十里门那种地方上班，那就该知道，我们这种男人，跟踪女人，想做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