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日本，北海道，札幌市，札幌温泉。


    “呵......黑手套，黑西装，再扎个辫子，你就那样去见自己的心上人？”苑咏提着一瓶汽水，慵懒地浸没在泉水中。


    “非得像你一样，穿一身旗袍？”尤瑞盘起中短白发，随口回道。


    “嗯，我感觉你应该也挺适合旗袍的，那种深蓝色的旗袍，能将你彻底打造为一名冰山美人。”


    苑咏打量着尤瑞，饶有兴致地说。


    “不感兴趣。”


    “你喜欢中性的服装，再配合你这冷漠的小脸蛋，很难不让人觉得没有女人味。”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苑咏自觉无趣地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艾尔和组长都快不在一个月了，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谁知道。”


    尤瑞将下半边脸浸没于泉水之中。


    “他们倒是挺配的，两个控制欲旺盛的神经病，一个总想着控制身边的人，一个则是着眼于控制全人类，最重要的是，他们总是热衷于去解剖别人的心理，”苑咏将手中握着的汽水一饮而尽，“简直是一对大冤家，那位黑手党先生从加入我们开始，就一心想着握住组长的软肋，但他一次都没成功过。”


    “两个白痴而已....”尤瑞说。


    “他们可是真实地把自己的理论实践到了现实，和那种只会空想的白痴还是有区别的，”苑咏揶揄，“你是没有听过他们的对话，他们永远都在剖析对方的心理，永远都在互相讽刺，简直神神叨叨得像另一个星球的人。”


    “他们开心就好，没什么好管的，”尤瑞面无表情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北极？”


    “本来想等艾尔和组长过来，但那样好像就来不及了，所以沙维尔提议说先去北极占个位置。”苑咏淡淡地说。


    “那就走。”尤瑞从温泉中起身。


    ............


    ............


    “理性不能为你带来任何事物，只有囚笼，而当理性的囚笼被打碎，将迎接你的是压抑成灾的疯狂。”


    漆原凛幽邃的双瞳注视着那个文明箱庭。


    艾尔·帕西诺眸光冷淡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倒不如说他不完全是艾尔，艾尔使用旧日诗经的技能，将自己的思维移植入了那名工人的身体之中，故而能直接影响到文明箱庭中的情景。


    文明箱庭中的人类，好不容易从猿猴进化到了现代人，将文明从原始社会演变到了信息社会，但此时一场核战，摧毁了所有，箱庭中的人类全部灭绝，一切卷土重来，回归原始时代。


    艾尔蹙眉：“我不能理解，在这之前的每一步都没有出错，偏偏在这个时候.....”


    “这就是你，艾尔先生，你理性了一辈子，但终究会把一切毁于压抑在心中的疯狂，”漆原凛说，“我就不一样了，我从不压抑这些，只是将它转化为一种灵感，一种动力。”


    “建议少说大话，我认为如果世界由你这样的人组成，只会毁灭得更快。”艾尔冷冷说道。


    他释放旧日诗经中的技能，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回原本的身躯中，再将漆原凛的灵魂转移到这具空洞的工人身躯中。


    工人再次睁开双眼，眸中满是狂放嗜热的邪意，他双手向前探出，试图将那个箱庭世界握在掌中，箱庭中的文明回归原始社会，一切从恐龙与原始猿猴的阶段开始。


    每一只猿猴都被赋予了漆原凛的个性，它们身上可能具有漆原凛的全部特性，也有可能只具有残缺的部分特性。


    “你有想过么，艾尔先生，如果我们所处的世界也已经像这样灭亡无数次，卷土重来无数次了，在每一次的轮回中，都会有着我们的重现，”漆原凛说：


    “就像这些猿猴一样，我们或许就被分配到了神的一部分特性，甚至被分配到了神的完整特性。”


    “就算是这样，你想表达什么？”艾尔·帕西诺冷淡地问，“表达你就是那个分配到神完整特性的人？”


    “我在想，这个必然的轮回中，是否有哪一次轮回的我超越了维度，离开了这个狭窄的箱子，成为了神，”漆原凛勾着嘴角说：


    “然后这个另一个我，正执掌着这个世界，高高在上地俯瞰着我们，他清楚我绝对会在这个轮回中脱颖而出，所以他在等待着.......


    等待着我也从这个世界超脱，然后去接替他的位置。”


    “你的臆想症真的得治治。”艾尔声音不带感情地讽刺道。


    “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当然，说不定从这个轮回中脱颖而出的是其他人，比如安清律，”漆原凛饶有兴致地说：“我认为如果是他，也有带领箱中的人类实现超维。”


    “所以我说了，你实在太高看他了。”


    “他是一个不断地在和这个世界和解的人，而不会死握什么原则下葬。”漆原凛说。


    箱庭中的世纪逐渐变换，恐龙灭绝，猿猴得以存活，逐渐进化，成为箱庭世界的主宰，时代更替，进入农业文明，历经纷乱无比的君王时代，再者箱庭世界中发生了一场变革，君王被斩下首级，建筑变得更高更大，再而进入工业时代，蒸汽机械的世界，巨大的风车转动着，黝黑的汽车行驶在箱庭世界的街道上，蒸汽工厂的烟囱不断散发出乌黑的烟。


    在这期间，或许是由于漆原凛人格的特殊性，箱庭世界中曾经出现过——巫师、食尸鬼、吸血鬼，但这些生物都无一例外地被箱庭中的人类给战胜了。


    “我还以为如果是你这种疯子分裂出来的人类，永远都处于互相控制，互相斗争之中。”艾尔·帕西诺望着这一片人类各司其职的景象。


    “事实上我认为自己大多数时候很理性，但在不必要的时候我会将它摒弃，一切都只是为了迎合时代的进展，”漆原凛咧开嘴角，他幽然说道:


    “而现在的时代，需要我的疯狂。”


    最后历经一小时，箱庭世界中一栋栋摩天高楼耸立而起，高楼表面的led显示屏播放着嘈杂的信息，街道上车水马龙，现代化汽车随处可见，飞机缓缓驶过天空。


    箱庭中的人类发射了第一枚火箭，只有手指大小的火箭脱离了箱庭世界，飞往天际，漆原凛伸出手，将这颗火箭捏碎，些许的火花溅射开来，灼伤了他的手指。


    “cute。”漆原凛满不在意。


    艾尔·帕西诺如同猎鹰般注视着这一幕，由他分裂而来的人类所处的箱庭世界，就是在这时发生了一场核战，将一切摧残得灰飞烟灭，历史倒流回起始点。


    艾尔·帕西诺说：“结果，最后还不是一样？”


    他眼前的箱庭世界，似乎也同是如此，一颗核弹向着天空缓缓划去，在到达最顶点的那一刻，彻底爆裂开来，遮天蔽日的蘑菇云升腾而起，似乎将一切泯灭，覆盖，吞噬。


    烟雾掩盖去整个世界，一切归于寂静之中。


    “还没结束。”


    漆原凛幽邃的双瞳仿佛能穿透灰雾。


    下一刻，随着这枚核弹的余威褪去，箱庭世界的天空出现一行硝烟与烈火组成的英文——fuck god 。


    “看来他们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漆原凛笑了。


    艾尔·帕西诺怔在原地，幽绿色的眸中满是震撼：“怎么可能......他们应该观察不到你才对。


    随着黑雾褪去，人类早有准备的一面屏障，保护着箱庭世界免受核弹的威力，那座城市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更加科技化，冷色调的人工智能笼罩整座城市，冰冷的金属色泽覆盖上了所有的高楼，这些高楼表面延展出了一条条桥梁，这些桥梁都通往城市中心的那一座未来科技搭建的高塔。


    这座高塔高达500米，它的顶端是一个开口，这个开口正凝聚着一个深蓝色的光团。


    箱庭世界中的人类通过高楼上的桥梁，缓缓走向城市中心的那座未来高塔之中，它们化为了一道深蓝的光束，加入高塔顶端开口的那个深蓝色光团之中。


    下一瞬，随着所有人类都装载完毕，高塔如同一柄枪支，对准漆原凛的方向扩展开那个口子，深蓝的光团凝聚于一点，一道足以泯灭所有的深蓝光束向漆原凛暴射而去。


    漆原凛双瞳幽邃。


    那道深蓝光束贯穿了他的胸口，血液迸溅开来，他的心脏瞬间彻底泯灭，胸口的空洞中瀑布般地涌出血色。


    “为什么不躲开，你知道他们想杀死你。”艾尔·帕西诺震惊无比地问。


    “因为我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就像我想手刃神明一般，我希望.....神，也能给我一个这样的机会。”


    漆原凛歪了歪脑袋，他向后望去，瞳孔倒映着那道深蓝光束的终点处，无数道如同萤火虫般的深蓝光点扩散开来，它们迸溅、舞动在空中，好奇地探索着这个崭新的世界。


    它们是箱庭世界中的人类，超脱了所处的维度，来到了.....神所处于的世界。


    下一刻，这些深蓝光点朝着地下赌场的开口暴射而去，消逝在二人的视野之中。


    “你说得对.....如果是你，的确有可能超越维度，杀死神明.....”


    艾尔·帕西诺目光呆滞地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他震撼无比地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最后笑了，阴郁至极地咧嘴笑着：


    “所以我会跟随你，你是唯一一个......值得被我敬佩的人。”


    漆原凛从行李空间取出一瓶纳米速效医疗喷雾，对准自己胸口的血洞溅上喷雾，很快，各种组织在他胸口重新生长，交织成一个崭新的心脏，他缺失的每一块血肉都被填满。


    “别太认真，艾尔先生，这就是一个游戏而已....认真我们就输了，像是被把玩在掌中的蚂蚁，”漆原凛脱掉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和衬衣，赤裸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他的胸口毫发无损，完全看不出刚刚才被轰出一个血口。


    “我们要做的应该是.....陪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好好地玩这场游戏，”他从行李空间中取出一套新的西装，披在身上，从手臂处的袖子取出一张扑克牌，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会在天国列车上向他证明一些事情，一些有趣的事情。”